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狰从袖口掏出一个木盒,打开一看,凹陷处躺着一个约摸有半个巴掌大的玉佩,温润的青玉上,镂刻出栩栩如生的凤凰图腾。 ——钥匙。 见谢静川身体很诚实地把玉佩接过,笑得有些得意:“娘子。” “……是是是,夫君。”谢静川认了,谁知这厮竟开始变本加厉。 “娘子很喜欢这块玉佩?” “娘子,我们该上马回去了。” “娘子抓紧我,坐稳了。” 上个马都如此煎熬。
第五章 洞房 ====== “……回来了回来了!” 陈觅棠一见那熟悉的高头大马,以及马背上的新郎新娘两个人,立刻冲回府内喊。 陈玉升忧心忡忡,瞥了一眼脸黑得像锅底一般的陈唯:“回、回来了就好,没耽误吉时呢。” “呵,真是给我长脸。”陈唯齿冷道,“这儿子没白生啊。” “爹……”陈玉升咬了咬下唇,看看归来的陈狰,又看看一脸冷意的陈唯。 陈狰先行下马,谢静川正疑惑着他怎么挡在面前,结果陈狰却向他伸开了双臂。 谢静川皱着眉:“……干什么。” “新娘子下轿入府,脚不能沾地啊。”陈狰道,“要新郎背过门的。” ……亲都抢了,盖头都掀了,还在意这点破规矩? 谢静川见识过他的赖皮劲儿,况且周围人还在看着。 陈狰瞧着他,突然一拍头脑,总算想起来不对劲儿的地方:“盖头呢?” “你不是掀了吗?”谢静川没好气儿。 陈狰一阵思索,倒吸一口凉气:“完了!我可能把它忘在郊外了!” “骗你的,在我这。” 陈狰:…… 他的娘子算是扳回一局。 “手圈着我的脖颈啊。”陈狰把与他体格差不太多的谢静川一把背起,脚步丝毫不颤。 “……不用。”谢静川用手轻轻扶着他的肩膀,能让自己稳在他的背上就行。 陈狰的皮肤是阳光眷顾过的小麦色,肩膀宽大,手臂也结实,被拥有这强健的体格的新郎背着抱着,必是给足了新娘安全感。 谢静川思忖着心事,身体陡然向下一空,他下意识伸出了胳膊去捞,却马上又被稳稳托住。 这下倒好,谢静川的双臂紧紧地圈着陈狰的脖颈。 背对着陈狰也知道他在笑。 既然这样,不遂他的愿真是天理难容。 陈狰下一刻就后悔了,谢静川暗暗使劲儿,陈狰被勒得呼吸不畅。 “夫君,怎么停下来了,走啊。”谢静川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讲。 朝中跟谢静川交锋过的人都心知,摄政王轩然霞举,但睚眦必报,满肚子坏水。 陈狰艰难喘气,迈开步子,仿佛被狗撵了一样快步小跑,跑至高堂,陈狰大口呼气,而谢静川则 陈唯僵着脸色,谢静川蒙上盖头看不见,陈狰满不在乎。合作伙伴爽快地拜了三拜,剪下发丝塞进锦囊,送入洞房之前,陈玉升亲手给陈狰递过一个木盒子。 “阿狰,这是阿爹的龙佩,今后就交到你手上了。” 陈狰低头看着那仿佛流着光的龙图腾纹路,默了片刻接过。 “狰谢过阿爹、阿兄。” 陈府被大喜红色席卷,连陈狰朴素的厢房也是变了副模样。 小圆桌上的小香炉升起袅袅轻烟,烛影摇红,婚房内一阵静谧。 谢静川坐在婚床边,指腹抚过凤配上纹路,忽闻房门打开的响声,不动声色地收好玉佩。 随着那人越发走近,谢静川隔着盖头都嗅到了酒香味,是那人在席上敬酒回来了。 下一瞬视线清明,入目是新郎执着喜秤挑起盖头,对他展颜一笑。 陈狰一屁股坐在谢静川身侧,谢静川可有些嫌弃他身上的酒味,微微挪开了身。 陈狰也没留意,他扯了扯衣领,一手撑在床沿:“成亲居然这么累,唉。” “我有话问你。” 陈狰侧头瞧他,说:“娘子尽管问。” “今天那张说要劫花轿的纸条,是不是你给的?”谢静川瞥他一眼。 陈狰颔首算是答复。 他就说呢,在谢静川之前认识的人里,还真没有人能写出这种草字。 “你习过武?”居然连他一个男子都能背起抱起,没习过武真说不过去。 “没。”陈狰摇摇头,伸手去卸下头上的头冠,“以前我经常吃霸王餐,只能留下来给人帮工嘛,抗重物扛多了。” 说完又道:“你大概也就四五袋大米这么重吧,还蛮轻的。” 谢静川:…… 我揍你一拳,也蛮轻的。 谢静川从传闻中总结过,陈狰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是寻花问柳的登徒子,是嗜赌成性的赌徒,现在更深一层认识了,他还是个赖皮。 可从来没有得出过他不机灵的结论来。 陈家世代为官,,家规森严,养得出芝兰玉树的陈玉升,偏偏出了一个爱混日子的陈狰。 “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陈狰默了半晌,谢静川只当他是喝醉了酒,他才缓缓道:“我阿娘起的。” “那你哥的名字呢?” “听说是我阿爹阿娘一同起的。” 同为兄弟,名字怎么差这么多。 “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谢静川又问。 陈狰挠了挠头,道:“听我阿兄说书上记载‘狰’是上古神兽来着,我一听感觉也不错,神兽不都很威风嘛。” 谢静川蹙了蹙眉。他少时没来由很喜欢听父亲讲《山海经》里的奇兽异鸟,对“狰”还有依稀印象。 