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观点了下头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结果还没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又转身走了回来。 叶臻被投下的影子覆盖,他奇怪地抬起头,就见秦子观倾身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接着毫不费力地将他从椅子上带起来。 由于身子过于沉重,叶臻乍一起身压根无法保持平衡,几乎倒在身边人的身上。他愕然地抬头,秦子观却没有看他,目光投在旁边的地面上:“我送你回屋。” 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玉樨苏合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无论闻过多少次,依旧让人闻之难忘。 叶臻闻着那熟悉的香味没有说话,握着他胳膊的手力度微微加重,叶臻回过神只好顺着拉着他的力度迈开脚,他身子沉重走得很慢,扶着他的人难得的保持着跟他相同的速度。 初夏时节,院子里的花已经纷纷绽开,在花香的浸染下,晚风似乎都变得甜腻起来。他正闻着那香味出神,身边的人忽然开口:“酴糜花露还有吗?” “有。” “玉珍糕呢?” “也有。” 院子中再次陷入沉默,一直到叶臻有些笨拙地坐在床上,秦子观看着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你好好休息。”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叶臻有些恍惚地看着他的背影,记忆里他自从进了秦家从没有过这般经历,身边人身上残留的熏香伴随着花香一起从门扉中飘进,浸入他的肺腑。 即使他怀着他的孩子,但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秦子观,同样的,秦子观也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 晏辞从秦子观手里拿到了自己的东西,吃完饭带着顾笙回府。 顾笙自从刚才就一直有些担忧,这会儿到了马车上终于有时间问晏辞:“我若是怀孕,也要吃那么多东西吗?” 晏辞转头看着自家夫郎担忧的样子,不禁扶额:“你想的太远了。” 顾笙却是一点都不觉得远,还很认真地与他说:“你记不记得叶臻哥哥吃的都是什么,以后我也要吃。” 晏辞诚实地表示自己可没有银子请那些大厨来家里,顾笙白了他一眼:“那你就学嘛,学完了你给我做。” 他开心地抱住他的胳膊:“我不会嫌弃你的手艺的。” 晏辞无奈地叹了口气,顾笙靠着他的肩膀思索道:“小宝宝还要再过几个月才会出生,也不知道叶臻哥哥肚子里的孩子长得什么样子。” 他已经等不及想看小宝宝的样子了。 晏辞安静地听着顾笙在一旁的絮絮念,从以后的孩子的性别是男孩女孩还是哥儿,一直到应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似乎这些事已经在他每天独处的时候,便已经在头脑中酝酿多次。 晏辞低头看着他们相交叠的手。 顾笙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手温热柔软,晏辞只需要虚虚拢起手心,就可以将他的手握住。 他侧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哥儿,他靠着自己,即使在黑夜中眼睛也是亮亮的,在那些混杂着笑意的轻声细语中述说着他们的未来。 “只要让他一直这样快乐下去就好了。”晏辞想道。 他轻轻用力合上手掌,将哥儿的手拢在掌心里。
第215章 随着院试的开始,胥州城在陆续容纳了五湖四海的考生后,城中也变得比往日更加热闹和繁忙,只不过这份热闹与繁忙中夹杂着些许紧张与期待。 就连蕴墨街上那些个主营文房四宝的店铺的生意,相比平时也好上不少。 院试要一连考上三天,吃住都要在考场里,在进场的那天,考场外叽叽喳喳围满了人,相比其他显得颇为焦虑的学子,卓少游这个有点呆的小书生竟看似胸有成竹许多。 “晏兄,那小生这就进去了!” 他在人群中朝着晏辞举着胳膊大力地晃了晃,在周围一片一脸凝重的学子之中,面上的率真自信极为显眼。 ... 卓少游孜孜不倦准备院试的同时,秦子观出乎意料地没有像以往那般出去浪,也不知苏合与他说了什么,自从秀岳峰回来以后,他整个人就收敛许多。 晏辞原本还以为他只不过嘴上说说,然而他竟然真的没有像以前那般到处乱跑,反而真的和他大哥去船坞学习。 秦老夫人每每提起这件事都乐得合不拢嘴,直说他转了性子,不仅知道要学着管理生意,还知道疼他的夫郎了。 ------ 如今秦子观和卓少游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做,晏辞便也回了他的香铺。 自从有顾笙和陈长安坐镇沉芳堂,生意上的事几乎不需要他过问什么,刚开始他还有些担心顾笙忙不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放下心来,尤其是看到顾笙每天晚上都要点着蜡烛,伏案一笔笔核对今日入账与开销。 “这些事干嘛不让账房去做?”晏辞拿起账本看了看上面清秀的字迹,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满足感,就仿佛自己手把手教的学生终于出师了。 顾笙松松地挽着发,烛光照亮他线条柔和的侧脸,闻言他抬头笑道:“这些账我每天都要一笔一笔对的,对上一遍心里有数,才会安心。” 顾笙如今得了陈长安的真传,在经营店铺上面愈发得心应手起来。 