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渊永远都记得这句话。 刚出锅的阳春面很烫,汤面上浮浮沉沉的葱花就像是柳渊的人生轨迹,忽喜忽悲,叫人永远都猜不出结果。 娜刹迦坐在一边狼吞虎咽,面很有劲道,闻着很香,入口更是顺滑。 “哎呦,好烫好烫!”娜刹迦一边吃一边吹气,烫的嘴唇通红可还是忍不住停下。 “你,你慢点吃啊。”柳渊在一边看的有些担心,想提醒说不够再下,可娜刹迦吃的实在是太快了,一晃眼的功夫连汤都所剩无几。 “柳渊,你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娜刹迦躺在椅子上摸了摸肚子,就像是只吃饱喝足的猫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餍足的气息。 他笑眯眯的朝柳渊伸出手,软着声音的说道:“我吃的太饱啦~你拉下我吧。” “我给你下了二两,你连汤都喝了能不饱吗?”柳渊忍不住笑了笑,把人拉了起来,随即架着人的胳膊就往屋里走去。 晚风很冷,天边的清冷月色撩人,柳渊本想快点把人送回屋,可娜刹迦却突然玩心大发,非要拉着柳渊上屋顶赏月。 “哎呀,你就陪我去嘛~去嘛~” 娜刹迦拽着柳渊的胳膊摇了摇,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睁大了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看着他,颇有种你不陪我,我就一直拽着你的架势。 柳渊对娜刹迦并不熟悉,虽然打过一次照面,还是敌人,可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朋友,说不尴尬是假的,但胜在娜刹迦长的好,性子又聒噪,柳渊还是很喜欢和他相处,听他讲讲边外的风光,和苗域当年的辉煌。 “我们苗域坐落在一片孤岛上,水下是一座蓝宝石矿洞,所以海面呈蔚蓝,我们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名为蓝麟之光。” “我当年出寨门游历曾遇到过萧衍之,见他面生又穿着华服,我就用了个假名字来跟他相交,可谁知道他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但他这人很有趣,非但没有拆穿我还跟我讲了很多中原的趣事,以朋友之礼待我,很友善,也很好相处。” “可战事吃紧,我们只短短相处了半月就又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他成了景城的大将军,而我则又成了苗域的少主。” 娜刹迦站在屋顶想伸手去摸月亮,苍白的小脸上也还洋溢着笑容,回头背对着月光朝柳渊伸出了手。 “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柳渊半躺在瓦坡下,手撑着屋缝一动不动的看着娜刹迦。 这是他第二次朝他伸出手。 “你......难道就不嫌弃我的出身吗?”沉默了半响,柳渊看着他突然问道。 娜刹迦闻言笑了一声,伸出去的手还是一动不动:“我刚不是说了吗?与人相交看的是投不投缘,我喜欢你自然就对你好,哪还会说嫌不嫌弃呢?” “......我与衍之是奉旨成婚,他一开始想娶的就是江太傅并不是我。”娜刹迦的回答很直白,柳渊还有些犹豫,抿了抿唇就又向人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没去过景城所以就不知道我在那儿已经活成了个笑话,棒打鸳鸯的贱人,插足人感情的蠢货,我的名声已经臭了,你要是跟我走进,说不定也会遭受到流言蜚语的。” 王爷之前与他提过,这一次回城会带上一个人,不用猜,那个人就是娜刹迦。 柳渊很喜欢娜刹迦,因为他就像是一个太阳,可他在城里的地位实在是尴尬,等回了城他还是那个低贱的花奴,还是人们口中想攀龙附凤的贱货。 “柳渊,我已经跟你说了人很多次了。”娜刹迦的语气有些生硬,可他一直背对着月光导致柳渊也看不清他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我与人相交只看投不投缘,而且你怎么确信,我这么费尽心思的接近你就不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东西呢?”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毫无价值,两袖清风。”柳渊闻言笑了笑,心想真是他过于迂腐,竟差点就错过了这一颗滚烫且又热烈的真心。 他抬手抓住了眼前的手,顺着娜刹迦的力道站了起来,与之并肩望向了天边的圆月。 “若真有什么想要的尽管从我身上取走便是,我只要能待在王爷身边,一切结果都心甘情愿。” 话落风一吹,柳渊的身形单薄,衣袍也松松宽宽的被风吹起了一个弧度,似要乘风而去,当一个男嫦娥。 娜刹迦被动的感受着柳渊此刻的无尽深情。欣喜,忧愁,难过,无奈等等千滋百味交织成了一片名为苦涩的巨网,就犹如大海上掀起了一片巨大的浪潮,翻涌的浪花似要把他吞没,将他毫不留情的卷进一种名叫柳渊深情的巨大潮漩。 柳渊的爱意无穷尽,让娜刹迦都忍不住叹服。 他激动到双手发颤,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更是紧紧的盯着柳渊,他想要去抱抱他,想要对他说你真的很勇敢,不愧是萧衍之的枕边人。 可还不等他出声,早在屋檐下等候多时的萧衍之就先耐不住性子的打断。 “柳渊,下来。”
