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也笑了笑,许是因为自己有了几分情智的缘故,心下了然,不过慕桑自己的事,他也不打算过多插手。 温也看了看前方的两人,侧头在云越身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宣王许是怕山道太滑,以防钟卿摔着了,要亲自牵着他上去,钟卿无法,又怕温也吃味,只能暗暗和宣王隔开一点距离。 突然头顶传来一道不同寻常的风声,寻常人不仔细听是听不出异样的,钟卿顿了一下,下意识要往温也那边看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拿扇子微微挡住了身侧。 果见下一刻,头顶那颗松树的枝丫便毫无征兆地断裂,针叶连同上面附着的积雪一同落下,正好打在傅崇晟头上。 痛倒是没有多痛,只是大片雪粉落入傅崇晟的发间、领子里,猝不及防冻得他一哆嗦。 下人连忙赶过来替他捡开树枝,抖落刺寒入骨的雪,偏生冬日里穿得厚重,衣服紧贴着皮肤,雪顺着后背落下,凉得惊心,一时又难以清理出来。 钟卿看着他们乱糟糟地忙活,回头看了一眼温也,只见后者装得一脸淡然,眼里却透着几分狡黠,有种做坏事得逞后的小得意。 钟卿瞬间明白过来了什么,抬手用扇子抵住唇角,眼里含着一抹宠溺的笑。 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腕间的那抹白色绣银边的绸带露出了半截。 温也显然也看见了,只是轻咳一声,面上浮现赧然之色。 钟卿憋笑憋得辛苦,转头又换上担忧的神色,“王爷,你没事吧?” 傅崇晟好容易抖落了身上的雪,却见钟卿已经由他的两个手下搀扶着了。 钟卿的侍卫都是有功夫的,钟卿被他们搀着,自己也能放心些。 不过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傅崇晟面子上挂不住,只故作冷静地道:“无碍,一点意外罢了,雪天路滑,你也小心一点。” 温也渐渐走近了他们,因此云越和温也之间的谈话也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云越嚷嚷道:“公子,你脸怎么冻得这么红,快把兜帽盖上,这山里可不比京中,可别冻坏了。” 温也羞恼地看着云越,“你......算了。” 云越挠挠头,看着温也脸红得冒烟,一脸单纯与不解。 钟卿这回光明正大回头看他,眼中带着促狭的笑,“庶妃身子可还受得住?” 宣王也一同看向了温也,温也哪里不知他的恶趣味,就喜欢当着宣王的面调戏自己,偏生他脸皮薄,受不住这样挑逗,只能低头答道:“谢王妃关心,妾身并无大碍。” 宣王方才注意力都放在钟卿身上,此时也才想起他,便也顺带关怀了一下,“你也跟紧本王吧。” 温也乖顺地点点头,“是。”
第四十六章 你不觉得,他很碍眼么? 昭佛寺多为达官贵人往来之处,且冬日里山上大雪弥漫,更少有人来。 宣王带着钟卿和温也一同在大殿里拜佛上香,随后宣王便去寻了了无大师,而钟卿和温也则被安排到了后山厢房中歇息。 了无大师端盘坐在蒲团之上,向宣王做了个佛礼,宣王也尊敬地拱手拜礼,“了无大师。” 了无手中捻动着佛珠,“王爷此番前来,可是俗尘中有所困惑?” 宣王道:“确是如此,大师也知道,本王身在朝堂,俗世纷扰不断,近来更是困厄缠身,因此特来找大师指明方向。” 了无大师缓缓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要修其正果,自当有胜因,此所谓善始善终,即使是贫僧,也要受这因果束缚。” 宣王问:“那可否劳烦大师告知,如本王这般,要种什么样的因,怎样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果?” 了无道:“阿弥陀佛,世人寻求善果道阻且长,天降大任之人,必先苦心劳力。更妄论王爷命格非凡,乃是堪当大任之人,若能忍耐一时苦难,必定能淬炼心志,修得善果。” “此一时困囿,安知不是王爷的机缘?” 了无是出家人,自然不可能把皇位斗争摆在明面上说,只能委婉说“堪当大任”,但他傅崇晟已经贵为王爷,若是往上还有什么大任,那只能是......万人之上,天下之主。八壹中文網 宣王高兴得有些昏头,越想越觉得了无说得很有道理,所谓王侯将相,哪一个不是历经千险从血雨腥风厮杀出来的,他这才哪儿到哪儿? 眼前重重难关不正是上天给他的考验吗?只要他能渡过这些难关,接受住考验,岂不是证明了他傅崇晟就是那个命定的真龙天子!!! 傅崇晟激动道:“那,眼下我当如何渡过此次难关呢?” “王爷命中本有贵人襄助,但此时正值立冬时节,天英星脱离正宫、乾位,九紫之气有衰微之兆,恐是此人遭逢大难,气运难以生旺,因此王爷所属的天府星亦有倾颓废之势。” 傅崇晟一听,连忙问:“大师的意思是,本王之所以被围困其中,是因为本王命中的贵人无法再襄助于我?” 了无大师闭眼,算是默认。 “那大师可否告知本王那贵人是谁?” 了无捻了捻手中佛珠,口中默念了几句,道:“天英位主西北,不知王爷院中西北方向是何人居住?” 傅崇晟想了想,猛地怔住,“本王府中西北角只有一位庶妃。” 了无皱眉:“竟是王爷的妃?” “可有什么问题吗?” 了无道:“天英之主乃至纯至洁之人,若要为王爷破局,则要使其处子之身不可被俗欲沾染,否则便会紫气散尽,星象落败,可那女子若是王爷的妃,只怕......” 傅崇晟悻悻,虽是有些难以启齿,但事关自己的命途,还是如实相告,“不瞒大师所言,本王自把他娶 纳进府便因一些特殊缘由……咳,始终没有宠幸过他,而且大师有所不知,本王的庶妃是个男子。” 