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里惊讶的叫声还没出来,莲旦的唇又被吻住,他轻轻哼了一声,身体软了下来。 这个吻比熄灯前的还要炙热,莲旦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张开了嘴唇呼吸,却被更深的侵入了。 微凉的手探进松垮的衣襟,莲旦迷蒙地捉住那只手,哑着嗓子低声说:“小……小旦还在……。” “我知道。”陈霜宁说完这话,手却还是没收回去,但也没更进一步,就只在那一小块上摩挲。 直到莲旦身体软得像一滩水似的,呼吸彻底乱了,才收手。 黑暗中,陈霜宁用手臂撑起身体,近在咫尺地看着躺着的哥儿。 兴许是怕对方为刚才的拒绝不高兴,莲旦抬起头来,讨好地在年轻男人的唇上又亲了亲。 陈霜宁抬手抚上他脸颊,在他柔软的脸上摩挲。 两个人呼吸交融间,陈霜宁的喉结动了动,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你……愿不愿……?”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突兀地顿住了,缓缓转头向屋门口看去。 莲旦还在等他说完话,见他突然停住了,就不解地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门口。 过了一会,就在莲旦想要开口询问时,一阵哐哐的巨大敲门声响起来。 与此同时,哇的一声,床里侧睡着的小旦被惊醒,吓得哭哇哇大哭起来。 莲旦反应过来,转头去看孩子,陈霜宁已经从他身上起来,快速下地拿起袄子穿好了。 一时间,莲旦只觉得身上空落落的,心里也有些失落,但来不及多想,他赶紧也起来,把小旦抱在了怀里,“哦哦”地安抚着。 门外的敲门声在继续,陈霜宁并不着急,他先是点燃了油灯,之后才几步走过去,刷一下一把将屋门拉开。 枯瘦得如同死人一样的陈老太太随即跌入门内。 她趴在地上,喘气的声音像拉风箱一样,但仍奋力地撑起身体,一手高高抬起,手指指着面前的陈霜宁,嗓音干涩地道:“你……你……你不……!” 话还没说完,就嗓子被卡住似的说不出话来,她使劲喘了几口气,嗓子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的声响后,一下子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莲旦及时将小旦背转过去,没让他看到这一幕。 但莲旦自己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 他看着陈霜宁蹲下去,抬手在陈老太太鼻端试了试,又翻了翻老太太的眼皮。 之后,他说:“只是昏过去了。” 莲旦刚松一口气,想问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子,就听陈霜宁再次开口道:“她应该快不行了,撑不过这几天了。” 莲旦惊惶地睁大了眼。 陈霜宁却没再说什么,他表现得有些过于冷静,伸出两手架住陈老太太,将她拖回了隔壁屋子。 莲旦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莫名有些异样,但又很快被压了下去,他晃了晃头,不让自己瞎想。 过了一会儿,小旦不哭了,又睡着了,莲旦小心翼翼把他放回床上,自己穿上外衣和鞋子,也去了隔壁屋。 一进屋,他就看见陈霜宁正坐在陈老太太炕边,一手拿着水碗,一手拿着勺子,正一勺勺喂老太太喝水。 陈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现在看着好多了,不像刚才那样吓人。她喝了几口水,就摆了摆手,表示不要了。 陈霜宁就把碗放一边,扶着她躺下了。 见到这一幕,莲旦心里刚才那点本来就没发酵起来的异样,此时彻底消散了。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陈霜宁应该是听到他的动静,回头看了过来,冲他摇了摇头。 看着老太太又睡着了,两人出了里屋。 在外屋,莲旦站在陈霜宁身旁,担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目光惊惶不定,依赖地看着他。 陈霜宁轻轻握了握他手腕,说:“明天我去趟镇上,把该买的都买了,再通知一下张家的人,该安排得都得准备了。” 莲旦点了点头,心里头有些酸楚,还有些说不上的滋味。 陈老太太性子暴躁,动辄打人,但莲旦并不怪她。 他信命,这是命运早就注定了的。 他从小也习惯了动不动挨骂挨打的日子,从不知怎么反抗,也不知道可以反抗。长久以来的忍耐,让他遇到这种事,便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定是他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惹得父亲发怒,惹得婆婆不高兴。 婆婆给了他父亲五两银子,自己才嫁进陈家门。可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像别人家的媳妇那么会做活,会来事儿,有眼力见。 在他看来,陈老太太不是个和蔼的长辈,可没她的话,自己也活不了。而且他是自己夫君的娘亲,是小旦的奶奶,再怎么过分,他也不会真的怨恨对方。 安顿好老太太,两人回了自己屋。 这个晚上本来暧昧的情潮涌动,都被这个意外打断了。 莲旦躺到床上,陈霜宁站在床边,扯过被子帮他盖上。 “好好休息。”陈霜宁低低地说道。 莲旦问:“你不睡吗?” 陈霜宁摇头:“离天亮不远了,我过会儿就出门,你睡个好觉,万事等我回来再说。” 莲旦说:“那你路上一定小心。” 陈霜宁“嗯”了一声,说:“睡吧”,莲旦便听话地闭上了眼。 陈霜宁吹熄了油灯,便又去了窗边打坐。 莲旦躺在床上一时间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他在内心盼望着婆婆能多活些日子,又担心她要再受些疾病的折磨和苦楚。 还想着天亮以后,老太太后事的准备,计算着家里的余钱。 就这么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一阵,过了好一阵,莲旦才好不容易睡着了。
