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免让陆清旭怀疑,她是不是还有个其他的软肋,就如同歆儿一般,捏在别人手里? 想到这,陆清旭起身,自后门走出了酒肆。 而后去了西水巷一临河小院。 小院是平头百姓常住的二进阁楼土院,推开门便闻到满屋的药香,一头发花白,但神采奕奕的老嫫正有条不紊地炮制草药。 这位便是展鹏先前说的谷婆婆,是陆清旭年少的救命恩人。 从事索命门的江湖组织众多。 影刹门乃其中之一。 而她,便是影刹门门主的义母。 一位看似和蔼慈祥,实际跟天山童姥似的。时而正经老道,时而泼辣乖张,是个实打实的老小孩。 她身后跟着两位女使。 是陆清旭找来照顾罗三娘与她的。 可她嫌弃人家女使跟着烦,一天说三遍要将人赶走。 陆清旭走上前,抬手让伺候的女使离开,而后恭敬作揖,“谷老。” 展鹏头低得更狠,因为,他怕挨骂,更怕挨打。 谷婆婆布满皱纹的脸缓缓抬起,翘着嘴角,朝着陆清旭身后看了看,眼见是空的,直接老脸一垮:“让你把孙媳妇带出来给我瞧瞧,这都多少天了,还不带来!滚!” “府内诸事繁杂,她实在走不开。”陆清旭恭恭敬敬说道。 “啧!你啊,少学你义父那套哄骗人功夫!”谷婆婆拿起一只干蜈蚣,细细看了眼,觉得太小,又换了的大的,将其丢在碾槽之中,“分明就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怕吓着你那小心肝!” 谷婆婆小孩气地横了陆清旭一眼。 “我们影刹门,虽做的是索命门生意,可影刹门有影刹门的规矩,我们什么钱都可接,却不是什么人都可杀。不杀有义之人,不动平头百姓,乃第一准则。你也该同你媳妇儿好好说说,别一提到索命门,就觉得我们跟厉鬼似的。” “那边杀着人,我老妈子这边,不也救着人嘛。” 杀应杀之人,救应救之人。 乃她人生之格言。 谷婆婆云淡风轻说出几句话。 碾槽里面的蜈蚣,被碾成粉末。 展鹏眨巴眨巴眼睛,后背一片凉意,果然是谷老,说话做事,那叫一个佛口蛇心。 “你那媳妇儿对从医如此感兴趣,这不正好,我老婆子就缺个传承人,你将她带来,我教她不就好了。” “秋漓不过爱看些书打发时间罢了。”。 “狗屁!她可差人去药铺买了不少药材,还买了银针和针灸图谱,别以为我不知道,定是暗中研习。”谷婆婆停下手,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清旭,“你小子,就是怕她跟我学坏了,是不是!?” “您老误会了,没有的事。”陆清旭无奈一笑。 展鹏抿紧唇,心里偷笑,何止是学坏,简直是怕您老把少夫人带歪了。 “得了,少给我装模作样,你是来看罗三娘的吧。她吃完药睡过去了,要问话叫女使把她摇醒就成,摇不醒的话,使劲摇,不碍事。” “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不辛苦,命苦,孙媳妇都见不着,哼!”谷婆婆跟顽童似的,长吁短叹起来。 展鹏咧着大嘴笑得不行。 陆清旭无奈,只得沉默。 让展鹏将遣下去的女使叫来,先让女使进去将人叫醒之后,他与展鹏才走了进去,原本虚弱至极的人,如今在谷婆婆的医治下,渐渐有了几分血色。 “见过大公子。” 陆清旭站得很远,双手背负,来回踱步,看着屋内朴素的陈设,只给展鹏投去一个眼神,让他走近负责问话。 “罗三娘,你用索命门的秘密,换自己女儿一个庇护所,原本是一对一的交易,我们公子如今却还专门找了人替你治病,有些事情,你总该好好交代才是。” “交代什么?我听不明白。” “你偷跑出侯府,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展鹏面色带着几分厉。 “是我突然发病,不想吓着歆儿,所以才悄摸跑了出来,这些话,我说过很多遍了,还望公子信任我。”身子虚弱的罗三娘坚持说。 看她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话。 展鹏无奈看向陆清旭,陆清旭面色凌然阴沉:“我去七荷坊问过,你根本没有接过一个叫盛昆的客人。歆儿亲生父亲,压根不是盛昆。其实,你就是想跑,是吗?”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清旭忽而想到什么,黑眸刺向罗三娘:“亦或者,歆儿压根就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你根本不在乎我是否伤害歆儿,你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便想着跑路,是吗?” 罗三娘咽了咽口水,面上露出几分心虚:“歆儿是我的孩子。” 陆清旭不管她的辩解,继续道:“那你在侯府完成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为何侯府至今,没有任何异样?罗三娘,本公子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替谁做事?” 冰冷的嗓音,宛若尖刀,一点一点地刮过罗三娘心口,可怖的气息,悄然间蔓延开来。 对于此事,罗三娘也很纳闷。 为何这么大的事情,至今侯府全无动静。 叶秋漓拿到锦囊之后,竟然谁都没有说。 反而死守秘密。 原本想要以此作为突破口的计划,竟然坏在了小心谨慎,守口如瓶的叶秋漓身上。 