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离军队后一直在金羌游荡,某次见义勇为,被十几个苦炼门弟子打得筋骨重伤,扔在流沙地里。路过的虎钐把濒死的他救起,拖回家里,又是灌汤药又是接骨,把欧阳九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从此欧阳九一颗心完全系在虎钐身上,什么爹娘、大瑀、江湖游历,全都抛在脑后。 “假以时日,虎钐一定能了解我的真心。”欧阳九拍着栾秋的肩膀。 栾秋:“假以时日?你在金羌呆了多久?” 欧阳九开始数手指。 数到第二只手,栾秋叹气:“你不容易。只不过我没料到,江湖上有龙阳之癖的人,竟然不少。” 欧阳九吃惊:“龙阳……不不,那是你们,不是我。” 震惊于欧阳九眼力的栾秋:“……” 欧阳九揽住栾秋大笑:“虎钐是个姑娘!整个金羌最好、最美、最温柔、最可爱的姑娘!” 他开始了新一轮的赞美。 在队伍另一侧,李舒和商歌震惊地回头,他们听见了欧阳九的话。 “……温柔?”商歌重复,“虎钐温柔?” “……可爱?”李舒惊恐,“这个欧阳九不会是被虎钐折磨疯了吧?” 再回头时,栾秋正飞快靠近。 李舒心中暗骂自己没定力:一定是方才回头看的那一眼,又不小心扫到了栾秋身上。 栾秋和他之间隔着一个商歌,一开口,语气就很沉重:“商歌,不烦的事情你说了吗?” 商歌:“还没讲到,刚说了栾苍水和于笙吵架,被谢长春赶出山庄那事儿。” 类似事情在山庄常常发生,栾秋一时间也不知道商歌说的是哪次,总之继续保持沉重的口吻:“不烦没了。” 李舒吓了一跳,果然停步,直愣愣地看栾秋:“什么?!” 栾秋:“山庄里再也没有不烦了。” 李舒脸都白了,抓住栾秋衣袖:“出了什么事?不烦病了?伤又重了?不对、不对……他的伤势不致命,他只是……” 听不下去的商歌插嘴:“不烦跟着一牛派掌门人去游历江湖。” 惊慌恐惧的李舒:“……” 他和栾秋的目光终于准确而毫无差错地对上。 栾秋目光沉静:“愿意跟我说话了?” 李舒甩开他衣袖,脚尖一蹬,跑到队伍前头去了。 离开紫衣堡之前,李舒在白欢喜和星一夕面前指天发誓:绝不跟栾秋说一句话,绝不多看栾秋一眼。 两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立誓。 “……若违此誓,白欢喜一辈子都碰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李舒正色道,“栾秋太过中意我,我若是给他回应,他必定又会死皮赖脸贴上来。” 正要抗议的白欢喜顿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半晌才反问:“你说的是真实的栾秋,还是我杜撰的浩意山庄痴心大恶人。” 李舒:“都是同一个。” 白欢喜转头求助:“星长老!” 星一夕倒是非常配合:“英则,我懂。确实,要摆脱栾秋这样的人,只有你硬起心肠才可做到。不要可怜他,不要同情他,你现在对他决绝,是为了他好。不然和我们苦炼门纠缠在一起,只会毁了他们那样的正道人士。” 李舒是怀着这样的决心来的,不料被栾秋一个谎言引得破功。 他更没料到栾秋居然学会了面不改色说谎,回头责备追上来的商歌:“是你教坏了他。” 商歌:“我……?!” 李舒:“不然这样正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撒谎!” 商歌懒得反驳,戴好笠帽扭头走远。 一路熙攘,终于在深夜时分,看到了远处的紫衣堡。 栾秋和欧阳九正在分吃干粮,欧阳九指着紫衣堡:“咦,有人来迎接我们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两人身边飞速掠过,正是朝紫衣堡疾驰而去的商歌。 栾秋心念一动,凝神眺望:紫衣堡前的宽敞高台上,果然站着一个陌生的潇洒身影。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的栾秋,满意点头:李舒对我滤镜很重。 商歌毫不留情,按下“一键还原”。
第55章 紫衣堡(2) 在见到星一夕之前,栾秋也曾通过商歌的描述,想象过这位“星长老”的风姿。 但商歌对星一夕的看法掺杂了太多太多的个人喜好:星一夕是完美的,星一夕什么都好……栾秋不信。 从白欢喜抵达紫衣堡到大部队驻扎,不到半天时间。栾秋以为稚鬼的根据地应该混乱不堪、秩序全无,但出乎他的意料:一切井井有条,愿意留下来的红衣僧侣对白欢喜及星一夕毕恭毕敬。 和苦炼门其他长老不同,星一夕也练“明王镜”,但他极少在众人面前显露功夫。弟子们对他恭敬,大多因为他是长老,而且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清贵之气,令人无法违抗。 那蒙在双目之上的布条,和脸上被掩盖但仍能看到痕迹的金色伤痕,是星一夕震慑力的来源。 虽然目不能视,星一夕听力却十分出色。栾秋和李舒走到他身旁,还未出声打招呼,星一夕已经把脸转向栾秋所在的方向:“是浩意山庄的栾秋少侠么?” 