据说,狰原本是为祸人间的凶兽,后来因烛龙之故,慢慢也成了一只能辟邪保平安的瑞兽。 “原来如此。” “那你呢?”陈狰嫌房内热,脱了外衣,“你的名字又是谁起的?” 谢静川怔了怔,多年前,也有一个人问过他相似的问题。 “家父起的。” “听着蛮好听的,是啥意思?” 谢静川忆起从前回忆,不自觉神色柔和:“意思是,做人如宁静川流,一生当波澜壮阔,静水流深,厚积薄发,戢鳞潜翼。” 然而旁人却不是这般看待摄政王的名字。 谢静川此人,表面如静水般祥和,实则若波涛般汹涌。 “哦——”陈狰仿佛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道,“你刚刚说的那几个词是成语吗?没听过啊。” 谢静川:…… 他为什么会和这么个人聊自己的名字。 “那么以后就说定了,”谢静川道,“我不管你花天酒地,你不管我自由行事。” “成交!多简单的事呢!” 谢静川抿唇,道:“还有一件。” “直说吧。” “我需要你陪我演一出,”谢静川望入那双重瞳,“夫妻情深的戏码。” 陈狰懒得管他嫁过来的用意,可陈唯,或者还有陈玉升,多多少少都会怀疑。 谢静川的行事不能败露。 陈唯虽是钟太后姊夫,也是太后一手提拔才立相,而在此之前,陈唯父子在朝中素来中立,尤其是陈唯,历经两朝,在前朝颇得先帝恩宠。而现在无论是野心渐露的太后,还是将及弱冠的帝王,两边都没有要帮扶的意思。 不如说,他只帮自己明哲保身。 此番千岁和万岁同时下旨,别说陈唯,朝中人哪个不会存疑? 除非叫所有人亲眼看见,谢静川真的喜欢陈狰,是排除万难也要嫁给他的那种喜欢 那摄政王嫁入陈府的事,留给旁人的只有震惊,而无怀疑了。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陈狰挑挑眉,扭过身子正眼看着他:“王爷,凡事讲等价交换,你不喜我,我也不愿娶个男人,你不管我花天酒地,我不管你自由行事。” 陈狰语气慵懒,眼底藏了一丝精光:“王爷既然想和我演戏,那王爷又想给我什么呢?” 想给你一拳。 谢静川勾唇笑笑:“陈二公子想要什么?” “我想和你一同行事。” 谢静川眼眸中深不见底。 “但我不问你做事的目的。”大大方方迎上谢静川叫人生惧的目光,陈狰还是笑得那么灿烂,“我是对你们官场的事是真没兴趣,无聊得很,跟女人在宅中争来争去似的。” “让王爷非得下嫁于我,非得和素不相识的我扯上关系,肯定有原因,”陈狰探出手,勾指解下他的红发带,上面绣了金丝云纹,实在喜庆,“而且肯定很好玩。” 陈狰的双臂环上谢静川的脖颈,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似是在对心上人呢喃着情话:“你想杀人,我就帮你收尸;你想放火,我就帮你望风。” 低沉暗哑的嗓音听在耳中,连耳朵也一阵酥麻。 “张嘴闭嘴全是什么杀人放火。看来陈二公子不仅人烂,还是个坏胚。”谢静川微微一笑,推开了他。 “我是烂人坏胚,那王爷呢?”陈狰眼角弯弯。 “我教你一个成语,”谢静川此时倒是极有耐心,“形容我,就用这四个字,‘豺狼当道’。” 不必解释都可以大致明了意思,陈狰捧腹欢笑,起身给两个黄玉杯满上,递给谢静川。 “娘子,请用。” 谢静川接过,佳酿的香味令人心愉。美酒入喉,新人行合卺之礼。 “既然要演夫妻情深,”陈狰褪尽婚服,只留一件白亵衣,“那洞房一事,王爷要不要演它一演?”
第六章 红白 ====== 陈狰难得见谢静川愣住的表情,心觉着实有趣。 “最起码……脱个衣裳也是要的吧?” 谢静川默然,一件一件褪下婚服。陈狰饶有兴致地看在眼里,直至他褪剩得跟他一样,陈狰才抬脚。 然后轻声而快步地走向了窗前,猛然一推,屋内屋外的人都给吓着了。 “待在屋外多冷啊,”陈狰一把揪起藏在窗台底下的人,“这么想听床,不如进来仔细听听?” “二少爷您实在误会我了!”看穿着像是一个下人,“小人只是路过!” “路过?路过到我窗台底下了?”陈狰挑挑眉,“这般有心,那就更应该进来听个过瘾了。” “小人不敢!真的不敢啊!” “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懒得同你计较。”陈狰松开手,人狠狠地摔在地板,“赶紧滚。” “谢二少爷宽宏大量!谢王爷宽宏大量!”人一溜烟就跑了。 谢静川沉下脸色,他竟没有发现屋外什么时候开始藏着人。 “是我这边的下人。”陈狰说着,用手背捂嘴打了个哈欠,“方才在窗上忽见了一个影子。” “不过不打紧,他什么也没听见的。”陈狰见他脸色不好看说道。 “如何这么笃定?” 陈觅棠老爱缩在她小叔叔的厢房玩,一大一小在房中玩闹得不亦乐乎,但又不想在陈觅棠爷爷在家的时候给他知道,就借窗坏了的缘故,悄悄换了更轻质而结实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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