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李舒为什么要袭击雪剑等人,虎钐和商歌却没有细问。两人制服了剩下的两名成员,看向“雪剑”的尸体。同为女子,心有戚戚,虎钐正要开口,李舒当先把苦炼门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栾苍水浑身发冷:“栾秋要死了?!” 李舒瞥他一眼:“你要竭尽全力帮我,否则回到大瑀,你无法向你的爹爹交待。” 栾苍水连扇子也顾不得摇了:“我不是顾忌这个……快走快走!杀进苦炼门,救栾秋!” 李舒拦住了他:“我们有全盘计划,你不要鲁莽。” 虎钐周围看了几眼,忽然问:“你们一路走来,看过生面人吗?” 她说出在深谷里发现的生人痕迹。刚包扎好的白欢喜与李舒面面相觑:“没有,一路走来,连苦炼门的人都没有见到。” 虎钐有些诧异:“这么说来,那些痕迹应该在你们之后、我们之前出现。但我们一路也没有见到任何别人。” 李舒认为此时不合适继续讨论,便摆了摆手:“先不说了,等待星一夕给我们带人过来。” 他作出呼哨之声,仿佛鸟儿鸣叫。 苦炼门高处的平台上,星一夕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此时正是入夜,苦炼门中到处都是饭菜香气,弟子们懒洋洋地吃饭喝酒,十分懈怠。 星一夕从平台落到平地,往前快步走去。 没有任务时,十二剑一般都在固定的地方休息。那是位于九雀深谷中段的一处深邃山洞,星一夕极少进入,但能听见山洞中偶尔传来的惨叫与哭嚎。十二剑在此处执行审判、刑罚之责,这儿也是苦炼门弟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星长老。” 快走到门口时,有人向他打招呼。 星一夕立刻从声音认出此人:“苍剑。” “你来做什么?”苍剑小队三人有男有女,性格活泼,与星一夕讲话也没那么多无聊礼节与规矩,开口就问,“吃饭么?今天有鹿肉,挺香的。” 十二剑分苍、冥、雪、水四队,“冥剑”总是在外行动,如今下落不明,星一夕一直没有听见他们的动静;“雪剑”已经被解决,谷中应当只剩“苍剑”与“水剑”。 “水剑不在么?”星一夕装作焦急,他并没有在裂谷中听到“水剑”等人的声音,但为求保险,还是多问一句。 “水剑出去了。”“苍剑”领队答,“给椿长老办事。你找他们?” 星一夕心中大松一口气:一切顺利——但对着眼前三人,他面色一沉,流露踟蹰。 他鲜少如此不安,“苍剑”三人面面相觑,好奇心起:“星长老有话就说吧。” “我知道你们四剑平时做事,相互都不干涉,但‘雪剑’与‘水剑’是姐弟,我不知道该不该……”他曲起手指,犹豫不决,“……我听见血岩门外有异声。” 苦炼门中那道被沈灯在《侠义事录》中大写特写的,是雪音门,伫立在苦炼门地界的地面上。 血岩门则深藏于谷中,是长老们与十二剑才有能力开启的沉重石门。“雪剑”小队负责巡视苦炼门地上地下,血岩门是他们每日都要来回的地方。 “苍剑”一听,立刻理解:“‘雪剑’出了什么事?” 星一夕耳力绝佳,他说听到,那便一定是听到。三人盯着星一夕,星一夕低声道:“惨叫,和兵刃相击之声。” “清理不长眼睛、乱转乱跑的东西,很正常。”“苍剑”说,“不过是‘雪剑’在做该做的事。” “我也这样以为。”星一夕抬起手,分辨空气的流动,“但之后就再也没听见‘雪剑’他们的任何声音了。无论说话、走路、兵刃碰击,全都没有。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应当已经回到苦炼门。” 话音刚落,“苍剑”三人便与星一夕擦肩而过,窜了出去。 这个诛杀十二剑的计划是李舒一夜间想出来的。 十二剑只归曲天阳管理,而他们也笃信曲天阳、崇敬曲天阳。曲天阳刚愎自负,他控制了整个苦炼门,从不认为李舒等后辈有反抗自己的胆量和能力。十二剑是曲天阳的爪牙,同样不相信李舒等人会愚蠢到与他们为敌。 冒犯十二剑,等于冒犯曲天阳。冒犯曲天阳,在苦炼门将永无立足之地,活着比死更可怕。就连千江也只敢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与曲天阳对着干,其他人绝对不会有这种胆量。 正因如此,十二剑对长老们从无警惕。这是在天长日久的安逸与绝对控制中产生的错觉:牛羊马儿,绝对不会反抗饲养它们的牧人。 李舒紧紧抓住的正是这一点。曲天阳尊重星一夕,星一夕是苦炼门唯一的可以占卜未来与天象的奇才,对长老们毫无警惕的十二剑,绝不会怀疑星一夕的说法。 他们也不会料到,几个单打独斗绝非十二剑对手的人,竟会与大瑀江湖客联合起来,绞杀他们。 而十二剑总是三人一队活动,彼此之间都怀有戒备,这正是化整为零、逐个击破的机会。 星一夕逐队引出十二剑,李舒等人在苦炼门之外的深谷将他们一一解决。曲天阳的帮手消失后,他们才有勇气与可能,去夺回栾秋。 “苍剑”等人迅速离开,星一夕也转身要走。 一切都很顺利:三人一队的“苍剑”,只要抵达血岩门外,等待他们的便是李舒的致命陷阱。 晚风才刚刚吹到星一夕脸上,前方“苍剑”的步伐便停了。 迎风送来的,是一股新鲜浓郁的血腥气。 “去哪儿?”有人问。 星一夕立刻站定,心头剧跳不止。 这声音,是“雪剑”的弟弟“水剑”! “你们回来了?”“苍剑”一五一十说出星一夕所听见的事情。 星一夕站在数人身后,手脚沁出冷汗。 “水剑”与“苍剑”,六个人。李舒、白欢喜、陈霜,三个人。数量悬殊,他们斗不过的。即便再加一个自己,也一样斗不过。 他唯有希望“水剑”能坚持原则,不与其他小队共同行动。 但满身血气的男人反问了一句:“听不到姐姐的声音?” 他看向星一夕。然而没等到星一夕回答,血气已经渐远了。 六个人正一同朝着血岩门疾奔而去。 星一夕攥了攥手掌,发足狂奔:“等等我,我也去帮忙。” ---- 作者有话要说: 栾苍水:我要救栾秋,你们谁都别拦我,我一定要救!救了他,我就是他一辈子生死不忘的恩人!让我救!让我救!!!
