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舒直白道:“皇上此做法,当真任性。” “你这孩子……是在怪朕?” 楚星舒不置可否,接着问:“频繁进犯南越国,皇上派的都是甘修?” 慕和墨点点头,“甘修与朕和子归也是旧识,他知道掌握分寸,也明白这些仗究竟该怎么打。” 楚星舒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调情!先帝平日温和克制,聪明睿智,怎么会随着这大朔皇帝如此胡闹?这人口中的先帝怎么与自已平日看到的不一样? “这是什么?”慕和墨打开陶瓷圆罐,取出药丸,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楚星舒慌忙上前一步,夺过药丸,放回罐里,道:“皇上离此药远些,此药叫做醉生梦死。” “这个名字倒是有趣,为何你如此紧张?子归将他给我,即便是毒药,朕也甘之如饴,只要是他想要的,朕……如今都会依他。” “此药先帝有交待,世间只余一颗,服过后,会做一个美梦,做梦的人如果放得下过往便会醒来,如果沉醉在梦里不愿意出来,十日后,就会气绝身亡。 本来……下臣准备修复好忆浮宫,再交予皇上,只不过,下臣此去生死难料,怕有负先帝所托,故而此时将这些提前呈于皇上,可是皇上,眼下切切不可服用此药!” “朕知道你的顾虑,刚立太子,朝内党派纷争未清,川儿的路还没铺好,朕还不能走。你来大朔为质子,也是子归的安排吧,他心意难平,想让朕赔他一条命,是不是?” 楚星舒轻笑摇头:“皇上,下臣只是送信人,如何抉择下臣无权干涉。” “楚星舒,你可知献这种药给朕,与谋杀朕有何区别?” 楚星舒冷笑:“如果皇上不服此药,下臣又哪来的谋杀之罪?如果皇上服用了此药,是皇上的选择,又与下臣何干?先帝已不在,服不服药,都是皇上的选择。这段旧情,究竟价值几许,也是皇上来衡量。” “他……究竟是怎么走的?” 楚星舒眸光骤冷:“皇上每年进犯,猫捉老鼠一般,南越国本是小国,不比大朔兵强马壮,每一场战争后,所耗费的钱粮,都需要花心思去填补,先帝为了国内民众的生计,常常愁得半夜都无法安睡,在您看来的游戏,与他而言,却是一道又一道难题。” 慕和墨闻言,踉跄了一下,不敢置信道:“是我……逼死了他?” 楚星舒缓和了神色,道:“过去,我也如此以为,所以带着醉生梦死来大朔,就是为了给先帝讨一个公道,可是……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如是,情之一字,只有局内人方知冷暖,我这个外人,不过是雾里看花罢了。”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只是想逼着他服个软,可是子归……我没想到他这么倔,更没想到,他会殚精竭虑而死。” 楚星舒道:“先帝在弥留之际,服下了一颗醉生梦死,特地留了这一颗给您。”
第72章 出发 楚星舒见慕和墨取出那封信,就要打开,连忙阻止道:“这封信……皇上可否答应下臣一个请求。” 慕和墨淡淡一笑:“你怕朕看了信,立刻就服了醉生梦死?” “大朔需要明君,朝内的局势未明,皇上不可弃大朔子民不顾。” “罢了,朕答应你便是,这哪里是皇位,真的像一座牢笼啊……” 楚星舒草草收拾了行李,趁夜出了宫。 他行至一座孤山,点燃信号烟,空中蓝光一现,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 “定安王主动找我,倒是难得啊……”黑衣人笑道。 楚星舒将一个金灿灿的钥匙丢到他手中,“东西到手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这么快……”黑衣人喃喃道。 “解药!”楚星舒伸出手。 黑衣人迟疑着,从怀中摸出解药,递给他:“你是如何拿到钥匙的?” 楚星舒勾唇一笑,冲他招了招手,“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黑衣人刚伸长脖子,脖子巨痛,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绝了气息。 楚星舒道:“石玉,他传递消息的方式你这段时间可摸清楚了?” 石玉擦干剑上的血渍,“都记熟了,只是,这解药不知道真假,要不要找伽落看过再服?” 楚星舒将药吞入,笑道:“无妨,应该是真的,眼下我得即刻出发,本来就是走小路要比大路绕得远,没有时间耽搁了。这段时间,你冒充他继续与宫中联络,不可让太后生疑,以免对二姐不利。” “是,公子放心吧,将军的人马已经出发了,公子是要赶过去会合吗?” “我自已一个人行动更便利些。” 石玉皱眉:“千千您也不带?” 楚星舒摇头:“千千要留在忆浮宫替我打掩护,伽落那边近来可有消息?” “他不在三皇子府,还未有消息传出。” 楚星舒低首沉思,“眼下也不宜打草惊蛇,你再观察几日,若是他还没有动静,让馨若派人查一下。” 楚星舒骑上马,踏着寒霜而去,心中莫名自在了起来,又带着些隐隐的期待。 天高海阔,他走出了南越国,走出了大朔皇城,独自一人,走在这天地间,从未有过身心如此放松的时刻。 慕屹川的队伍过于庞大,所到之处,又得扎营,又得支帐篷,路途走得有些慢。 夜里,寻了处山林落脚,他坐在溪边几次想打开楚星舒的锦囊,却在触到那针口处的瞬间缩回了手。 “川哥哥,你看什么呢?”