第26章 病重 天刚亮,陈霜宁就要出门了。 莲旦起来急匆匆给他烧了热水,热了两个馒头,吃完了送他出门。 出门前,陈霜宁说:“万一有事,你就去隔壁叫吴大娘家人过来陪你,我会尽快回来。” 莲旦心神不宁地点点头,他踮起脚尖,在陈霜宁唇上亲昵而依赖地碰了碰,说:“路上小心。” 陈霜宁垂着眼睛看着他,“嗯”了一声,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有些生疏地抬起来,捋了捋莲旦的额发,这才转身大步穿过院子出门了。 等年轻的男人身影消失在大门外,莲旦心事重重地关上屋门,坐在外屋一边烧炉子,一边发呆。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两手交握,手背的青筋都绷紧了。 …… 一整个上午,莲旦去隔壁屋里看了好几次,陈老太太一直在昏睡,只是和前阵子不大一样,要是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出她胸口的起伏,整张脸不像之前那样瘦得干巴巴的,现在反倒鼓起来了,但并不是正常的胖,而是很严重的浮肿,都快看不出这人原来的长相了。 早上小旦醒来后,莲旦有孩子陪着,有事情做,还好一些。 小旦好像能感觉到爹爹的焦虑,一上午都很乖,饿了就吃,中午吃完一碗底鸡蛋羹,消化消化食,就乖乖午睡了。 小旦一睡着,这屋子又安静下来,莲旦又开始坐立不安。 陈霜宁是在小旦刚睡醒的时候回来的,莲旦抱着孩子出了屋门迎上去,就像是窝里的雏鸟见到了寻食回来的大鸟,一天的惊惶不安都安定下来。 他想扑进年轻男人的怀里,可是接近了才发现,陈霜宁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走在前头的是张家的大儿子张行,他身后则是拍大腿流着眼泪的婆婆的大哥,他家二儿子张立正扶着悲伤欲绝的老父亲,往这边走。 张行焦急地问道:“我姑母怎样了?” 莲旦回应道:“一直都没醒。” 张家这一行三人急匆匆进了屋子,陈霜宁在后头,在经过莲旦时,他伸手在莲旦手腕上捏了捏。 莲旦心里又慌又委屈,忍不住就流了眼泪出来,陈霜宁抬起衣袖,在他脸上轻轻擦了擦,低声道:“没事的,有我。” 莲旦“嗯”一声,看着陈霜宁也匆匆进了屋子。 进屋以后,张家大哥坐在炕沿,抓着妹妹的手,流着眼泪道:“我这妹妹啊,这一辈子命苦啊,夫君早逝,儿子也没得早,活得一点盼头都没有啊!” “万幸霜宁回来了,儿子媳妇都在,还有大胖孙子了,这日子可算过得像点样了,陈家那些狗亲戚终于不敢来闹了,可这好日子才没过几天,怎么偏偏摔了一跤,就成这样了呢!” 说到这里,张家大哥哭的出了声,疼得直捶胸口,张立忙在一旁安慰。 张行脸上却露出深思的神色,不经意似的,看了站在一旁的陈霜宁一眼。 张家人来了以后,吴大娘家听到了动静,他们老两口子,还有婷子也都过来了,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有几个陈家的亲戚也听到了消息,随后跟了过来,他们和张家人见面难免要互相亏几句,不大会儿就闹得不太愉快。 是村长来了以后,才消停下来。 张家大哥年纪不轻了,痛哭了一场,又被陈家人气得够呛,脸色就不大好看,一个劲儿捂着胸口。 张行见他爹这样,就交代弟弟推车先把老爹送回去,要么怕老头挺不住。 等这父子两一走,屋里顿时安静了一些。 村长把陈霜宁叫到一边,问他准备后事的事。 就在这时,屋里头吴大娘喊道:“醒了,醒了,人醒了!” 大家伙儿一下子都冲进到屋里头,往炕上看。 只见陈老太太躺在炕上,两只肿得不像样的眼睛费力地睁着,两只浑浊的眼珠子,往进来的人这边看了过来,那样子看着有些吓人。 婷子从炕沿起身,将莲旦怀里的小旦抱了过去,低声道:“我领孩子去隔壁屋待会儿。” 莲旦道了谢。 陈老太太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眼珠子跟着婷子抱着孩子的身影,直到出了门看不见了,才又转回去。 这次,她的目光转向自己的侄儿,还费力地抬手,用手指着他。 张行匆匆凑过去,弯腰道:“姑母,您是有话想跟我说?” 陈老太太费力地点了点头,不太清晰地道:“对,还有……。” 她的目光还在人群里找,吴大娘“哎呀”一声,指着陈霜宁道:“你儿子在这儿呢!” 陈老太太一双已经有了死气的眼睛,转向陈霜宁,肿成两条细缝的眼睛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神色,她就这么看了一阵这年轻的男人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她颤巍巍地抬着手,手指指向的是……莲旦。 张行转向众人,说:“麻烦各位先去外屋等一会儿。” 这是陈老太太要交代后事了,众人心里都明白,纷纷退了出去。 就留默不作声的张行,和忐忑不安的莲旦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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