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修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将人拎了起来,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酒壶:“你这是魔怔了,想喝死自已吗?” 慕屹川斜眼看他,醉眼迷离,满口酒气:“把酒还给我!” 甘修将他拖到屋内,丢进浴桶里:“你好好清醒一下,我有要事与你商议。” 慕屹川穿着衣服,泡在温暖的水里,水汽朦胧中,好似又看到那人的身影在眼前晃动,手一抓,却是空无一物。 他捧起水拼命拍打着脸颊,换好衣服后,坐在甘修面前。 “师父有何要事?” 甘修长叹一声:“北境匈奴来犯,皇上派我亲征平叛。” 慕屹川瞬间清醒:“父皇又想把你丢到战场上,让你……” 甘修冷哼一声:“他苦于多年不能名正言顺的干掉我,这一次匈奴大军压境,他让我死守边梁城,又是这套老把戏。所以……师父决定这次去了,就不再回来了。” “不回来……” 甘修按住慕屹川的肩膀,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宫内传闻皇上近来夜夜留宿忆浮宫,想来那位定安王颇合他心意。” 甘修满意的看到慕屹川眼中火苗窜动,敛了眼中心思,继续道:“你可愿随我一起出征?” 慕屹川惊道:“师父是打算……拥兵不返?” “如今太子之位已定,你与你母妃的未来并不好走,师父老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上战场的机会,窝囊了半生,我想为了你们,拼上一回!” “我……”慕屹川心跳如雷,这一点头意味着再无退路,沦为反贼他并不怕,可是要谋权夺位,毕竟是大逆不道,胜了自不必说,若是败了,他死不足惜,母妃和四弟何其无辜? 当今圣上毕竟是他生父,除了那件事,多年来对他到底不差,楚星舒说过,他是一个明君,大朔有今日的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他功不可没…… 一想到楚星舒,他的心脏猛的一缩,狠狠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恨不得将杯子捏碎。 甘修见慕屹川的神色,温和笑道:“我知道,他毕竟是你的生父,血浓于水,虽然你也同师父一般痛失爱人,可你到底是两难,你若不愿意也没事的……” 慕屹川眸光一凛:“师父有几成把握?” 甘修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形图,指着上头道:“边梁城在晋城与康城之间,康城往东不远就是夷族,如果三城合力,加上外援,匈奴狡猾,每次闹得声势浩大,实则一落败便会缩回去,故而,我也不打算恋战灭掉他们,只把他们击退,将手中的队伍壮大后再杀回皇城,宫中禁卫军也是你我的人,届时里外夹击,胜算至少有五成。” “一半的胜算……若胜了你打算如何处置父皇?” “届时,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势,你是名正言顺的二皇子,自然不可担弑君的名头,只要他愿意退位,留他一条命也无妨。” 慕屹川道:“清君侧?清的是谁?” 甘修捻须一笑:“自然是男宠楚星舒,到时候这楚星舒在你手里,如何处置不都是你说了算?” 于慕屹川而言,楚星舒这个诱惑太大了…… “我明日主动请缨,随师父出征!” 甘修哈哈大笑:“好!有血性,不愧是师父一手带出来的人!” 翌日,朝堂上,皇帝几顶高帽戴在了甘修的头上,甘修也是顺着他表了衷心。 慕屹川忽然出列下跪,慕和墨眸光一沉:“你有何事?” “儿臣想随大将军出征。” “胡闹!匈奴可不是南越,北境路途遥远不说 ,你那点历练还不足以上阵,朕准备将丞相之女谢若兰指婚给你,你老老实实留在皇城里娶妻生子,上战场以后有的是机会。” “父皇若真让我娶谢若兰,儿臣应允便是。” 慕屹川答应得如此爽快,倒让慕和墨始料未及。 “不过……儿臣想再立军功,凯旋而归之日再娶妻,这军功就当作给未来妻子的礼物。还请父皇成全!” “朕若是不答应呢?”慕和墨眯起眼。 “儿臣心有不甘,拒不娶妻!” “你……当真想清楚了?” “是!” 慕和墨突然笑了,“好!很好!难得你有如此抱负,朕依你便是!” 忆浮宫内,楚星舒和慕和墨连着下了几盘棋,眼见到了亥时,皇帝还没有回寝殿的意思。 楚星舒笑道:“皇上今日兴致颇高,只不过,下臣忙活了一天,才将那桌子修复了一小半,明日还得赶活儿,着实撑不下去了。” “宫中都传闻朕日日独宠你,无心政事,不入后宫,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朕的?” 楚星舒收着棋子,已经有了赶客的意思。 “外人自是不知忆浮宫如此之大,别的不说,这寝殿就多不胜数,歇在哪处都便宜。皇上拖着下臣背这骂名,不过是想绝了二皇子的念头罢了。” “你可怪朕?” 楚星舒摇头:“慈父的良苦用心,下臣自是明白的。” “你明白,可是川儿他……唉……你当日拼命保住的东西,恐怕还是白费了。” 楚星舒眉心微蹙:“皇上此话何意?二皇子他又犯浑了?” 话一出口,楚星舒方觉嘴太快了,此话不妥,脸上微红。 “朕让甘修出征,一是借他去对付匈奴,二来顺便探探他是否真敢造反,如若他动了这念头,也好明正言顺的铲除了他。”
