床上的人没回应,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 柳叔齐说:“这次他和右护法设局引你过去,还找了久不出山的邪道周山协助,但他们没想到你现在仍有余力对付联手的他们,邪道周山死了,右护法重伤不知生死,左护法见状不对就逃了,跟着他们的那些喽啰,也死的死,散的散,左护法现在是丧家之犬,很难再成气候了。” 屋子里静得很,落针可闻。 “放过他,你甘心吗?”床上的人仍然合着眼,突然开口道。 柳叔齐抿了抿唇,没说话。 “当年教主做的那些事,他和右护法都参与过,他们的手上都有你们爹娘身上的血,你们甘心吗?” 这次,他问的是柳叔齐身后的那些年轻男子。 闻言,他们瞬间赤红了眼睛,额头青筋暴起,但也同样咬着牙没吭声。 雪冥捂着脸哭了起来。 陈霜宁一手抬起,摆了摆手,低声道:“都出去吧,让我清静清静。” 众人行了一礼,纷纷出了屋。 雪冥看了他一眼,给他倒了温水放到床榻边后,便也退出了屋子。 屋门合上,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屋外小和尚用扫帚扫院子的哗哗声传进来。 陈霜宁睁开眼,望着棚顶某处,双目猩红,仿佛有血海翻滚于其中。 良久之后,他垂下了眸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绣着荷花的荷包。 这荷包本来颜色鲜嫩,但现在已经被把玩得暗淡了几分,但保存得很好,没有破损。 陈霜宁将之拿在手里,看了一阵后,眼中的猩红渐渐退去,握着荷包的手放在了胸口,眼睛慢慢合上,终于睡着了。
第37章 邀请 过了几日,村里有人去镇上,莲旦便送了几个鸡蛋过去,托人去他姐家看看。 这人回来时,跟他讲:“你放心吧,你姐家都挺好的,她公公婆婆病都好利索了,你姐夫也能下地了,眼看着也快痊愈了。” 莲叶还让这人给捎带了一包白糖过来。 莲旦拿着这油纸包,心酸道:“她家日子不好过,还给我带东西来。” 那人听了,道:“对了,我还忘记跟你说了,你姐让我告诉你,你家男人前两日去她家送的那钱,解了她家的燃眉之急,你姐说谢谢你们两口子,以后攒够了钱一定尽快还。” 莲旦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由得心里又是一阵翻腾。 谢过那人,把人送走以后,莲旦回了屋子,一边陪小旦玩,一边愣神,好久以后,悠悠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几日,唐花过来了,说要陪莲旦去他姐家看看去。 莲旦又高兴又感激,这阵子,他都在惦记着姐姐家的事,日夜都不安。 虽说人都好起来了,也有银钱用,但那村霸郑家随时可能过去为难。 两个小哥儿结着伴儿去了那村子,等到了地方,还没到他姐家门口呢,就见大冷天的,村里人不少在在街上,三五成群地比比划划地聊着什么,脸上神情有隐晦的喜悦。 莲旦和唐花纳闷地来到了莲叶家门前,两人正要敲门呢,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莲叶见了他们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抓住他两手腕,把人拉进来院子,高兴道:“真是巧了,我正想托人去给你送个口信。” 几个人进了屋,两个哥儿和屋里的两老人打了招呼,姐夫也下地过来和他们说了会话。 莲叶给他们倒了水,还端了她蒸的玉米面大枣的发糕出来给他们吃。 莲旦问:“姐,发生什么事了?” 莲叶嘴角含笑道:“那个威虎帮倒了,听说是有人寻仇,那帮里的人死得死,散的散,郑家那三个儿子也连夜跑了,你姐夫和村里几个处的好的一起去郑家质问丢钱那事,那家老头现下不敢再得罪村里人,便说了实话,还了你姐夫清白。” 莲旦都是眼前一亮,问:“那丢了的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莲叶道:“钱袋子确实是让人掉包了,可掉包的不是别人,是他们家的老三。” 莲旦和唐花吃惊地对视了一眼。 莲叶继续道:“郑老三赌钱输了还不上,就动了他哥礼钱的主意,然后嫁祸给我家青义。” “其实,他们家来我家闹过一次后,便弄清楚是郑老三干得了,他们冤枉了人,但是这钱已经还出去了,一分不剩了,那债主是有点势力的人,他们不敢轻易惹,便干脆将计就计,想着把我们家地要过去,弥补这窟窿。” 唐花气愤不已,骂道:“这郑家人真缺德,现在就是罪有应得。” 莲旦坐在一边,微微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没吱声。 唐花推了推他,问道:“你想什么呢?” 莲旦回过神来,说:“我在想,怎么这么巧,这威虎帮怎么正好这时候出事了。” 唐花说:“嗨,管他呢,反正没了是好事,以后可不用受郑家欺负了。” 莲叶也笑道:“村里人都因为这事欢欣鼓舞的,他们也没少受郑家人欺辱,因为郑家在这里,那些威虎帮的人常来,没少在村里做些恶事,这下总算能是太平了。” “以后啊,可以踏实过日子了。”莲叶抹了抹眼睛,感慨道。 莲旦高兴地抱住姐姐,心里的怀疑暂时压了下来。 …… 送莲旦他们出门时,莲叶还和他说:“我家这回能撑过来,全靠你家相公,要不然就算郑家完了,我们也没钱治病,这三条人命就不一定怎么着了。” 听姐姐提起陈霜宁,莲旦又是一阵酸楚,心里的话憋久了,像块石头卡在那里,时不时要震颤晃动几下,让他心里又难过又自责,还有些说不出的隐隐期盼。 莲旦不想姐姐有负担,便佯装轻松地笑道:“都有难的时候,家里我和姐姐最亲,以后说不得有事也要姐姐帮我的。” 莲叶又抱了抱弟弟,两姐弟在门口又说了会儿话,莲旦便和唐花一起,往回走了。 回去以后,莲旦又蒸一大锅枣糕给李家送去,过几天,又做了一双小棉鞋给他家小花送了去。 唐花嘴上说不用,脸上笑得特别灿烂。 虽说两个哥儿现在关系越来越近,李富也是个好说话的,但唐花家里有公婆,这次唐花陪莲旦去看姐姐,家里孩子和其他活必然要交给公婆,莲旦来送东西,他公婆都眼睛看到嘴里吃得到,自然也高兴。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唐花也好跟家里开口。 …… 灵匀山上,灵匀寺。 一间禅房门外,间或有低低的咳嗽声从屋子传出来。 一身鹅黄罩衫的美丽少女端着托盘立于门前,道:“宗主,该吃晚饭了。” 门里,过了一阵,才有沙哑的嗓音缓缓回应道:“进来吧。” 雪冥轻手轻脚地进得屋内,将托盘放在床榻边上的矮桌上。 托盘里,是一碗精致的肉粥,四碟清淡小菜。 陈霜宁伤得很重,需要好好调养,辟谷丸不宜再吃。 为了避免再出现被下毒的事,每顿饭都是雪冥亲自在厨房做的,并且整个过程里都看着,绝不离开,就算临时有事必须离开,她也会让柳叔齐代为看着,要么就干脆全部扔掉,重新再做。 托盘放在桌上时,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床上的人微微侧身,斜倚在床头的软枕上,他一手搭在被子上,一手拄额,衣衫柔软的面料服帖地勾勒着他的身形,长发披散着,柔顺地垂在他脸侧,将他大半张脸都遮盖住了,床榻外的人只能看见他露出来一点的肤色苍白的下巴,给人以精致而脆弱的感觉。 “柳叔齐呢,事情都办好了?”沙哑的嗓音低低地问道。 雪冥回应道:“办好了,他还在善后,但是让人传回消息了。江湖上,以后没有威虎帮了。” 陈霜宁满意地“嗯”了一声。 雪冥的脚步还是没动,眼睛看着矮桌上的吃食。 陈霜宁没看她,但好像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说:“出去吧,我会吃的。” 雪冥躬身行了一礼,这才退出禅房。 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对方并没有胃口,初时几乎整天都不吃一口,直到后来,应该是看出来这饭是她亲手做的以后,就算再不想吃,还是多少会吃一些。 雪冥并不想逼他,但她是个大夫,而且是医术颇高的大夫,她太了解陈霜宁目前的身体状况了。 …… 北方冬天的白天特别短,早上起来时,天还是蒙蒙的不大亮堂,中午的时候有阳光了还算舒坦,可这可贵的阳光还没晒够呢,就西斜起来,到这时候,外面就开始特别冷了。 太阳落山的速度也很快,走在路上,几次回头看西沉的夕阳,位置都不一样,等到彻底看不到时,天就黑了。 彻底黑天时,其实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呢。 屋里黑得看不清了,莲旦点燃了油灯,一点火苗窜起来,又很快弱下来,徐徐燃烧着。 小旦现在没有以前好带了,爬得飞快不说,还能扶着东西站起来走一段,稍微不小心,就要摔一下,要么就要乱抓东西往嘴里塞。 莲旦带他带得,是又高兴又累。 这会儿锅里的小米粥还在小火熬着,菜切好了就等下锅了,小旦自己玩腻了,颠颠地扶着床沿就往外屋走,被莲旦给拦截下来,抱在了怀里。 小旦在他怀里直蹦,这胖宝沉得不得了,差点把爹爹坠个跟头,莲旦忙扶着墙站好了,在孩子小屁股上拍了一把,小旦不仅不哭,还嘎嘎地笑了起来。 莲旦拿他没办法,笑着在他脸蛋上亲了亲,然后把他放在了外屋高高的大木桶里,给他放进去个玩具,自己一边炒菜,一边顾着他。 就这么对付着把饭菜都做完了。 小旦早就没耐心了,在桶子里咚咚地蹦了好一阵了,莲旦把两人的饭都摆到桌子上,赶紧把他抱出来,喂他吃饭。 吃过饭收拾好,莲旦抓着小旦的手,领着他在屋里来回溜达,溜达累了,两人就一起到桌旁看小人书,看小旦打哈欠了,就给他喝点羊奶,再喝点水清清口,就可以上床睡觉了。 莲旦把孩子哄睡了,穿鞋下地,往窗外的方向看了看。 今天是个阴天,看不到天上的那轮满月。 炉灶上的水烧开了,顶得壶盖噗通噗通响。 莲旦回过神来,把热水倒到桶子里,调了凉水进去,洗了个澡。 完事以后,他把湿发擦得半干,盘在头顶,把换下来的里衣泡在盆子里洗了,晾到了火墙上。 之后,没什么事做了,莲旦就坐在床沿,给孩子拉了拉被子。 他从枕头下拿出那半个虎撑,在手里摩挲着,耳朵里听着窗外的动静。 可窗外一直很安静。 直到他有些昏昏欲睡了,才听到啪嗒一声,他一个激灵睁开眼来,看见屋子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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