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千意琅埋头苦想,找不到一个能不吓到师姐的介绍,“他的,仰慕者?” 另外一个师姐大震:“这么多?” “是挺多的。” “那,那一个人怎么分呀?”师姐傻眼。 千意琅看着水面的涟漪半晌。 “要么等他醒来自己挑,要么我死皮赖脸地凑上去求他收留我。” 扫了两眼那边闭眼小憩的男人,师姐压低声音在千意琅耳边悄悄说:“他既然来了冥泽湖,就是我们的人了,放心吧,师姐怎样都会帮你的。” “他,唉我也不清楚要怎样追人,之前做错了事,不知怎样才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喜欢我。”千意琅本想说不用师姐帮忙,可转念一想靠自己这笨拙性子怎么能追上他呢,说不定,一直都是他的方法错了。 “到时候,叫姐妹们给你想想办法。”大师姐一脸坚定,旁边师姐也点点头。 谈话间,小舟已经行至岸边,她们扶着晏傀等人上岸,赵释扛着徐拂青向不远处建筑走去。 冥泽湖为几人各自安排了带独院的客房,让他们在此度过冬天。 徐拂青从下船开始就恢复了意识。 他苍白着嘴唇,有几次想摸上后背,都被千意琅制止了。 “徐拂青,你要是想死没人拦你,但是我奉劝你最好别碰伤口。” “萧凤怎样?”他声音细如蚊呐,抬眼看向前人。 千意琅看了眼湖畔方向:“换骨术还算顺利吧,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排斥你的道骨。半年之后我们下湖才能知道。” “半年?”徐拂青眼睛睁大了些,“若是他在下面中途醒了,没有人接应,出事了怎么办?” “冥泽湖在冬天会冰冻千尺,无人可入,直到夏天才消融成湖水。半年已经是最早下去看他的契机。冰窟并非寻常冰洞,你大可放心。” 可徐拂青焦虑得就像失心疯一样,他抬手抱住自己的头,发出细碎的自言自语。 “我还没见到萧凤,他是不是死了?” 赵释在一旁喝道:“别说晦气话!” 这一声把徐拂青吓到了,他像失忆了一样,瑟缩在一旁。 “没有死?”他小声说。 纵是见多识广的晏傀也没想到,一场换骨术让平日端庄沉稳的徐拂青变成这副模样,躁动、又莽撞,对外界的声音敏感如野兽。 “让他好好养伤吧。”师姐见此有些于心不忍,她不知前因后果,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刚被换了骨头的人就这样被呵斥来去的很可怜,不由替他说话。 “抱歉。”赵释留下一句,不知是对谁说的,抬脚走了。 他知道自己冲动,对着救了萧凤的人,本该感激不尽的,却不顾他负伤在身,对他重语气。可谁又能想到,徐拂青也像变了个人似的,那副模样,让他几乎是同时就联想到了萧凤的性格也是这样起伏不定,不过他天生急性子,自己就没发现异样。 换了根骨的徐拂青,则变得更下小心谨慎,畏手畏脚,完全不似正常人。 可这么多年对他得到萧凤喜欢的嫉妒,一时半会还存留在他的习惯里。 又知道萧凤险些死在他手下,自己真的做不到对他心境平和。 只有离开,给时间让双方慢慢适应。 所以赵释离开,去别的地方呆着冷静。 千意琅见此气氛,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拜托又感谢师姐,替他照顾好徐拂青。 师姐人美心善,本也是门内专门医疗弟子的医士,很豪爽地答应他。 几人在冥泽湖稍作休息,除了千意琅和徐拂青留在此处,另外两人则在几日之后就离开了。 他们继续在外寻找疗伤丹方药材,以防不时之需。 天黑得越来越早,太阳出现的时间少得可怜,冥泽湖湖面逐渐结冰,原本绿色的湖泊逐渐被白色覆盖,天上也落下鹅毛般的小雪。 若不仔细看,湖面和地面都要分不出来。 白茫茫的一片。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要暖和一点,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给自己加了避寒符。可现在,不需要了。 千意琅坐在湖心亭,看着白中透明的冰面,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刚从北境出来,没几个月又到冬天。 而他身上,也经历了几件原以为要好几年才会经历的事情。 先是见到喜欢的人,为了讨得他的欢心,跑到千里远的北境采摘渡草,认识了第二个师父,然后又被他舍命救下。 带着渡草回来,却因为意气用事射伤萧凤重视的神鹿,两人不欢而散。 他为了挽回自己犯下的错,转头选择去找到受伤的神鹿,而他找了很久,发现根本没有其踪迹,再要见萧凤时,对方却跟着晏傀离开了。 后来他找到了神鹿,用了各种法子,最后摆了神鹿阵,才在遥远的树林深处找到它。 奄奄一息的神鹿,半截断箭还插在伤口,伤口处已经发黑流脓。 他悔不当初,将神鹿带回冥泽湖,细心豢养。 他听说萧凤成功结成金丹,大喜过望,用积蓄为他做了一件华贵礼服,兴致勃勃来到掌苍云天为他贺喜的时候,却眼睁睁目睹他被徐拂青一剑穿胸。 他本来可以救他的。 千意琅找不到萧凤,却也不相信他死了。 每日在煎熬痛苦中辗转,他知道借酒可以消愁,可只要一看到酒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他愤怒地将一瓶瓶好酒摔碎在地,把自己关在洞穴中不断闭关反省。 