第49章 经过昨晚的屋顶赏月,柳渊非常幸运的感冒了。 萧衍之从早上听到他嗡嗡的声音就再也没理他,柳渊倒是火急火燎的想要解释,可江屿秋根本不给他机会,一路上都贴着萧衍之,还时不时的对柳渊投去炫耀的神色。 “柳渊,到我们这儿来。”魏呈延看不下去的朝柳渊招了招手,鬼医也朝人点了点头,示意人不用去管他们。 柳渊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王爷,看着他与江太傅紧紧挽住的手,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可到底还是没有勇气上去纠缠。 魏呈延见柳渊还不死心的跟在萧衍之身后,气不打一处来,刚想上去把人扯过来,可落在最后的娜刹迦却突然越过他,十分亲昵的挽住了柳渊的手,还不忘朝魏呈延做了个鬼脸。 “......” 昨晚上的屋顶赏月都已经传开了,魏呈延自然也清楚他们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见娜刹迦上前解困魏呈延也不在担心,反而和鬼医说起了柳渊的情况。 昨晚鬼医把他和萧衍之都叫到了娜刹迦屋里,说柳渊的体质与我们想的都不一样,除了天生毒体而外,他的命格也发生了改变,孕育出的一颗毒丹更是压制了他体内的气,换而言之,就是柳渊被母蛊影响产生了改变。 娜刹迦除了精通养蛊,对卜卦之术也略懂一二。 鬼医就更不用说,曾游历于江湖之中,奇闻异事都见多了,以至于能一眼就发现柳渊的宝贵也不足为奇。 鬼医和娜刹迦两人都说可以用母蛊让柳渊直接脱胎换骨,等如此,柳渊的身体会比现在更强健,而且说不定还能轻松运用毒丹,成为天下第一用毒的高手都不一定。 魏呈延当时没做反应,只是想到柳渊现在的容貌就已经够让人眼前一亮了,要是再发生改变,他都觉得景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也该易主了。 鬼医之前警告过萧衍之柳渊的命格注定会孤身一人,可萧衍之不信命,鬼医也只能警告不能阻止两人的感情。 可与母蛊融合就不一样。 昨晚上鬼医和萧衍之说了很多,娜刹迦也拍胸脯的保证此事有九层把握,绝不会发生意外,但萧衍之还是厉声拒绝,并说他不需要柳渊能变的强大,因为他会保护他。 如此一来昨晚闹的不欢而散,以至于魏呈延拉着娜刹迦喝了很多酒,然后就出现了那屋顶赏月的‘美谈’。 一行人从密道走到了飞鱼镇,柳渊回头看了眼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都升起一股股浓烟,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之前认为人性本善,哪怕就是穷凶极恶之徒也有他的难处,毕竟人生在世就没有什么一帆风顺,为了能活下去,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但这三个镇上的人都有自己的存活之道,他们根本就没必要走上这一条会葬送自己生命的道路。 “人无完人,你觉得,我觉得都只是在得知最后结果的感叹,所以你没必要为了这些人而感到伤心。”娜刹迦拍了拍柳渊的手,拉着人继续往前走道。 “毕竟这次南下本就是虞天为你们布的一场局,不是你死就是他们活,你在这里同情他们,可结果一旦发生改变,换做是你躺在地上,那些人可不会同情你一点哦。” “......我知道的。”柳渊低着头说道,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娜刹迦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给了柳渊足够消化的时间。 脚下的枯木被人踩的咔吱咔吱作响,满地焦黑的断壁残垣,哪儿还有半点以前的盛景。 双叶镇和飞鱼镇一样,全都被一把火烧的精光,而始作俑者刚好是出现在萧衍之跟前的两个黑衣人。 “萧王爷,事已办妥,妙音笛是不是也可以交给我们了?”暗七突然出现拦住了萧衍之的去路。 暗悲见状也是立马拦下了暗七,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叫一旁的柳渊见了也是不免担心王爷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们两个都是虞景瑞的死士,那三个镇的下场也是拜他们所赐。”魏呈延适时开口对柳渊说明了情况,也是对娜刹迦提个醒。 虞景瑞为了一把破笛子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但虽然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可他还是姓虞。 “等回城我会去亲自拜访。”萧衍之一边说着一边把笛子交给了他们:“记得告诉你们主子把东西都看好了,要是在出现意外,我到不介意来替他保管,明白吗?” “暗七明白,还请萧王爷放心。” 出城的路很长,可回城的路却又很短。 五天四晚的时间他们就到了距景城还有三公里的一座村落。 一行人里就只有柳渊和江屿秋没有内力,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眼看景城就在眼前可他们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来赶路了。 萧衍之看了眼被娜刹迦扶着的柳渊还是决定先在这里休整一晚,魏呈延嘴皮子利索,去跟这里的村长商量花了五两银子要了三间房。 他本想和柳渊一间,可娜刹迦却拉着柳渊选了最左边的那间房,连看都不看魏呈延的。 看着和娜刹迦一起离开的身影萧衍之没有阻止,只是带着江屿秋走进房间,一时之间就只留下了魏呈延和鬼医还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的,谁都没有说话。 村落里住的都是一些老人,房子都是粗木头造的,有的还透风,只能在里外都铺一层稻草用以保暖。 魏呈延坐在火堆旁帮人摘菜闲聊,所幸村子里的人都很好客,对魏呈延这种长的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生,还很有礼貌的公子哥就更喜爱了。 “其实我们之前都住在景城的贫民窟,可后来那儿突然出现了一群官兵,他们说这里已经被朝廷征用来修建瞭望台御敌,让我们一天时间就搬走,不搬就是抗旨,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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