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剑队长:“若还活着呢?” 星一夕:“我便再想办法。” 雪剑队长走过他身边:“那你多想几个吧。” 星一夕面朝她和队员离去的方向,笑着说:“多谢。” “雪剑”小队每日的巡逻路线基本都是固定的,星一夕坐在高处,静静捕捉周围的细微声音。 方才“雪剑”队长从身边走过时,他记住了她身上佩剑与金属腰带撞击的声音,随着走动,富有节奏。这声音曲曲折折,沿着九雀裂谷往远处去,时不时会停下。 直到日上中天,他才从高处落地,仍慢吞吞地,和以往一样步伐平缓地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他同样住在山壁凿出的洞口里,但宽敞明亮。虽说一个瞎子的住所不需要多么明亮,但李舒不这么想:他带着人把星一夕的家布置得亮堂干净,谁看了都知道,这儿的主人被人仔细认真地看顾着。 如今,李舒、陈霜与白欢喜正在星一夕的家里吃午饭。 星一夕落座时,闻见了肉类的香气。这是陈霜的手笔:他长年在外游历,擅长打猎,更擅长料理食物,加上随身带着各种奇特的大瑀调料,平平无奇的兔肉也能被他侍弄成绝妙菜肴。星一夕动了动鼻子,他头一次遇上无法通过嗅觉分辨的调料。 陈霜正要解释,李舒忙对他摆摆手。 果然,星一夕没有问。他吃了半饱,把自己从“雪剑”那儿问来的消息告诉了眼前三人。 这个小小的同盟,是昨夜才连结而成的。 李舒要救栾秋,陈霜自然也要救栾秋。星一夕不想看见李舒难受,别别扭扭、不情不愿地加入了这个联盟。 唯有白欢喜,无论他们怎么劝说都不吭声。 救走栾秋,势必要与椿长老为敌,而椿长老控制着苦炼门,与他为敌就等于必须离开苦炼门。陈霜可以回家,李舒栾秋可以游历天下,星一夕可以跟着挚友离开,然而白欢喜没有可去之处。 他仅有苦炼门这一个家。 最后是李舒以性命相逼,白欢喜才讷讷点头。 他此时仍是毫不积极:“既然没死,那就可以放心了。他毕竟也是椿长老的弟子,椿长老绝对不会害他的。” 李舒、陈霜与星一夕一夜未眠,他们不知为何曲天阳要掳走栾秋,而不是当场解决栾秋。星一夕与李舒都认为,显然栾秋对曲天阳有意义、有价值。曲天阳愤怒于栾秋内力不纯,可知他所求的东西与栾秋内力相关。 但栾秋的“神光诀”已有八重功力,并不适合用来化功、练功。 陈霜提醒:“这只是你们的揣测。你们也说,从来没有人能够把‘明王镜’练到第十层,而如今曲天阳就在第九层冲第十层的关键时刻。也许他懂得你们并不知道的练功法子。” 李舒:“……他也要对栾秋做同样的事情吗?” 陈霜没听懂:“什么事情?” 但星一夕和白欢喜都看向了李舒。李舒面色惨白:他当年还是个孩子,二三层功力,已经痛苦得死去活来。如今栾秋功力已有八层,“神光诀”已经是他的血肉筋骨,曲天阳要剥去这些,栾秋所受之痛必定是自己的千倍百倍。 李舒心头大恸:如果一切如他们所猜测,栾秋必死无疑。 草草吃完午饭,李舒起身整理自己的武器。他将“星流”擦拭得光洁无比,并在中空的扇柄里仔细地注入了毒药。 陈霜和星一夕也在整理自己的武器,白欢喜靠在窗边,犹豫着:“真的要这样做?” “你有别的办法?”李舒问。 白欢喜踟蹰:“……‘雪剑’小队,算是十二剑里跟我们关系比较亲近的。至少‘雪剑’从来没有对我们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三个人齐齐看着他。难得听白欢喜说几句人话,大家都很吃惊。 陈霜先反应过来:“你喜欢人家?” 白欢喜:“……没有。” 他挠挠自己的光头,还要再说时,李舒已经起身站起。 白欢喜从来没有在李舒脸上看过这么坚决、冷漠和不可置疑的神情。 “必须诛杀十二剑。”李舒盯着他,“否则我们无法接近义父,更无法救出栾秋。杀‘雪剑’,是我们计划的基础。白欢喜,我不容许你犹豫。” “雪剑”的巡逻路线多年来一直没有改变:清晨从九雀裂谷最高处,也就是椿长老居所出发,穿过巨大的血岩门,往深谷前行,中午时分折回,傍晚抵达起点。 在这途中,他们还会巡视苦炼门弟子练功、休息、玩乐的地方。 日头渐渐偏西时,“雪剑”小队回到了血岩门。 当初栾秋和陈霜在这道门之前被蒙上眼睛,看不到门如何开启,陈霜心中一直十分好奇——直到他瞧见李舒将双手按在两扇巨大、沉重的门扉上。 李舒双臂注满力气,“明王镜”内劲循环全身,衣服、头发无风自动。他双手按定的地方,正是血岩门上两处镶嵌了精金的关窍。 内劲令精金产生反应,陈霜只听见门内传来咔咔巨响,随即石头大门缓缓开启。 “只有七重以上的‘明王镜’才能打开这道门。”白欢喜说,“普通的苦炼门弟子,一旦进入九雀裂谷,若非有长老们带着,他们永远也走不出去。” 大门开启之后,门外正是“雪剑”小队。 那三人与李舒打了个照面,有些吃惊:“门主。” 白欢喜押着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陈霜从门内走出。李舒扫了陈霜一眼,对“雪剑”说:“这人在来路上发现了尸体,我和喜长老带他找一找那地方。” “他不是苦炼门的客人?”“雪剑”问。 “当然不是。”李舒狠狠盯着“雪剑”,“我的客人,从始至终只有栾秋。” “雪剑”垂目后退,让出位置。李舒往外走了几步,回头说:“你不来?” “雪剑”反问:“……什么尸体?” 白欢喜和李舒看向陈霜。陈霜装作虚弱,慢慢抬头:“一个……小孩儿的尸体……塞在山缝里,手里拿着鞭子……” 他仔细地描述稚鬼长老的容貌,所有的特征都是白欢喜和李舒告诉他的。 果然,“雪剑”面色变了。 十二剑只在深谷里找到了千江的尸体,然而黑塔被曲青君和商祈月关闭,他们除了“冥剑”小队的尸体之外,并没有看到关锁在黑塔里的稚鬼尸身。 而李舒等人并不知晓十二剑已经探查过黑塔,还以为千江与稚鬼的死无人得知。 两方所知各有欠缺,却歪打正着——这个说法成功引起了“雪剑”的兴趣。 “雪剑”三人跟随李舒等人,往九雀裂谷之外的深谷走去。 夜幕渐深,陈霜走得趔趄,几次摔在水里,不停求饶:“光头长老,求求你松绑……我走不了……” 随着陈霜再一次摔在溪水里,这回连带“雪剑”也压抑不住怒气:“喜长老,这样什么时候能走到……” 话音还未落,她眼角掠过几点寒光——在白欢喜身躯遮掩的死角,陈霜射出了他的小鱼飞镖!