第76章 杀意(3) 血岩门缓慢从内开启,李舒和白欢喜站在深谷之中,听见了急速奔来的脚步声。 六个……不,七个人。 两人心中一凛,心知星一夕那边出了岔子。 其余人已经在周围潜藏好,“雪剑”等人的尸身恰好放在峡谷拐角之处,风声如萧,呜呜泣诉。“水剑”与“苍剑”抵达时,只听见风声与流水之声,以及地面上“雪剑”的尸体。 “水剑”面色瞬间就变了。众人惊惶之中,并没有察觉李舒等人同样震愕的目光。 “雪剑”的两名伙伴并未断气,但昏迷后难以唤醒。“水剑”目光极冷,先收拾了姐姐的尸身,回头看李舒与白欢喜:“谁做的?” “雪剑”的致命伤在脖子,一眼便能看出,那不是剑伤。“水剑”的目光落在了李舒手中的“星流”上。 “我们也不清楚。”面对这出乎意料的六个人,李舒只能硬着头皮,把戏继续演下去,“我和白欢喜听见血岩门外有异声,赶出来时,已经是这样了。” “苍剑”点亮火折子,李舒看见“水剑”双目赤红。 十二剑和苦炼门的许多弟子一样,都是被父母亲人送入苦炼门的。入了苦炼门便再也没回去过,遥远的故乡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家乡。“水剑”与“雪剑”相依为命,因有练武天赋,一并被曲天阳看中,选为了十二剑。李舒常常会在苦炼门里见到姐弟俩,他们总是分开行动,在擦身而过的时候,会低声相互叮咛。 李舒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话,短促而迅速,虽然是金羌话,却不是李舒听惯的腔调。 故乡的一切都已经远去,唯有语言,根一样深深扎在他们的生命里。“水剑”抱起“雪剑”的尸体呼喊时,用的也是李舒只能听懂大概,却无法分辨的语言。 它在金羌土地的另一端,在小小的绿洲里产生、繁衍。 李舒心中忽然生出闷痛,他正要说什么,“水剑”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 那是注视仇人的目光。 闷痛消失了。一个决定瞬间成形。 李舒拿着“星流”向刚刚失去亲人的青年走近,把自己的武器递给他。 “……”“水剑”静静看他。 夜间空气沉重凝滞,李舒尽力让自己显得真诚。即便十二剑看不起他,他现今仍旧是苦炼门门主,是有资格称椿长老为“义父”的唯一一人。“水剑”即便认为他是杀害姐姐的凶手,也不能贸然发难。 “你若怀疑我,便看看‘星流’吧。”李舒语气中带着被冤枉的愤怒和不甘,“你可以看仔细些,上面到底有没有你以为存在的痕迹!” 他挥动“星流”,几乎将扇面压在青年脸上。 “星流”上自然是没有任何血迹、肉末,更别说血腥气。“水剑”微微皱眉:他和同伴执行任务归来,衣角沾血,身上血气比眼前的扇子更重。那几分没凭据的怀疑暂且消去了,他张了张口,脑袋忽然急速往后一仰——“星流”忽然倾斜,锐利扇角朝向他眼睛,扇柄中滋地喷出毒液! 一瞬间,以“水剑”与李舒为中心,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白欢喜吼了一声“绍布,是这个人害了妹妹”,抓起从“雪剑”尸身上夺来的双剑,与从山壁窜出的绍布攻向“苍剑”! “苍剑”如猴子般连续翻滚,他不畏惧白欢喜,却无法对付没有套路、野兽般呼啸而来的绍布。“妹妹”是绍布的禁语,从信任之人口中说出,必定会令这个疯子发狂。他举剑还击,还未落稳地面,已经与绍布的铁爪叮叮当当过了几十招。手中火折子已经落地,被风一卷,飘到山岩边的枯草上,瞬间便烧起了火。 小队领头被制,余下四位同伴正要援救,离尘网隔空袭来,四人迅速躲开。商歌、虎钐与陈霜、栾苍水合力攻出。四对四,然而彼此功力相差无几,商歌与虎钐并不擅长对敌,四人目的只是钳制敌人,让李舒和白欢喜、绍布有攻下两位领头人的余裕。 一时间,深谷中如群鸟疾飞,各种声音纷纷而来。 星一夕不入战场,只在一旁侧耳倾听。 “水剑”痛苦而愤怒的吼声,忽然从李舒的方向传来。 “英则!!!” 李舒按动机关、射出“星流”内藏的毒药,是想趁其不备,毁了“水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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