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凉了再喝吧,躺好。”祝引楼拿走药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又折出去了。 过一会祝引楼回来时,手上多了片药材,他走到赫连面前说道:“张嘴。” “怎么?”赫连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接着,祝引楼将手里的东西直接放到了对方嘴里,“含着,待会就好了。” 口腔的湿度很快化开药材片,赫连皱眉道:“怎么这么苦。” “少刁难人。”祝引楼先前就尝过了,只能算是有些涩,所以根本不信对方的话。 赫连却一副吃了黄连的表情,“是不是霉变了?” “不会。”祝引楼笃定道。 赫连干咽了咽口水,“你看本尊的舌头是不是变色了?” 祝引楼只好过去一探究竟,却不想他刚刚俯下身去,赫连猝不及防就亲了他一口。 知道又是被戏弄了,祝引楼没好气扯过被子蒙住赫连的头,又捶又打的。 “别打了别打了,错了错了。”赫连在被子里狂笑不止,“再打就出事了。” “那正好。”祝引楼没好气的掀开被子,“上尊也合适去看看脑子了。” 这天过后赫连就痊愈了,雪还在下,正巧碰上冬至,两人围着火塘温了一锅膳楼送来的腊八粥,异常和谐的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傍晚。 但后来还是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入吴来报有仙客拜访,赫连只好出去迎客了。 直到半夜,赫连才顶着一身落白回到了雨霖铃,当时祝引楼已经睡下了,赫连脱了衣服也立马钻进了被窝里。 祝引楼感到身后有凉物靠近立马就醒了,困意发作不悦道:“不准碰我!” “冷死了,给本尊暖暖。”赫连挪到对方身后,死死抱住对方,“睡了睡了。” 祝引楼这几天因为半夜要起来看赫连的状况都没怎么睡好,这时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和对方碎嘴了,闭上眼睛任由对方去了。 但翌日一早,赫连又要早起去接待昨天来的仙客,然后一同去了长留将近一个月,这种好不容易相处起来的亲近感,后来又因为没有及时维持加上两个人的嘴太容易犯冲就淡下去了。 但这种吵吵闹闹又暧昧不清的关系一直因封神榜两年后才定榜的缘故,从而持续了两年之久。 然而二十年后的赫连再独自一人坐在这里,竟才渐渐醒悟他在那两年里明明早已经对祝引楼别有他意,可他竟然一直当那是自己的新鲜劲。 赫连关上了雨霖铃的大门,不禁自嘲道:“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些年里,赫连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祝引楼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许多人都认为祝引楼早就仙逝了,毕竟煊宵那一脚,换作是凡人都要被踩成泥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事几乎成为了一个不再时兴的谜团。 赫连也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他常常觉得祝引楼只是不肯再见他了,但他又偶尔会忍不住去想祝引楼或许真的已经不在世上了。 千种万种,对于有万岁仙寿的人来说,这二十年不过命中一瞬,可真真切切的活过一个时辰一天一个月一年时,这二十年对赫连来说不过是永无天日般的恶性循环。 …… “今天还下雨吗。” “不下了。” 距离诸天几千里外的一座山洞里,四肢被绑木板的祝引楼无法动弹躺在一张石床上,他双眼上蒙着一层纱布,如墨泼的发丝在身侧的男人手里被编成了一股股缀着花的细辫。 “我好像能全部看见了。”祝引楼说,“能摘下来了吗,那个。” 男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放下对方的头发,将覆在对方双眼上的纱布拿了下来,并先用手替对方挡住洞外投射进来的强光。 “可以了。”祝引楼说。 男人将手慢慢移开,祝引楼眨了眨眼睛,视线从点到面慢慢变得清晰。 此时,他也才终于看清了身侧男人的全貌,不过对方此时也带着一副白面獠牙面具,和祝引楼醒来后的这几年里朦朦胧胧能看到的差不多。 祝引楼的目光让男人有些不自在,于是避开了和对方对视。 祝引楼闭上眼缓了一会,再睁开时男人又已经在给他编辫子了。 “有一件事……”祝引楼轻轻吐字道。 男人捏着一朵小花慢慢插进了对方的发辫里,“请讲。” “我能看看你的脸吗。”祝引楼表情温淡,“白主。” 【作者有话说】:大家看过简介都知道,赫连和柳岸是同一个人,但是呢因为一些原因变成了两个人(这个后面慢慢揭晓),我看到有些读者朋友不明白赫连和柳岸为什么判若两人,所以今天就给大家一个大致的设定解释吧: 1-赫连代表的是极端的暴躁,而柳岸代表的是绝对的温性,他们合在一起时,才是真正的赫连。 2_上尊赫连代表了权势地位,自然就象征了公为大,私爱为小,而柳岸代表个人情感,他是“赫连”绝对情感的产物,也无条件选择祝引楼的情感体。