第75章 杀意(2) “雪剑”闪身躲开,白欢喜已回头攻来。在他身后,摆脱束缚的陈霜轻盈跳起,如大鹰一般张开双臂扑来。 “雪剑”三人就地滚开,亮出兵刃。无需多说一句话,两方人马已经拼斗在一起。 十二剑中任何一人的内力都比白欢喜强,白欢喜是李舒这方的短板,好在有陈霜,神出鬼没,缠得对方应接不暇。深谷中没有灯烛,一片漆黑,星光只照亮了上部,在这黑暗之处缠斗,全凭本事。 李舒盯上的是“雪剑”小队中相对较弱的那人。他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星流”一出手便招招直取其致命之处。但对方也不是傻子,立刻察觉李舒的意图,很快形成以二斗一的局面,与李舒战得不相上下。 白欢喜与陈霜合力对付“雪剑”领头,以快打快。二人不打算杀人在,只想制服对方,但那女子出手极其狠辣,招招绝不留情,白欢喜诧异中渐渐升起怒气。他没有称手武器,手中只得一把苦炼门里带出来的铁剑。他趁陈霜挡住对方视线时,从极刁钻之处迅速刺出一剑,划破了女子腰间衣物。 那双素无表情的眼睛里掠过怒气。她双足一蹬,忽然高高跳起,在空中利落翻身,双手各持一把短剑,直直插向白欢喜头顶! 陈霜回身救援,但几乎来不及。白欢喜只能撤身躲避。 他位置一移动,“雪剑”于空中竟拧转腰身,以极快速度下落,双手仍持着两把短剑,已落在白欢喜身后,卡住白欢喜颈脖。 白欢喜咚地跪在水中,“雪剑”左右一看,陈霜正在犹豫着是否逼近,李舒将自己两个伙伴逼到角落,渐渐占据上风。 她吼了其中一人的名字:“发烟火!” 李舒眼前的两个人阵营立刻变了,一人舍身阻挡,另一人从腰间抄出烟火,拉去引信,烟火迅速往黑色的天空窜去! 李舒心道不好。 这计划着实仓促、鲁莽,但他想不到更好的解救栾秋的法子。三人实则与“雪剑”以命相搏,能跟这三人打得有来有回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苦炼门中的其他人若是看到烟火并赶来,此役休矣。 但阻拦已然来不及。即便是陈霜…… 这念头一闪而过,所有人都看向那枚在深谷中上窜的烟火。 一个黑影掠过。他似乎不畏惧正在燃烧的烟火,竟用手准确地抓住了他。 李舒失声大喊:“绍布!!!” 夺下烟火的正是绍布! 他还未落地,便烫得手心发疼,连忙把烟火扔进了溪水里。烟火瞬间熄灭。 发烟火的人正要摸出腰间的第二枚烟火,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绳索缠上了他的手臂。 在烟火被夺的瞬间,“雪剑”便知道另有帮手赶到。 她没有丝毫犹豫,左手短剑扎入白欢喜肩膀,右手短剑拧转,锋利剑刃对准白欢喜颈脖就要割下去。 一把扇子领空飞来。 她在一瞬间还以为那是李舒的“星流”——但很快,她察觉扇子飞动的轨迹绝非苦炼门的任何一门功夫。 来不及躲闪了,那同样是极其擅长扇子之人甩出的致命一击,无声无息,直到扇子来到她身边她才察觉。 短剑只来得及在白欢喜颈上划破一道口子,她已经仰面倒下。沉重的铁扇割破了她护颈的衣料,脖子上一道长长血口,正不断涌出血液。 白欢喜捂着颈上的小伤口,踉跄爬开。那铁扇承载星光,转了个圈之后回到主人手中。 栾苍水悠然摇扇,很惊奇地看着白欢喜:“如意派得意弟子,就这等水平?” 不过瞬间,形势逆转。 虎钐、商歌与栾苍水、绍布日夜兼程,意外在这里与他们相遇,当即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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