了无对他房中之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听闻那庶妃是个男子之时,面上划过一抹了然,“原来如此,天英属火象,运势汹涌,女子阴柔,只怕也只有男子能驾驭了。” 傅崇晟之前还有点怀疑,现在听闻了无这一番话却与温也的情况完全对上了。 温也遭遇了家族大变故,自是大受打击,运势倾颓,而他自己与温家几乎是同时遭受困境,这也印证了了无所说,贵人有难,难以襄助他,才导致他陷入困顿。 若说这些都是巧合,那他自娶了钟卿和温也,便没再来过昭佛寺,听说了无常年闭关参禅,早已辟谷。 寻常人怕是见他一面也难,今日自己也是运气好,才恰好赶上他出关。了无又怎能提前预料自己会去问他寻求出路,又恰好知道自己府中西北角住着这样一个人呢? 了无方才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以为他娶的庶妃是一个女子,这也是寻常人大多下意识的反应,因此更是证明了了无是靠着自己一身本事神通算出来的。 且了无一个不涉尘世的得道高僧,又不认识温也,倒也没必要诓骗他。 傅崇晟揣摩过来,便明了他的意思,“大师是说,只要我那庶妃一直保持清白之身,待他走出困厄之时,便是我破局之日?” “正是如此。” 傅崇晟有些挣扎,当初纳温也入府便是因为看上了他的姿色,如今为一个天象之说,便再不能碰他,难免有些不甘心。 了无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又道:“只是命由心造,相随心转,天英虽兴贵,却不能容邪,凡如此命格之人,便是为其主造善业而来,若是心中被俗欲邪气侵染,只怕会衰死陨落,反噬其主。” 傅崇晟问:“反噬?” “轻则久病难愈,功败垂成,重则会招来杀生之祸。” 傅崇晟大惊失色,“了无大师此话当真?” 了无依旧是澹泊宁静,宛如一尊庄重不可侵犯的佛陀,“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傅崇晟告别了了无,回厢房的路上依旧魂不守舍,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幸好、幸好他亲自来了一趟,能遇上了无高僧为他解惑。 之前因为怕钟卿吃醋亦或是其他原因一直未能宠幸温也,只觉得阴差阳错,很是可惜。 现在看来,或许一切都是天意,上天冥冥之中一直在让他避免与温也亲近,也为他免去了反噬带来的灾祸,逃过一劫。 温也站在院中,看着那棵枯落了叶的古树,陷入了沉思。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温也回头,便看到了宣王。 他抬手行礼,“王爷。” 傅崇晟笑着看他,“尔玉这是在做什么?” 温也如实答道:“在房中无事,随便看看。” 傅崇晟道:“可是还在为家人忧心?你放心,本王方才已经派了人去北荒打点,定会照料好你的家人。” 温也微微一愣,有点想不明白宣王的意图,宣王若真是有心照料他的家人,早在去北荒之前就会打点好一切。 而现在过了这么久,他又突然同自己说起照顾家人一事,这转变未免太过突兀。 温也掩下心中疑惑,短暂地愣神后便是面露欢喜,这样一来,反而让宣王以为,他方才是高兴得一时愣住了。 温也果然是感激涕零,近乎喜极而泣,“多、多谢王爷!” 傅崇晟看温也如此好哄,心中稍定,温也这命格虽有反噬的危险,但他本性却是单纯,若是自己往后好好待他,定会让自己的运势飞升。 不过是不能碰他而已,比起自己的宏图大业,此一时欢愉算不得什么。 自己就把他当个小福星放在自己院中,为以后铺路,来日自己登上皇位,想要多少俊俏男女便有多少。 只是温也的命格若是被旁人知晓了,怕是会引起有心人觊觎,因此傅崇晟特意暗示过了无大师,让他不要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傅崇晟方才的惊慌后怕现在已经完全转变成了对温也的重视和喜爱。 他声音放轻了许多,“说起来这事还得怪本王,若不是本王一时不慎着了太子的道,自身难保,还让夏绮瑶那个贱妇钻了空子对你家人下手……” “唉……”傅崇晟情真意切道,“本王是有心也无力啊。” 温也:“……” 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虽然不知道傅崇晟是中了什么邪,但这种时候,只要配合着演就是了。 他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努力挤出几滴鳄鱼眼泪,“王爷这是哪里话,王爷不嫌弃妾身出身微贱,还肯待妾身如从前一般好,如此厚爱,妾身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此话正中傅崇晟心坎,他为自己三言两语哄住了温也感到十分得意。 原想把温也顺势揽在怀里,可突然又想到了无大师的话,转而只是在他肩上拍了拍,“尔玉这般懂事,本王便越发疼惜你,以后府中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管家说,本王只想看你笑,可不能再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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