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红镇一役大捷,攻下安化指日可待。 柳柒心下暗松口气,因蛊毒之蛊,此刻身体倦乏不已,他吃了一杯冷茶后再次回到房中歇息补眠。 前天晚上饮酒诱发的蛊毒在体内经久不散,如今淤堵在五脏六腑内,正没日没夜地耗损着他的身体。 此去回京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撑过这段时间,只要回到京城,便可让韩瑾秋再次为他封堵筋脉阻止蛊气扩散。 断断续续睡了好些时候,醒来已近未时。待柳逢传膳后,柳柒问道:“晌午战况如何?” 安化县离庆州足有五十余里,前线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往城内需耗费大半个时辰。 柳逢道:“今日除晨间那道急讯外,再无消息传来。” 握住木箸的手一顿,柳柒不禁蹙眉:“两三个时辰过去了,一道急讯也无?” “没有。”柳逢见他面露忧色,忙宽慰道,“公子不必担心,许是邺军完胜,殿下兴奋之余忘了命人传讯。” 柳柒摇头道:“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思索几息,柳逢又道:“左大人也在随军之列,他用兵如神、策无遗漏,断不会出岔子的,更何况云大人晓勇神武,定能斩下李崇赫的项上人头。” 柳柒无声叹息:“唯愿如此。” 然而事与愿违,酉时初,一名士卒浴血入城,赶在咽气之前将消息送达至驿馆。 ——邺军两万先锋于过马川受伏,归德将军张仁被俘,军师左甯被杀;赵律白及云时卿等六万人马退守山津川时被包抄而来的十万余回元大军围困,生死未卜。 简而言之,三红镇一役是李崇赫设下的局,示弱诱敌、伏兵围击——这正是大夏人作战时惯用的手段。 由此看来,和邺军交战的不止是回元,还有强敌大夏。 柳柒道:“想必卫大人也知道这个消息了,柳逢,你迅速派人出城通知卫敛,告诉他先莫贸然出兵。” 柳逢道:“若是不出兵增援,殿下和云大人恐难突出重围。” “留下来的五万兵马有一半是张仁的部下,他的兵没什么用,去了也无济于事。”柳柒一边说着一边铺开了宣纸,继而以笔蘸墨,在纸上绘出一面旗帜,“此乃永安侯萧煦国的军旗,你立刻前往城中绣庄裁出两面旗子来。” 柳逢当即会意:“属下领命。” 须臾,柳柒又唤来了夕妃慈,对她说道:“夕姑娘是执天教的人,善驭虫蛇,你且带些人抄小路前往回元大营,不必杀人,制造些混乱即可。” 夕妃慈点点头,转瞬便消失不见。 不多时,柳柒更换了一套轻便的劲装,继而持佩刀行出驿馆,恰遇柳逢携旌旗而归,见他这般,不禁问道:“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柳柒道:“随我出城,与卫敛会和。” 柳逢当即阻止道:“公子万万不可!您……您的身子……” “这孩子命大,死不掉,也不会轻易给我找麻烦,放心便是。”柳柒不容置疑地往外走,柳逢苦劝不得,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携侍卫快马来到城门口,却发现城门已经落钥。 柳柒问向监门官:“眼下还不到宵禁的时辰,怎就落钥锁城了?” 监门官道:“此乃知州大人授意,卑职不得不从。” 柳柒拧眉,又问道:“何故封城?” 监门官道:“卑职不知。” 柳柒沉声道:“本官乃左丞相柳柒,责令尔速开城门,否则将以延误军机之罪论处。” 监门官道:“柳相莫要为难卑职了,您是京官,权责虽大,却管不了庆州之事。” “放肆!”柳逢怒道,“堂堂丞相竟然管不了一州事宜?!” 就在此时,欧阳建携一众衙役赶来,下马后对柳柒躬身揖礼:“下官见过柳相。” 柳柒眼风掠去,肃然道:“欧阳大人,下令打开城门罢。” 欧阳建眼角噙笑,不疾不徐地道:“如今战火纷飞,城外不甚太平,下官为了庆州城内的百姓着想,只能暂闭城门了。” 柳逢喝道:“赶紧开门,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 欧阳建的笑意陡然变得狰狞,他对身后的衙役们挥了挥手:“外头风沙大,容易迷眼,还不请柳相回府衙做客?” 那群衙役授令,立刻亮出兵器杀了过来,柳逢及几名侍卫也纷纷拔出佩刀,与之交战。 欧阳建得意地扬唇,对着柳柒发号施令:“除了柳相,其余人等通通就地处死,一个活口也别留,本官自有重赏!” 一声令下,衙役们殊死搏斗。 缠斗之际,有几人朝柳柒奔了过去,柳柒临危不乱地勒紧缰绳,马儿受力扬蹄,发出一声震耳的嘶鸣。 瞬息之间,柳柒自马背一跃而起,踩着那几名衙役的脑袋直逼向欧阳建。 欧阳建愕然瞪大了双目,不等他观清眼前之局势,颈侧就已传来了一阵剧痛。 那口镶有红宝石的长刀正架在他的脖颈上,侧刃锋芒冷锐,甫一接触皮肉便见了血。 欧阳建骇得面色惨白,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柳、柳、柳柒……你、你竟、竟、竟然会——” 纤白手腕轻转,刀锋又割破了欧阳建的一层皮肉。 