两人很客气地作揖见礼,栾秋懒得从脸上挤出什么笑意,反正星一夕也看不见,始终面色冷淡。 商歌不满地看他,倒是李舒很热情——只对星一夕热情:“一夕,我们把稚……” 他压低声音,左右看看,似乎不想让别人听见这件事。 星一夕点头:“商歌已经说了。” 李舒显然失落:“噢……” 星一夕:“但我还想听你再说一次。” 他声音十分沉静温柔,无端令栾秋想起夏季时四郎峰的山峰与松涛。 栾秋本想说些什么话,但忽然间兴致全无。李舒自从和他搭了两句话就扭头不理,他心中郁气渐渐冒头,只顾埋头搬运行李。 白欢喜和星一夕调动起紫衣堡之中的所有人,无论是稚鬼的手下还是被稚鬼抓来干活的奴隶,全都动作起来。赤凤镇百姓很快在紫衣堡里安顿好了,寂静冷清的石头堡垒变得热闹,有了活气。 眼看天就要亮,几个人都没有睡意,白欢喜搬出稚鬼偷藏的好酒,在高台上摆了小小的酒宴。 栾秋不想参加这种无聊宴会,不料欧阳九跃上墙头,一把将他拖了下来。 他力气很大,功夫又好,栾秋毫无防备,眨眼便被欧阳九拎到众人之中。 恰好坐在李舒对面。 李舒十分露骨地转开了脸。 先转向左边,是正抠鼻孔的白欢喜。再转右边,是和商歌小声说笑的星一夕。 李舒把头干脆地侧向右边,咕嘟咕嘟喝酒。 稚鬼藏的都是金羌出名的葡萄美酒,入口香甜,后劲很足。李舒喝了半壶,被星一夕按住端酒的手:“别喝了。” 李舒乖乖听从。 欧阳九正揽着栾秋,聊他心目中最美的虎钐。但栾秋听到一半,忽然转头问白欢喜:“你们几个年轻长老里,所有人都听星一夕的话?” 白欢喜一头雾水,目光左右晃动:“也不是所有,我和虎钐谁的话都不听。星长老是商歌心里的神,当然说什么她都……”他躲开商歌扔过来的石子,“鹤长老正常的时候可能听。……嗯,至于李舒,他一直都很有主见。” 最后一句话讲得十分笃定。 不料话音刚落,星一夕就对李舒说:“别忘了你跟我发的誓。” 李舒眨眼:“什么誓?” 星一夕:“不跟他说话,也不可理会他。” 李舒掷地有声:“当然,我做到了。” 星一夕嘴角一勾,很满意的笑。 这笑落到栾秋眼中,几乎是挑衅。 “不跟谁说话?”他问,“我吗?那不对,李舒已经跟我说过话了。” 李舒:“我没有。” 栾秋:“第三句。” 众人:“……” 商歌开始数手指。 星一夕拎着一个琉璃酒壶,先冲栾秋笑笑,仿佛栾秋说了今晚最好笑的笑话。那笑一掠而过,他对李舒点头:“没事,我信你。” 白欢喜把肉干一颗接一颗往嘴巴里扔,决定暂时保持沉默,远离这个奇怪的战场。 不料欧阳九毫无眼色,忽然插话:“栾秋,你见过我爹,他现在怎么样?” 栾秋只得先应付欧阳九。 李舒对欧阳大歌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虽然之后渐渐有所改观,但他当□□着栾秋把浩意山庄交还曲洱的嘴脸,实在很令人讨厌。李舒如今看欧阳九也觉得不大顺眼,尤其此人酷爱与栾秋勾肩搭背。 “我也见过你爹。”他跟欧阳九说,“他还挺喜欢我,跟我聊过许多青松阁的事儿,问过我要不要拜入他门下。可我从未听他提过你。” 欧阳大歌认为,欧阳九受大瑀江湖侠客的故事荼毒甚深,年纪轻轻,不想着成家立业、买田买地、扩大势力,成日这边行侠那头仗义,他很是不满。 欧阳九同样认为父亲表面上是江湖客,内里则是活脱脱的四处钻营之小人。青松阁武功在江湖上排不上什么名,全因欧阳大歌到处与人称兄道弟,才勉强换来一点儿名声。他不齿这些行径,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想过要回去。 “他一生最热衷的,就是买田买地,收租过日子。收来的租钱,一是把青松阁修得碧丽堂皇,二是让青松阁弟子穿得富贵逼人。”欧阳九嗤之以鼻,“什么练武学艺,什么行侠仗义,他从来不考虑。” 栾秋说起诛邪大会上欧阳大歌为浩意山庄出头,结果被喜鹊三兄弟羞辱之事。欧阳九大吃一惊:“他疯了?” 倒是李舒听得不解:“明明是江湖人,还整天想着田地、银钱,好迂腐。” 欧阳九:“人人如此。” 李舒:“我见你们大瑀的什么和尚道长、丐帮毒教,过得很清苦,倒也不是人人如此。” 欧阳九灌下一口酒,清清嗓子开说。 丐帮长老黄乞儿,有一位正妻、六个妾室,梁京的鸡儿巷里头养了好几个娇美娘子,儿女成群、奴仆无数。大瑀几处城池都有他的豪宅肥田,每年光是收田租就有上千银两。他平日最爱收集金器玉器,浑身绫罗绸缎,只有在要以丐帮长老身份出门亮相时,才穿上破烂的衣裳,严肃地上工做事。 连那衣裳也是上好绸缎布料制作而成,又有工匠精心加工,又剪又烫,伪装破烂痕迹。江州城里就有专门做丐帮服饰生意的人,手艺出色,做出来的衣服看着比乞丐服还破,穿在身上却柔软舒适,清凉透气。 李舒、商歌和白欢喜愣得酒都不喝了。 道长们相对而言,确实清心寡欲,但沉迷找年轻强壮之人双修,又常常花大钱购买药材炼长生丹,为此大手一挥,买了好几座山头,专心修行和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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