晟王想要“名正言顺”地参与夺位之争。 必须师出有名。 锦囊里面的东西,只是个莫须有的事情,若这个莫须有的事情,能够传到靖王,亦或辰王,反正只要最后到了皇帝的手中。 皇帝要是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 不分青红皂白逐杀晟王。 便能证明两件事情。 其一,皇帝双眼早被蒙蔽,每日不是奢靡纵乐,便是沉迷寻找长生之术,根本不关心国家大事,实乃昏庸。 其二,晟王在边疆民声颇高,若忽然被下旨逐杀,民众便会为其申冤,到时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晟王这些年戍守边疆的劳苦功高。 两者合一,便能得民心。 如此,晟王夺位,水到渠成。 若是能选,她的主子也不想成为逆反之贼,可内忧外患,家国江山,为了大晋的未来,有些事,不得不做。 而锦囊出自叶秋漓之手,到时东窗事发,陆清旭若想要保全她,唯一的办法,只能投靠晟王,到时,晟王便可多一员猛将。 这便是他们暂定的计划。 可......计划却因为叶秋漓小心谨慎,而暂时停滞。 至于歆儿,她相信叶秋漓能护着她。 她病重多年,原想着替晟王妃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便默默等待死亡的来临,不料想陆清旭不知哪里找了个医术精湛的老婆婆,竟让她身子好了不少。 罗三娘看向站在不远处,黑影凛冽之人,思忖再三后,缓缓说了句:“看来,少夫人她,始终不太信得过公子,所以许多事情,宁愿一个人憋着,也不愿同公子您讲。” 既然叶秋漓习惯守口如瓶。 便找个人,撬开她的嘴好了。 话音一落,展鹏连忙看向自家主子。 只见陆清旭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攥紧,面上看不见情绪起伏,可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青筋,彻底暴露了他此刻蕴着怒意的心。 “你此话何意?” 第149章 肺火攻心 “三娘不好开口,还请公子亲自问少夫人。”罗三娘故弄玄虚,说完便再也不言其他。 叶秋漓信不过这几个字。 宛若冰锥,狠狠扎进陆清旭心口。 他其实没有资格心痛的,毕竟新婚这么久,他连圆房之礼都不曾给过,何来信任一说。 可这话灌入耳蜗的时候。 还是让他浑身僵硬,心口的血液似在瞬间凝固,那种喘不上气的痛,竟然在片刻间,蔓延全身,是啊,叶秋漓从来都不曾爱过他,又何来信任一词。 片刻后,陆清旭阴沉着脸离开了小院。 谷婆婆瞧着他满是戾气的背影,自顾自地调侃了起来:“娶了媳妇又舍不得摸,早晚让你肺火攻心,臭小子!” 陆清旭离开小院,径直回了侯府。 而他回来之时。 宋白晴正要出门,去处理宋思卉一事。 龙牙与陈嬷嬷将人送到客栈,打算让她坐明天的船离开,也差人到侯府报了信。 可宋思卉到了客栈忽而发疯。 非要见宋白晴。 无奈,只能将事情一并禀了宋白晴。 宋白晴怕事情闹大,毕竟离开之前,宋思卉情绪已然有些不正常了。于是坐着马车来到客栈,刚到屋内见到宋思卉,对方面如死灰,直接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姑母,思卉这些年承蒙您的照顾,特此磕头,谢过姑母。” 宋白晴笑了笑,连忙伸手将她扶起:“这是说的什么话,是姑母对不住你,衍儿他被叶寒霜蛊惑,姑母也无可奈何,只苦了你一份真心。” 这人都要走了。 她自然要把好话好话说到位。 可正要去扶,宋思卉却冷着脸躲开,“姑母不必这般,眼下费劲将您叫来,是有话要同您商量。” 宋白晴虚抚的手悬在空中,疑惑道:“商量?你要商量何事?” 只见跪在地上的宋思卉抬起眼眸,曾经晶莹的双眸中,只剩下隐隐闪烁的病态暗芒,她唇角轻轻扯起,“姑母,请您自己想办法,我此生非清衍哥哥不嫁,我在您膝下养了这么多年,孝敬了您那么多的银钱和物件,总不能随便遇到点事,随随便便,便将把我打发了吧。” 宋思卉暗黑的表情,看得宋白晴心发怵。 “思卉,此事我帮你筹谋这么久,可陆清衍不愿意,我也无可奈何啊。” “你说二哥哥被人蛊惑,那你,将蛊惑之人除掉,不就行了,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你作为婆母,想除掉,不是很简单吗?” 宋思卉一字一句,阴冷到充斥杀意。 宋白晴手心微颤,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宋思卉说出来的话吗? 她仰起头,虽是仰视,眸子里面却是极尽偏执的冷傲,淡淡的光洒在她身上,却也不见半分明亮,看出姑母的犹豫,与那即将说出口的拒绝。 宋思卉抢先一步,直接开口。 说出了一句——令宋氏晴天霹雳的话。 她说:“姑母这些年,都不稀罕姑父的宠爱,我原先还觉得甚是奇怪,今日忽然想起,到还真给想通了。” “此话何意?” “想必,是与某位男子,夜里偷摸欢爱的缘故吧。” 宋白晴心里咯噔一声。 瞪大眼睛。 宋思卉看她露出的表情,心中很是满意:“我记得那人,似乎三哥哥的教书先生,通奸的感觉,舒服吗?” “你!宋思卉,你——” 宋白晴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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