心境不稳,修为难进。 他一直在等一个好消息。 可是谁知,江湖传来小道消息,说是找到了符合萧凤身份的尸体。 当他亲眼目睹躺在赵府的穿着自己为萧凤穿上的白衣时,他有一瞬间的崩溃,脑子里一点东西都想不到了。 河尸体内有许多水草泥沙堵塞,他眼耳口鼻也像是被堵住了。 这样的尸体,怎么会是萧凤? 他定了定神,不对,自己是有把握确定此尸体不是萧凤的,玉牌上的名字不是还在么......这尸体,一定是被人替换了的。 赵释得到他的消息,转身就去找萧凤。 在沓无音讯的这期间,他有过许多不好的猜测,也想过萧凤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但他见徐拂青那处没有什么动静,江湖上也未见赵释,他只能焦灼等待。 一场没有归期的约定。 没想到再见萧凤的,对方的身体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他不能热情不能活跃,不能把虚弱的萧凤紧紧抱住,要眼睁睁看着刀刃剥出他的筋骨,让他像个死人一样睡在冰冷漆黑的洞窟中。 真累啊...... 他靠坐在扶手边,发着呆,就这么坐了一下午。 - 抽空去看了徐拂青。 徐拂青的状况很不好,不过像第一天的胡言乱语是没有了。 最开始那几天,他就像动物一样一惊一乍,要给他上药,还得几个人抓住四肢。 好在他灵力亏空,没什么修为,药是能喂,纱布也能换,勉勉强强也起到作用。 可是徐拂青嘴里说的各种胡话,很多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也和萧凤相关,大约是他印象最深刻的,在脑子里翻来覆去过了无数遍的和萧凤做师兄弟的故事,竟成为他疯了后唯一记得的事情。 只言片语中,也能感受到一些他对萧凤的感情。 萧凤已经长大了,从那个他口中需要牵手带路的小孩,长大到倔强不肯低头、自己修行自己承受的年纪。 而徐拂青好像还沉浸在过去的世界里。 现在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记忆似乎退回到几年前还是少年时期,小心谨慎,总是审视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可病症又让他无视外人不断自言自语,将那些听起来苛刻的宗门规矩一遍遍倒背如流,像是在演给谁看一样。 一会哭,一会笑。 又开始怔怔望着墙壁,从空荡荡的袖口中默默掏出铜币形状的空气,做了个交易的动作。 拿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像是用布包好的食物。因为他还把它拿起来放在鼻前轻嗅了一下。 “谢谢掌柜了,下次再来找您。” 这样一个将自己全副武装的男人,失去神智后说出的没有掩饰的话语,竟让千意琅不忍继续听下去。 他觉得这样的徐拂青可怜。 虽然他恨他重伤萧凤,可看到现在的他,心里也觉得酸涩。 好像把人的秘密都看光了一样。 徐拂青那些严肃的不苟言笑甚至可以说是疏远的印象,就像没有底座的支架一推就散了。 这种落差会吞噬掉原本应该存在的记忆。 恨一个人并不难,但恨一个可怜人,实际是一种令人内心纠结痛苦的事情。 为了不太在意,千意琅渐渐地就不再去看徐拂青。 把他交给那些素不相识的师姐师兄,或许还好些。 好在没过几天,徐拂青就不再发疯了。 他恢复了正常后每日昏睡,只有在上药的时候会稍微清醒,不过也是什么都没说,疼痛也好无感也罢,全部都放在心里,没有任何表达。 给他上药的师姐悄悄同千意琅说,这人怕不是有些疯了。 千意琅摇摇头:“他就是这样的人。” 说不上对徐拂青有多了解,但不说话的样子才像他。 又或者疯了没疯,只有他本人清楚。
第98章 新年 赵释晏傀回来了,他们每天都会上冰湖看一眼,偶尔问千意琅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赵释是几人中最担心萧凤的,他生怕冥泽湖把体弱的萧凤冻死,换骨前萧凤吹点冷风都能咳嗽一整日,五脏六腑都是虚弱不堪。这样的人放任其在冰棺中自生自灭,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一想到这久情不自禁走到冥泽湖处,站在湖心几人跳下冰窟的位置,似乎想隔着深深的冰层感受到萧凤的存在。 晏傀因为对冥泽湖早有耳闻,身为昙霄宫掌教时候就试过同中立门派冥泽湖结盟,可惜被拒绝,他便将此派当做潜在敌人看待,也知道了江湖传闻中化腐朽为神奇的冰棺。 加之换骨术是他亲手所做,对待这事倒是冷静。只是想早些见到萧凤,常在书房中作些书画,以抒思念之情。听说他有一幅小像,上面的萧凤神采奕奕,手持凤魇剑,很是潇洒自在,平日里珍藏在身上,时常拿出来看两眼。 千意琅能体会到他们的焦灼,曾以为自己对萧凤的情感足够独特,如今也分不出谁更胜一筹。 他们五个人之间的线好像越扯越乱,谁也不知道谁是连着萧凤的那一条。 徐拂青伤好之后,若是告诉萧凤是自己救了他,本就对徐拂青有旧情的萧凤在看到他的大师兄这样痴情,会不会彻底把他们几个忘了? 又或者,和晏傀继续快意游历江湖、和赵释重回过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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