第67章 密会 楚星舒眼皮一跳:“莫非二皇子要随甘修出征?” 慕和墨无奈点头。 “他疯了吗!皇上——”楚星舒慌忙跪下:“此事因我而起,二皇子这是气还未消,等他想明白了,必然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甘修居心叵测,他只是利用二皇子,究竟有何目的,还未可知,皇上万万不可答应二皇子的要求。” “聪明如你,当知道朕立大皇子为太子,不过是想借机把那帮魑魅魍魉一并解决,顺便将蠢蠢欲动的大蜀稳住,也顺便让川儿长点教训,未来成为君主,才可大展拳脚。棋局虽被他搅乱,不如由着他,朕也想看看,他对朕究竟恨到什么程度。” 楚星舒苦笑:“下臣也很好奇,他要如何报复我呢。” “他……答应回来后就娶丞相之女。” 楚星舒握紧了手中的棋子,语气极轻地道:“这很好啊……他若不犯糊涂,回来抱得美人归,有了丞相作后盾,又有军功,再寻机废掉太子,日后,他稳重朝堂,皇上也可以放心了。” 慕和墨沉眸:“他若是犯糊涂呢?” 楚星舒一怔,缓缓道:“那他就不是慕屹川了,一个糊涂人罢了……到时候,可否请皇上将他交给下臣?” 慕和墨掀眉一笑:“星舒,你呀……还是舍不得!” 楚星舒脸上一晒:“皇上,下臣要歇息了。” “好,你身子弱,早点歇着吧,朕去……他屋里睡。” 将军府迎来了一顶神秘轿子,轿上人包得密不透风,也掩不住周身的威仪。 “甘修拜见娘娘。 玉妃坐在上方,孙嬷嬷立在一旁。 玉妃冰冷的眼睛直直射向他:“甘修!你要带我的川儿去北境,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甘修自顾起身,冷冷一笑:“所谓儿大不由娘,更何况,川儿何时听过你的话?你在后宫多年,除了想尽办法讨他欢心,何时用心待过川儿?结果呢,皇后之位,太子之位,哪一样你谋划成功了?” “成功与否,都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娘娘这是要翻脸不认人了?当初是谁跪着求我,让我守护你们母子,把我困在这皇城内?否则,凭你的身世,拿什么跟景妃抗衡?” 玉妃闻言,嚣张气焰顿时下去了,走到甘修面前,柔声道:“表哥,你我都已经老了,此事兹事体大,我们真的赌不起啊……” “不是我想赌,是皇上他容不下我!这么多年来,战场上他使过多少绊子?我不赌,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哪个君主不疑心?可是表哥,你如今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好好的,那是靠的我自已!” 玉妃见劝不动,急道:“那你可曾想过,若是事败当如何?我,川儿,星儿,那是要掉脑袋的啊!太子之位只是刚定,若想拉他下马,有的是办法,何必如此挺而走险?” “怪只怪皇上贼心不死,当年夺妻之恨我可以消,可是川儿,夺爱之恨,他释怀不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与其让他在宫中胡闹,指不定哪天干出什么祸事,倒不如随我出征另争一番天地!” 甘修握住玉妃的手,玉妃想挣脱,终是忍了下来。 甘修低声道:“玉儿,我想过了,如果赌输了,就让川儿提了我的人头博一个除奸的名头,他自可全身而退!” “表哥……你……”玉妃眼眶蓄泪,“你当真这么想?” 甘修苦涩一笑:“我们都老了,表哥还能护你多久?日后,能护着你的,只能是你的儿子,做不成太朔的皇后,表哥一直为你不值,所以……你一定要成为大朔的太后,当作表哥补给你的聘礼吧。于川儿而言,成败都无碍,他回来后娶了丞相之女,未来再无可忧了。” 玉妃哭得梨花带雨:“表哥……我对不起你!此生负了你,来生……我一定都还你……” 甘修为她披好氅衣,嘱咐道:“虽然我这里安全,可你身为皇妃,与我私会,毕竟不妥,若是出点纰漏,咱们才是真的全无退路了,天寒地冻的,你早些回去吧。” 一直将玉妃送上轿,见那轿子消失在月色中,甘修方才噙了一丝冷笑,回过身:“出来吧。” 暗处的人,戴着一面青面獠牙的面具,身形修长,披着黑熊斗篷,拍手笑道:“好一幅深情的画面,女人果然好骗。” 甘修眸光一暖:“你来很久了?一直躲这里不冷么?” 那人好听的声音笑道:“不久不久,本来想跟你喝杯饯行酒,想不到看了一出大戏,再冷也值当了。” “你小子,就会拿我打趣,不是想喝酒,屋里坐吧。” 楚星舒躺在床上,细细寻思着,始终想不透,这个甘修如若真是要助慕屹川成事,直接朝堂上作文章,废掉太子即可,为何舍近求远,一定要让慕屹川上战场? 他猜到皇上与甘修有过节,看来这过节不仅仅是功高盖主与天子妒才这么简单,必然内有隐情。 可是这隐情得要问过慕屹川才行,眼下,慕屹川恨自已入骨,断然是问不出来的。 他几次三番试探,皇上又是一点口风不漏,弄不清这一点,这些疑团就怎么也解不开,那个鬼月盟,究竟跟甘修有没有关系? 楚星舒越想越清醒,竟然一丝睡意也没有了。 他索性披了外衣坐起,推开门,穿过长廊,这长廊仿了南越国的建筑习惯,两旁引了活水,月光落在水面,荡起阵阵波纹,楚星舒一时看得出了神,随意靠着廊柱,静静的盯着水面。
144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