柳柒的嗓音温润如玉,却也极具威压:“欧阳大人,还不打开城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3-02 03:44:08~2024-03-03 02:3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XZ92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酌 3瓶;Ctrl+C 2瓶;ZXZ926、阿桥桥桥桥桥桥、Ale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献计相营救 卫敛收到驿馆传来的急令时, 一双剑眉倏然拧紧。 “柳相这是何意?他让我们按兵不动,莫非不想救援王爷了?”卫敛身侧那位彪形大汉忿忿地道。 一位刘姓校尉纠正道:“邓校尉莫要曲解柳相的话,柳相或许有完善的制敌之策, 故而命我等暂时按兵不动, 更何况营中只有五万大军, 如何与回元十余万人抗衡?” 邓校尉冷哼:“什么制敌之策, 我看他就是不愿出兵搭救云副将,毕竟他俩可是死对头!” 刘校尉道:“王爷如今也身陷囹圄,纵然柳相和云副将再不对付, 他也绝不会置王爷于不顾。” 那邓姓校尉被堵得哑口无言, 须臾又看向卫敛道:“卫大人您说该怎么办, 现在整个军营由您做主,岂能任他一个书生摆布?再者而言, 官居丞相又如何,他会上阵杀敌吗?他懂得攻守之道吗?他拿得起刀吗?” 卫敛无时无刻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态, 听他二人争执,不由淡声说道:“柳相的顾虑是对的, 如今营中这五万兵卒有半数是张仁的部下,熊将无虎兵,张仁胆小懦弱,他的兵也不见得有多英勇, 就算此刻我带兵出征, 恐怕也于事无补。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邓校尉是张仁的部下, 听见卫敛把自家将军贬得一文不值, 他却是敢怒不敢言。 卫敛没有坐以待毙, 立刻展开舆图分析山津川以及过马川两地的地势。 正这时, 有士卒禀报道:“卫副将, 柳相来了!” 卫敛合上舆图快步走出,见柳柒携一队侍卫策马而来,遂拱手道:“柳相。” 柳柒翻身下马,发梢和衣料上都沾染了一层细薄的黄沙。 他微微颔首,旋即步入营帐之内:“卫大人可有山津川和过马川的地图?” 卫敛迅速将案台上的舆图展开:“下官方才粗略研究了一番,过马川地势险要,极易设伏,而山津川则相对平缓,无法埋下伏兵,只能强攻。” 柳柒目视着舆图上的两点,眉心渐渐拧紧:“古有田忌赛马,三红镇那几万回元军极有可能是李崇赫丢出来的次等马,邺军以优迎之,大捷,故乘胜而追击,行至过马川时,正好落入敌人事先设下的圈套里。” 卫敛道:“归德将军张仁被俘,军师左甯被杀,这对我们极为不利。” 柳柒道:“仅凭营中这几万兵力是解不了山津川之围的,李崇赫乃回元国一等一的强将,当下唯一能震慑他的恐怕只有永安侯萧煦国萧老将军了。我出城前曾找裁缝仿造了几面老将军的军旗,若再让营中将士在兜鍪上缠一红巾,便可伪装成萧家军前往山津川营救。” 萧煦国父子乃前朝降臣,其麾下将士之戎装与邺军略有不同,兜鍪之上缨为赤色,展翅为羽翎,盔纹繁复。其护项、护肩处均有扣结,臂甲为兽头,威严难当。 卫敛蹙眉:“三两块红巾不成问题,若人人都需系红缨,如何凑得过来?” 柳柒道:“量力而为,能凑多少是多少,时间紧迫,一刻后务必整兵出发。” 话毕,他侧目看向衣桁上的那套铠甲,“卫大人,可否借你战甲一用?” 卫敛面露讶色,然而不等他开口,便听柳逢说道:“不行!公子绝对不可以上战场!您莫要……莫要忘了陛下的旨意,咱们明日就启程回京了,若继续滞留此处,便是抗旨不遵!” 卫敛道:“有劳柳相献计,营救王爷一事就交给下官罢,战场凶险万分,不是柳相能涉足的地方,您若有个什么闪失,下官可无法向陛下和王爷交代。” 柳逢赶忙接过话道:“卫副将说得对,公子您这身躯如何能去战场?若是让殿下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番担忧。”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莫要轻易动武,可柳柒方才出城时已经对欧阳建展露了自身本领,想瞒也瞒不住。 在他犹豫之际,卫敛已握住长缨走出营帐,继而下达命令,让众人寻红布充作缨须冠于兜鍪之上,然而军中缺乏此物,只有少数人能从里衣乃至裤头上撕下一片半片来凑数。 最终,这群佩戴有红缨的将士排于军阵前列,持萧家军军旗与三万大军往山津川挺进。 李崇赫率大军于山津川围堵邺军,山津川地势虽不及过马川险要,然而回元人抢先占领要地布下箭阵,仅头一波交手,邺军便死伤惨重。 邺军并未因此而怯战,赵律白和云时卿依照事先定下的策略布阵迎敌,可李崇赫竟像是有了未卜先知的本领,轻而易举便破了阵。 云时卿和赵律白纷纷意识到己方出了叛徒,但是现下首要之务乃突出重围,便顾不得细究谁是叛徒。 李崇赫立于山津川右侧的丘壑之上俯视战局,眼睁睁地看着云时卿挥剑贯穿回元将士。 他杀人时不见半点手软,宛如修罗恶鬼,残忍至极,手中长剑锋芒锐利,动作亦是行云流水,自刃口溅出的鲜血足以将这片黄沙地染透。 少顷,李崇赫伸出手,身后的将士会意,当即取来弓箭递与他。 李崇赫拉满弓弦,将箭矢对准了云时卿,赵律白余光瞥见此处,厉声喝道:“云时卿,小心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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