第八十章 无晴 男人看了祝引楼一眼,才淡道:“不知白主是?” “你若不是他,为何要倾心尽力护我多年。”祝引楼说。 男人将最后一朵小花缀好后,起身说:“我只是受人派遣照看上仙而已。” 这句话祝引楼已经听过几遍了,可他怎么会轻易相信,“受的何人派遣。” “燃灯道人。” “燃灯道人?” 这燃灯道人是三界内最早脱世的仙隐之一,不过祝引楼并不记得自己与对方有过什么交集。 “那我可见一见他老人家吗。”祝引楼又问。 男子摇了摇头,“他老云游四海,来去匆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如此……”祝引楼思索了一下,“好些年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阁下。” 男子也顿思了一下,回道:“叫我无晴就行。” “无晴?” “准备到渡骨时间了,上仙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好。” 自称无晴的男人走后,祝引楼就闭上了眼睛。 十年前祝引楼在这个山洞拗口里醒来,当时他既不能听到任何声音,眼睛也全然瞎了,连张张嘴的知觉都没有,除了脑海中的意识,他浑身上下都无法动弹,只能轻微感受到外界对他的摆布。 再过了两年,他的双耳才恢复了正常,也慢慢听出了是一直有人在周护他,再后来他能说话时,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十三年之久。 不过他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醒着,更多时候都是无意识的昏睡状态,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和无晴说过什么话,直到今年开始,他才慢慢恢复了视力,全身上下除了四肢还不能动,几乎已经痊愈了。 祝引楼闭眼没一会儿,听到无晴的脚步声靠近后,就开始配合对方进入渡骨状态。 其实对于渡骨,祝引楼早已经有所经历了,早年他在虞池修骨聚魂和现在的流程差不多,只不过当年煊宵那一脚要轻一点,只碎了他全身筋骨,内魂还是完好的。 渡骨结束后,祝引楼不知又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无晴已经在给他擦拭手掌了。 冰凉的体感让祝引楼缩了缩五指,他有些疲乏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睡汗而已。”无晴边说边继续,“擦了好受些。” 祝引楼不知对方面具下是怎样的表情,但他却清清楚楚能从对方的动作里感到难以掩饰的情感。 “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祝引楼说。 “习惯了。”无晴缓缓放下对方的手。 “这里只有我和你吗。” “嗯。” “这些年都是?” “……”无晴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下,“是。” 祝引楼心中一颤,“很无聊吧。” “并没有。”无晴斩钉截铁道。 两人对视了片刻,无晴就转身出去了,祝引楼却久久不能回神。 那眼神不像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但却出奇的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声音也是前所未闻的陌生,祝引楼一边怀疑无晴是某个旧相识,又一边推翻这种猜测。 夜半,山洞外突然响起了轰隆的雷声,祝引楼直接从梦中被惊醒过来。 一睁眼,发现无晴已经坐在石床旁边了。 “你怎么……”祝引楼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胸口一起一落的。 无晴背对着祝引楼坐着,两手搭在膝盖上,“没什么。” “你晚上睡觉也带着面具吗。”祝引楼冷不丁好奇道。 “这个……”无晴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嗯。” 祝引楼又问了时间,对方说两更天后,他又说:“这么晚了,你去睡吧。” “不困。”无晴几乎句句都是言简意赅的回答,“上仙再睡吧。” “这闪电照进来太亮了,睡不下。” 又是连续两声能把天劈开似的雷声,山洞似乎都跟着震了一下。 “又要下大雨了。”祝引楼没话找话。 “嗯,快立春了。” 祝引楼有些触景生情,喃喃自语道:“又逢春了,这么大的雨,不知道是谁……” 这么大的雨,不知道是谁做了新雨司,也不知道旧人如何了。 “我能问你些事吗。”祝引楼看向无晴。 无晴点了点头,“请说。” 祝引楼:“这里隶属何地?” 无晴:“奂地。” 祝引楼有些震惊,毕竟这里距离三界中关领土至少有八千里路,算得上是源外无籍之地了。 “那这些年……”祝引楼斟酌了下,“三界可有何变动?” “没有。”无晴说,“如果上仙是想问诸天是否易主,那没有。” “……” 一语点破祝引楼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没想到经历那政乱后赫连还坐位其上。 “无晴。” 无晴没有立马回应,而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见对方这反应,祝引楼突然话音一转:“你可读过刘梦得的诗作?” 无晴不解,不解道:“略读过一二。” “那你可读过他作的《竹枝词》?”祝引楼边说边观察着对方,尽管他无法看穿对方面具下的表情。 无晴身子抖了一下,语调渐渐消沉:“读……略有耳闻。” 祝引楼也跟着休言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念出心中所忆句:“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岸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祝引楼语音刚落,无晴就自然而然地接下下半文:“楚水巴山江雨多,巴人能唱本乡歌。今朝北客思归去,回入纥那披绿罗。” “敢问无晴一名……”祝引楼目光如炬,“可是取自此诗作?” 无晴却悠悠的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家师随口赠予的徒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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