沉芳堂依旧坐落在充斥着中药味的依水巷,只不过和最初来到这里时门可罗雀的样子不同,此时店门口聚集了前来买香品的人们。 胥州不像是在白檀镇,价格高一些的东西,即使品质很好,但因为大部分人用的不多,所以销量平平。 在胥州,只要东西够好,价格高一些无所谓。 胥州的百姓大概是不差钱的,有时还需要在香品原本的价格上适当提高一些,不能低于其他铺子的价格太多,否则有的客人会觉得“便宜没好货”。 自从顾笙接手了铺子,晏辞就没怎么去那边,这会儿他让阿三在铺子门口停了车,挑开帘子远远地看着沉芳堂门口水泄不通的样子,与周围的铺子显现出明显的对比。 依水巷除了买药的人,一向是无人问津的,在这些天他和陈长安几人的共同努力下,香铺的名声多多少少已经传出去了,和铺子里香品同样出名的是晏辞的字。 刚开始他们的铺子只能卖出些许日用香品,但是自从上次诗会一直到现在,依水巷沉芳堂的名字便在胥州大大小小的铺子中有了耳闻,于是店门口时常可以看到达官显贵家的仆人过来选购香品。 晏辞看到了几个倚在铺子门口看着沉芳堂的伙计,他们的眼睛中透露着丝丝羡慕与嫉妒,以至于他在马车上都能感受到来自他们的怨念。 他看着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香铺,侧过头问璇玑:“这门是不是窄了点,拓宽一些会不会好一些?或者干脆换个地方?” 璇玑朝着沉芳堂看了一眼,接着淡漠地点了点头,一副怎样都行的表情。 晏辞和璇玑进到香铺的时候,顾笙正在和陈长安在楼上商量着什么,见到晏辞过来,顾笙兴致勃勃地把手里的图纸给他看。 晏辞接过来看了一眼,见上面画着的是一幅草图,是崭新的门面。他看了顾笙一眼,心道这还真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顾笙道:“夫君你来得刚好,前些日子找师傅设计的店面,今天图案就出来了,快来看看觉得哪个好?” 他又把桌子上其他几张草图一一递给晏辞:“夫君,我们这个店面还是不够敞亮,而且门也太窄了,好多客官都跟我说店里稍多一些人就显得拥挤,让人没有进去的欲望。”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把店面扩大一些?” 晏辞看着手中的草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陈长安:“陈大哥怎么看?” 陈长安点头:“正是。如今托少东家的福,我教人打听过,沉芳堂的口碑在胥州香铺中都属于中上等,这几个月的积蓄足够我们扩店或是再开一家铺子。” 分店? 依水巷位置太偏,虽然现在收入足够进货制香和店里小工们的开支,但到底不如那些坐落在街口能被人一眼看到的大香铺,很多人听过沉芳堂的名字,却不知道位置。 陈长安简单与他说明了利弊,接着道:“几日前登云楼附近有一家铺子在出售,我已经派人盯了许久,那边位置合适,而且店家急着用银子,所以才急着将这铺子出手,价格要比那边的铺子低两成左右。” “我已经让人和店家打好关系,少东家若是有意店家愿意第一个将铺子卖给我们,就是不知道少东家是否有这方面打算?” 晏辞啧啧两声,看了看面上波澜不惊沉稳叙述的陈长安,虽说是让自己拍板决定,但他已经事先打听清楚所有缘由,让人安心得不行。 ------ 晏辞带着顾笙去登云楼那家铺子看了看,正如陈长安所说,那个待售的铺子位置很好,除了比寻常地段的铺子贵许多以外没有其他毛病,甚至在这里可以看到登云楼。 于是晏辞咬了咬牙盘下那家铺子,接着便又开始忙碌起来,先是从原来的店里调了一些人手到新店里,而原先依水巷的旧店让陈长安看管,这新店则由晏辞和顾笙亲自经营。 分店的店面按照顾笙选的那些设计图进行修缮,由顾笙亲自操办,小夫郎知道晏辞又盘下一家新店,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惜容和流枝一起去铺子看着工匠们忙碌。 眼看着店门按照自己所选的草图装潢,这家店比旧店不知宽敞漂亮多少,顾笙兴奋的热泪盈眶。 “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胥河。”晏辞坐在柜台后面指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对他说,“景色好不说,而且距离港口也近。” 这新店的位置靠着胥河,不需要出门就可以看到外面胥河河面上的景色。胥州四通八达,河面上的船也是呈星罗密布状,等到分店装潢完毕,货物也已经进来了,晏辞闲来无事便带着顾笙到河边走走。 顾笙看着水面上各色船只,奇道:“夫君,这几日水上的船怎么变得这么多,以前还没有这么多船呢。” 晏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倒是听说今年北边白灾严重,持续不停的大雪毁掉了未来三年的农作,天子救灾心切,当即下令胥河以南各个州府开粮仓南粮北运。 由于事出紧急,官家的漕船一时难以运送如此庞大数量的漕粮,故而在民间征集船只,由官家统一协调调粮,秦家作为胥州最大的船商,自然是首当其冲。 北上的漕船数量极多,时常集中在某一处航道上,路上船翻人亡的事时有发生。 晏辞听说从胥州调去的这批漕粮十分关键,万万不能有任何差池,何况燕都最近发生了不少事,传闻有不少官员在这次救灾中私贪救灾粮,被处以极刑,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而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随着风一路飘摇过河,已经传到了市井百姓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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