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师兄送我的,并非我盗取得到。” “胡说,藏宝阁的东西样样珍贵,怎么可能说送就送!”师兄指着他的鼻子叫骂。 萧凤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信不信由你,总之不是偷的。” 徐拂青很快被请来枫山。 还是那般冰清玉洁的身影,碧色山纹如诗如画,长剑背于身后,散发淡淡灵力。 “大师兄,您来了。”那位师兄更换了一副嘴脸,仿佛徐拂青的话是什么金科玉律,他便在底下虔诚地听着呢。而二长老,一面狐疑地打量了他的这位弟子,一面观察着徐拂青的神态、动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接下来每一步都必须做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萧凤想让徐拂青把篆字鼎收回,这东西留在枫山也是给人挑毛病,心里被冤枉的怒气始终消散不掉,二长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的屋子大肆搜查,无非也就是为了狠狠羞辱他罢了。而被寄予希望的徐拂青从来到枫山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一瞬也没有在萧凤身上停留。 怎么回事? 徐拂青就像看不见那方小鼎一般,当师兄问他:“大师兄,你可曾送过萧凤师弟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等待着,那个罪状的下判。 不知为何,萧凤觉得身上有蚂蚁爬过脊背,留下密密麻麻的酥痒。同样不好的预感,由远至近地传达过来,他甚至屏住呼吸,等着徐拂青开一开金口。 “不曾。” 接二连三的震撼,让萧凤以为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他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个徐拂青是二长老用纸人捏出来的假货,可若是假货,又怎会有师兄身上一样的檀香,那独一无二的龙鸣剑,也能做得如此逼真么? 若是徐拂青没来,他会让二长老调出藏宝阁的宝物进出账本,查一查这东西出阁与否;他也会亲自写信给千意琅,请他从远方回来,两人再当面对一对信的内容,线索细节若是严丝合缝,他就认栽,那几天看到他在路上走的人有许多,应该有人能为他作证的。 可是若连徐拂青都这样,他还能说什么? 有人要害他,便有千百种方法让他倒霉。 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连徐拂青也会这样做,他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日和赵释大打出手以后,徐拂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没出现他眼前一次,原来是和二长老串通好了来坑害自己...... “徐拂青,明明是你把东西送到我这里来,现在又说没有来故意害我!真该叫天下看看你的歹毒!” 徐拂青眼神微动,但仍没有看向萧凤,这更印证了他的想法——徐拂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好过,什么送礼求和,全是为了今天准备的,甚至宗门秘宝失窃事情,都有可能是二长老一手谋办而成。 目的就是为了整垮他! “来人,将这不知悔改的孽徒关入大牢,给我狠狠逼供,直到他交出秘宝为止!” 二长老尖声喝叫,便有人提着枷锁来捉萧凤。 萧凤大惊之下,使出一招推擒,可手还没碰到侍卫呢,就见那侍卫踉跄倒退几步,倒在地上痛呼。 “竟敢违抗捉拿,大胆!”二长老伸手入鹰钩,骨瘦如柴的大掌狰狞无比,带着强劲的灵力只冲萧凤面门五官,竟是奔着将他弄残来的! 情急之中,萧凤不顾门规当众使用功法,《暴心行止令》中有一技便是以硬碰硬,将掌心灌注灵力使其在短时间内坚如磐石,他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只得抬手去挡,二长老与他实力相差略大,手心顿时血流如注。 看着已经撕破脸的二长老,萧凤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
第40章 地牢 似是察觉波动,徐拂青转头看向萧凤,萧凤以为他要出手制止自己,吞咽一口唾沫,作势就要跑,可对方只是略显迷惑地看过来,旁边师兄慌张挡在中间,抬手请徐拂青离开。 “有些奇怪。”他扫视四周,只看见这位师弟,可是远处萧凤的屋子大门敞开,里面有些凌乱,若是萧凤在场定会发火,却不见他人。整座枫山雾蒙蒙的,没有往日清朗,靠近树林的那片空地,像是有层隔膜阻挠着他的视线。 那个师弟始终站在自己眼前,不给他多走动。 二长老手下的人,他素来也不喜欢,总觉得对方凑过来的模样有点阴湿,擅闯枫山的行径让他生出一种踏足自己领地的不适。 他问自己,有没有送过东西。 手指在袖下收紧,再张开,一层薄汗。 经过那天,他的脑中没有一刻不想到萧凤,可每次伴随而来的,是被撕扯肉身一样的苦楚,他多次站在后山的枫树下,任由绿色枫叶盖在自己的眼前,如此,便看不见那些交缠的被褥,他波浪蔓延在床上的黑发,那些记忆是深海的漩涡,吞噬他向下沉沦...... 后悔吗? 从前的他对这个词不屑一顾,浑然天成的自信让他不会否认自己的每一次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可现在看到萧凤和赵释在一起后再问,后悔吗? 若是没有一次次放任萧凤和赵释厮混在一起,若是在萧凤犯错受人指责时,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是否就不会给赵释可乘之机——赵释这个名字,他过去没有记住,下等侍从的名字不过百年就会消逝。 