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在树上看着琴师,专心致志的琴师突然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这个方向的琴师爱慕者立马发出比之前响好几倍的尖叫:“啊,檀郎看过来了,他看我了!” “你胡说,他看的分明是我!” 姜善被这声音一震,差点没有掉书下去。 他觉着那檀郎,八成就是随便瞥了一眼,谁也没有看。 然而他想错了,琴师弹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分开人群,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姜善赶紧从树木上滑下来,他担心他的马车被疯狂的人群冲散。 然而人群中却分开了一条道路,供琴师檀郎走了过来。 那檀郎走到姜善的马车跟前,然后经过了马车。 反应过来的人群,也跟着呼啸而过,还好这个时候姜善及时回到了马车上,所以没有发生走散的惨剧。 姜善挪位置的时候,突然发现脚边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弯腰把它捡了起来,看着上面小小的桫椤叶子,他丢给李忠:“你怎么把香囊掉这了。” 李忠说:“没有啊,我没有乱扔的。” 等一下,姜善把那个荷包拿了回来。 这精致的做工,还有这个颜色,这不是那个琴师檀郎腰间系的香囊么。
第20章 幻境二(2) “少爷?” 李忠不解地看着姜善,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殿下对那个荷包情有独钟。 之前那个花城的人说习俗的时候,他也是听到了的,如果接受了香囊,有意的话,可以上门提亲,结成秦晋之好。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花城毕竟是个小城,而且殿下是大周的皇太子,就算是成了质子,也不能随便和人成亲。 想着姜善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 他委婉地提醒说:“咱们还要赶路,有人一直等着呢。” 他说的有人,指的就是西凉国的皇室。 “急什么,咱们去也是找羞辱。” 反正都到了西凉境内,只要人没有出什么大事,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质子是来受难的,又不是来享福的。 “现在桥通了,可以过去了,先找个就近的客栈住下吧。” 他们一行人选了花城最好的客栈住下,当然,姜善一个人住最好的房间,负责伺候和保护他的人,睡在房间的地铺上。 在客栈的时候,姜善肚子饿,就要了一份夜宵。 他要的多,客栈的小二就很殷勤,姜善用学会的西凉话问了几句花城好吃好玩的。 小二一听他口音,就说:“我们花城好吃的那可就多了,这位客人,您是京都人吧?” 姜善点点头,也不解释。他这西凉话,的确是从京都人那学的,自然也带了京都口音。 “我们的确是要回京都的。” 那小二便露出艳羡的表情:“京都可是个好地方。” 姜善接着问:“我今儿个来的时候,堵了路,路上碰到了你们这里那个檀郎,是何等人物啊?” 小二消息灵通,又处在这个地段,肯定要比那刚来的车夫知道的多。 果然,听他一提,那小二辩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檀郎是在一个月之前来咱们这个花城的,他每日都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出现这附近的桥上弹琴。他的琴声高雅,长得又好看,加上文人们追捧,就吸引了一大批喜爱他琴声的人。” 姜善又说:“可是我看那檀郎,不像是什么简单的流浪琴师。” “客人可真是见过世面的,就是有眼力见。那檀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而且他身边还几个护卫,都是武艺高强的很哪。” 也不是没有人试图强硬地请这个檀郎去他们府上表演,但檀郎的身边跟了几个武艺超群的护卫,寻常人难以近身。 而且花城最厉害的人也来找过茬,最后都不了了之。 真的灰头土脸的流浪琴师,哪里能吸引那么多追捧对象,而且其中好些,都是他们花城有名的大诗人,大才子。 很明显,这檀郎肯定是有大来头的, 姜善接着说:“我也的确看他不凡,方才我听他一曲,琴中有似又铮铮铁骨,万马奔腾。” “这位郎君可真是厉害,我这种小二就听不出这么多。” 小二眼睛尖的很,从姜善的举止中,看出这小少年才是一群人中发号施令的那一个。 而姜善的言行举止也验证了他的猜测,京他待姜善更是殷勤,真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是因为他不弹什么缠绵悱恻的琴曲,而是弹些阳春白雪的高雅曲子,才吸引了京城的曲艺大家,得了过往文人的追捧。 至于寻常百姓,曲高和寡,他们不一定能够理解琴师曲中境界,但弹曲子的好歹外行人也能分辨一二。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大家的审美还是很在线的,像京城里那几位年轻俊俏的公子。虽然名气更大,可寻常百姓其实很难接触得到,如水中月镜中花。 而年轻的琴师檀郎,似空谷幽兰,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但试图近身,对方身边几个高强侍卫和背后势力又笼罩着几分神秘色彩。 