甘尔乐在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歪着身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慕屹川将锦囊收入怀中:“此次去北境,天寒地苦的,师父也真是,让你个小丫头跟着做什么?” 甘尔乐不悦的嘟嘴:“什么小丫头,我都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慕屹川挑眉:“哦?你可是有意中人了?” 甘尔乐红了脸颊,“我意中人是谁你还不知道呀……川哥哥,你真要娶那个谢若兰吗?” 慕屹川反问道:“谢若兰不好吗?” “城中第一才女,能不好吗,不过呀……她最好的,还是有个做丞相的爹。我算是看透了,你们皇族中人联姻也就那么回事儿,川哥哥……”甘尔乐抬眼,认真道:“我眼中心中的人都是你,不管你是山野村夫,还是二皇子,在我眼中都一样。” 慕屹川夸张的笑道:“你也知道我已有婚约,还不死心呀。” 甘尔乐双手抱着膝,低低说:“我知道皇上不喜欢我爹,这婚事怎么都不会落到我头上……”她猛一抬眼,眸光亮亮的盯着慕屹川,笑得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我不介意名分,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我都是欢喜的。” 慕屹川移开目光,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什么胡话呢,我拿你当妹妹,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了。好好的姑娘家,哪家的正主夫人当不得,做什么小妾?” 甘尔乐四下看了一眼,众人离得远,她一把扑在慕屹川怀中:“川哥哥,我只要你!谁也不要!” 慕屹川正欲推开她,突然她“唉哟”一下,捂着脑袋惊叫:“谁砸我?川哥哥,有人用小石子儿砸我,好疼呀……” 慕屹川朝树上看了一眼,一只松鼠机敏的窜进了树洞,探出小脑袋朝下张望着。 他捡起地上的一颗榛子,指着上头,好笑道:“是上头这小家伙砸你的。” 甘尔乐站起身,双手叉腰,生气道:“臭松鼠,你给我下来,看我不拔光你的毛!” 小松鼠对她呲牙叫了几声,转身后将整个身子埋入洞中。 慕屹川捧腹大笑,笑着笑着,突然那小松鼠吡牙的样子与脑海中某人生气时的样子对上,那笑骤然僵在了唇边。 甘尔乐还在咒骂着小松鼠,又不甘心的去摇晃小松鼠栖身的树,惊得里头的松鼠吱吱叫个不停。 慕屹川缓步回到帐内,取了地形图仔细看着,试图转移注意力。 他的视线总是会绕着地图上的南越两个字打转,越过北境,跋山涉水才能到南越。 南越是楚星舒长大的地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能生出楚星舒这样的人? 勾魂摄魄,一旦沾染上,就如中了盅一般,蚀骨难消。 一路行来,流言蜚语听了不少,夜夜独宠,每每听到这四个字,他的五脏都好似要烧起来。 可是心中,又总是存着一丝希冀,楚星舒说过自已是清白的,这“清白”二字,是他郁恨难消时唯一的慰藉…… 慕屹川收起图,随意躺在了榻上。行军的床榻极窄,他身量极高,睡的时候还得蜷着一点身子。 他将榻上的枕头抱入怀中,贪婪的吸着枕头上越来越淡的药香味。 枕头是他从府中带来的,是楚星舒用过的,习惯了楚星舒身上的药香味,他发现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他试图丢掉这枕头,却在当晚整夜无法安睡。 后来,慕屹川只得妥协将枕头抱入怀中,放纵自已在那药香味里沉沦。
第73章 春土 慕屹川这一觉睡得极沉,雪风进来喊他吃饭,他摆了摆手拒绝,眼皮都懒得睁开。 半梦半醒间中,有一双温柔的手为他盖好被子,慕屹川将手挡在眼皮上,带着困音道:“雪风,不是吩咐不许人进来打扰么?” “二皇子可是醒了?雪统领担心二皇子饿着,特命小人将热好的饭菜送过来,二皇子可要用点?” 这声音…… 慕屹川猛的坐起,眼前一个小兵打扮的少年,笑眼盈盈的看着他。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慕屹川扫了一眼桌上的饭食,道:“你眼生得很,是哪个营的?” 小兵笑道:“小的本是步兵三营的,因为做饭手艺不错,就被派到精卫营的火房了。” “这些菜,是你做的?” 小兵点点头,“嗯,二皇子尝尝,可合胃口。” 小兵细心的将鱼刺挑出,鱼肉拨到他碗里,“这是新鲜从河里捕到的鱼,味道鲜美,就是刺多了些。” 慕屹川脸色一沉:“你只在火房做事,所以没有人教你规矩么?” 小兵可怜巴巴的扇了下长睫,一脸无辜:“小的愚笨,实在不知道哪里坏了规矩,还请二皇子明示。” 慕屹川耐着性子,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怒火:“军营中,哪里来的皇子?你该叫我什么?” “哦哦哦……小的知错了,该叫您将军。”小兵撇了下嘴,眼眶里噙了委屈。 “罢了……你下去吧。” “将军不喜欢小的在旁伺候?这鱼……刺多。” “我喜欢安静,鱼刺我自已会挑,你走吧。”慕屹川再次下了逐客令。 “哦……那将军慢用,小的晚点过来收拾。” 慕屹川今日胃口极好,吃了两大碗饭,一条鱼也是吃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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