可当周芗笑着和他说,就是那个叫赵释的下人要晋升内门二弟子的时候,他错愕地停滞思考,慢慢消化这件事。 原来赵释才是那个吃掉螳螂的黄雀,比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沉得住气。 有的毒,不去管,就会越来越扩散。 找到了合适的温度和土壤,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壮大起来。 他错了,错了太多。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为局外人。 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萧凤既是真心喜欢赵释,自己也可以松手,毕竟先前做了许多的坏事,也是自作自受。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咽下血气,瞪着通红的双眼,抬剑想要斩下那颗枫树。 微风拂过枫树发出沙沙声响,小小的枫叶雅致可爱,飘落四散的叶片,有的以及提前发黄,成了唯一的亮色。徐拂青高举的手臂,僵硬在半空。 龙鸣发出低沉的嗥叫,整座山谷回荡着风声剑啸。 掺杂着极难察觉的急促呼吸声。 “不曾。” 他听见自己的喉咙,狠心地发出两字。 - 萧凤轻功虽好,也不是二长老的对手,很快便被一只骷髅样的爪子抓住手臂,强行拖拽了几百米。 唯一能帮他的只有徐拂青,可是徐拂青眼里没有他。 这样求救,只会闹得个啼笑皆非的下场。 犟着伸长脖子,萧凤吼道:“我从没有进过藏宝阁偷东西,从没有破坏过门派法阵,你们污蔑我!” 随着他人口中念的一长串法诀,这招对于掌苍云天的弟子有奇效,很快,萧凤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双手被缚高,久未见人的幽暗地牢分外阴森,脏污一片生满了苔藓,侧耳能听见水滴在地面的声响,俗世有滴水刑,同不管不顾将萧凤锁在此处的效果相差不大。 等待人来的时间格外漫长,双膝浸泡在水洼里,四周是黑墙,仅有上头一个狭窄天窗透下光,能看见灰尘在空气里飘飞,气氛很是压抑。 萧凤心里默默数着数字,手腕用力挣扎,铁索是特制的不能挣断,只能一直维持同一个吊起的动作。 过了不知多久,天都浸黑,脚步声在远处响起,随后是栅栏门被拉开,数盏提灯照亮地牢,二长老换了一身长袍,拿着一柄拂尘,翘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后是几个外门杂役为他掌灯,还有人拿着纸笔做记录。 见这情形,萧凤不怒反笑:“装模作样。” 二长老没说什么,眉头一挑,悠然自得:“看来平时师长对你的管教还是不够严厉,让你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有多么严重。这样,我替你数一数,单就这一年,你犯了多少错误。” “在门派内公然殴打比自己弱小的师弟,这是其一。空灵山比武大会,因为你自己一个人的阴暗念头,害得徐拂青为了顾全门派脸面,和你一起退赛,掌苍云天错失魁首资格,这是其二。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你破坏了掌苍禁闭阵法,闯入藏宝阁,将门派重要的法宝神山莲抢夺而去。现命你将法宝速速交还门派,否则将你打入深牢永不见天日。” “我说了——” “啪”的一声,拂尘狠狠抽在萧凤脸上,留下一道红痕,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萧凤的牙齿顶破了口腔,血丝混在唾液里,他一口啐出,索性不说话了。 无论对方怎样逼问,都没有张口吐出一句关于神山莲的事情。 审着审着,二长老渐渐失去耐心。 他让人们都离开地牢,单独用私刑来逼供。 手段歹毒惯了的人,是不会因为对方的受伤而感到罪恶的。 拂尘抽打在身上的痛苦不比铁蒺藜长鞭更轻,这是经过改良的武器,萧凤手无寸铁,要害都暴露在对方手下,打骂毫不费力。 半个时辰下来,后背已无一块好肉。 鲜血淋漓淌下,萧凤被折腾得神志不清。 最开始的刺痛过后,就只有小刀割肉般的钝痛,在整片已经几乎没有知觉的皮肉上雕花,他都未必感觉得到了。 二长老拂尘挥累了,垂手擦汗,心叹自己年纪还是大了,明明是修真之人,为何还是大限将至的感觉?越想越来气,看着年轻力壮的萧凤,更是火大,抬手又是闷头盖脸的一顿毒打。 “说,神山莲在哪?” “我......不知道......” 萧凤闭着眼,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他打坏了,后背裂开的伤渗出血黏住衣服,让他又热又痛,可偏偏他想不到除了认罪以外还能做什么来阻止二长老的刑罚。 然而神山莲为何物,他见都没见过,又怎能给他凭空找出来? “大人,那个刚入门的赵释求见。” 一侍卫小跑进来,看了眼萧凤,放低声音在二长老耳边嘀嘀咕咕。 “......这么快就找来了。”二长老不爽,凉凉瞟去,萧凤的身上渗了血,叫人见了不好,他随手提起一桶水,从头到脚给他淋了遍,将那些血迹冲进水槽里。 “萧凤,你可真是养了条嗅觉灵敏的狗,只是你猜,这条狗会不会救你呢?” 萧凤已经没有力气回答这个挑衅。 熟悉的步伐,踏着潮湿的石板地面向他靠近,而后蹲下时衣料发出摩擦的声音,挠得耳朵很痒。萧凤被抬着下巴仰头,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看到一张英挺五官的脸,晒得有些黑,两道浓眉配着雄心勃勃的眼神,与先前那个懦弱的家伙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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