这种似近非近的距离,如同一把勾人的利器,牢牢勾住了大部分人的眼睛。 有知道风声的,整天到檀郎跟前凑热闹。不知道的,看着城里那么多人追捧檀郎,也纷纷跟风。 小老百姓不知道什么万马奔腾,慷慨激昂,他们就知道,厉害的人追捧的人,肯定也很厉害。 万一得了贵人赏识,那就好了,更别说这檀郎长得还贼俊俏了。 在看重美人的西凉,檀郎就算是个普通的流浪琴师,也会很受欢迎的。 姜善皱起眉来,他把玩着手里的荷包,思索着檀郎的用意。 在这个时候,他倒宁愿对方是个普通的流浪琴师,不然的话,这质子之行,他怕是不得安生。 在姜善猜测檀郎身份的时候,这花城的各个府邸也是各有猜测。 张府,张家小姐带着丫鬟回了府上,回去之后,她的亲娘便问:“那个檀郎,接了你的香囊没有?” 后者摇摇头:“没有,好多人丢荷包给他,可是他一个都没有接。娘,我看他只是一个小小琴师,咱们有必要对一个琴师献殷勤吗?” 虽然琴师的确长得很好看,可张家小姐更喜欢的还是富贵生活。 张夫人说:“什么没背景,没背景,那个纪家的魔王,能现在还躺在他家里,屁股开花,可怜兮兮。” “之前纪家魔王想要这个琴师,结果碰了硬钉子,还被揍了一顿,咱们家比起纪家,根本就不算什么。他那个爹,难道不知道自己儿子敢的混账事情,可碰到这琴师,他把儿子打了一顿,拘在府上不准出门。” 张夫人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你听娘亲的,跟着这个琴师,准没有错。” 说到纪家人,就要提一提魏国公。别看纪家人不是花城明面上最厉害的,可谁让人家背后有人呢。 他家和魏国公是姻亲关系,纪家小魔王的亲姑姑,就是魏国公世子夫人。 魏国公是西凉当今皇帝的亲舅舅,先帝看重先皇后,自然也看重她的家人。 不过先皇后为了避嫌,主动让自己的家人退出去,不准许自家人打着自己的旗号做事。 皇帝投桃报李,对魏家也是十分善待,虽没有许什么实权,可给了足够高的爵位和荣华富贵。 魏国公如今六十有八,十分受皇帝看重,他的儿子魏国公世子,是魏国公的心尖尖生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老来得子,宝贝疙瘩一般,要啥给啥,说娶谁娶谁。 纪家有魏国公做靠山,在这个花城,谁敢惹他。 张小姐一听,也是哦:“还是娘亲你聪明,可是他都不看女儿一眼的。” 张夫人说:“要有耐心,要真的是那么好上手,那就不叫权贵了。” 张夫人对自己的女儿很有自信,檀郎的反应,也从侧面肯定了她的猜测。 除了张府之外,还有很多人盯上了檀郎这块肥肉,倒是纪家安分的很,因为之前自家儿子惹出来的事情,他们家这一个月来,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 本来纪家那小魔王,还不服气,对着自己的爹吼:“不就是一个小琴师么,身边带了两个侍卫厉害些。双拳难敌四手,我不信咱们府上这么多人,还抢不过一个人来。” 结果他又被亲爹抡了一拐杖,把心疼孙子的老太太吓得赶紧扑在孙子身上护住他那开花的臀部。 “小孩子不懂事,做错了是要教训,但你也不能这样打儿子啊,你要打,打我。” 纪大人看了自己的亲娘半晌,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慈母多败儿,我也是为了他好。” “有你妹妹在,不过是一个小琴师。” “你知道他谁吗?就一个小琴师。” 纪大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檀郎檀郎,您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个檀是什么檀吗?” “檀郎怎么了?我还坐檀木做的椅子,紫檀烧的茶壶呢。” 纪大人一语惊人:“当今太子,姓越,名檀。” 没错,先帝的确敬重先皇后,可是现在当家的,是皇帝。 一个是舅舅,一个是儿子,是个正常人,也知道会偏儿子吧。说到底,姻亲关系,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他们的倚仗,就是做世子夫人的纪拂,可如果儿子得罪了太子,妹妹指不定要和他们撇清楚关系。 纪家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说:“你说的是真的?” “我亲眼见的人,怎么可能认错” 等到站定之后,纪家老太太抄起拐杖,就是给了孙儿本来就痛的屁股一拐杖。 伴随着孙儿的一声惨叫,她训斥说:“叫你出去乱惹男人,好了,现在惹出祸来了,这些天,就在家了安分着,哪儿也不准去。” 客栈里的姜善,从小二口中听到了纪家小魔王的事迹,他心里咯噔一声。 他可不觉得那个纪大人是发现儿子混账了,知子莫若父,那位纪大人肯定是知道檀郎的身份,自己得罪不起,才会如此。 能够让纪家觉得忌惮的身份,那能是什么人。 姜善知道自己的样貌不俗,不然今天也不会得到这么多投掷的礼物。 不过不俗,不代表他就要在这个年纪和男人发生什么。 而且檀郎虽然看着好看,可看那身段,就知道和他现在年纪相差不小,观其面相,也有至少七八岁的差距吧。 吃完夜宵之后,他就去找了护送自己的大周将军:“叶先生,你肚子饿了吗?” “公子?” 姜善又说:“大伙儿吃点苦,再赶一夜的路不要紧吧,就一夜,等过了花城,到了新的地方,咱们就休息,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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