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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将万字平戎策

时间:2024-05-12 10:00:03  状态:完结  作者:森木666

  “驿馆那边近来如何,可有动静?”柳柒放下笔毫,沉声截断他滔滔不绝的回话。

  柳逢识趣地不再提话本之事,应道:“述律公主从金明池御宴回来后就没有离开过驿馆,倒是那群膀大腰圆的使臣们每日都在京中走动,偶尔还会出入风月场所。公子放心,小人盯得紧,他们身边并无可疑之人出没。”

  翌日申时,柳柒前往云生结海楼赴约。

  云生结海楼是一座酒楼,此楼临汴河而建,内里结构仿照江南园林修砌,青砖白墙、山环水旋,在京中颇负盛名。

  而酒楼里面的布置更是别具风格,按照四时节令不同,分出了“梅”、“兰”、“竹”、“菊”四院,每院各设六间雅室,竹帘挑窗,翠屏锦绣,甚得雅趣。

  当然,这样富贵又不失风骚的酒楼在京城里比比皆是,云生结海楼之所以更胜一筹,便是胜在酒楼里的侍者。

  这些貌美俊秀的姑娘少年们个个都会品竹弹丝,人人都善诗书墨画,正好迎合了达官显贵们。

  久而久之,云生结海楼便只招待权贵,寻常客人绝无机会踏足此地。

  “公子,云生结海楼到了。”

  翠幄青绸的车帘被人挑开,冷风裹挟微雨灌入马车内,捎来几分刺骨的寒意。

  柳柒拢紧墨蓝大氅,不露声色地下了马车,柳逢立刻撑开一柄漆花的油纸伞,紧步跟在他身后。

  还未走出几步,就听柳逢说道:“那好像是云相的马车。”

  柳柒回头瞥了一眼,而后撩袍迈上石阶:“你是第一次见他来这里吗?”

  柳逢悻悻然收回视线,随主子一道进了酒楼。

  到正厅后,柳逢便不再前行,随后由两位美貌的侍女领着柳柒沿游廊往东而去。

  穿过几道月牙门,又踏上几座流水小桥后,终至梅院的第二间雅室。此处植有几株碗口大的绿萼梅,暗香满园,浸人心魄。

  今日送拜贴之人是吏部尚书陆麟,同行的还有几位大臣,见柳柒到来,纷纷起身揖礼。

  几人围坐在黄梨木镂花方桌前,红泥炉煨着的花雕酒热辣清香,与玉盘里的果脯糕点的甘甜相融,引人垂涎。

  一杯浊酒下肚,一阵寒暄后,陆尚书起了个话头:“再过几个月二殿下就要行冠礼了,陛下却迟迟不立储君,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说道:“储君关乎国祚,历代君王都无比慎重。而咱们陛下重情义,心里一直惦记着先帝的遗腹子,所以才会空着太子之位。”

  “几位殿下之中,唯二殿下仁厚亲民,只可惜殿下母族式微没落,难以在朝中立足。”

  “对了,上元节那晚柳相为何要与云时卿扯上关系?如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有损柳相的清誉啊!”

  话锋落在柳柒身上,他不得不给出解释:“述律公主入京之前曾接触过云时卿的人。”

  有人不解:“这与洗尘宴有何关系?”

  陆尚书蹙了蹙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定是想利用和亲的名义把二殿下送出关外,然后扶持三殿下坐上储君之位。不过此举太过冒险,陛下不会轻易送皇子和亲,所以云时卿便与述律公主串通一气,断二殿下羽翼,择柳相为夫。”

  一旁那位大人扼腕道:“可是柳相也不必拿自身名节做赌,如今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柳相以后如何成家立室?”

  柳柒淡淡一笑:“事出从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这种深陷党派之争的人,成了家反倒是累赘。

  廊下风声阵阵,吹得护花铃叮当作响。短暂的沉吟后,栋梁们又抛开话题谈了些兴致之事,末了陆尚书眉开眼笑地举起酒杯:“诸位,请!”

  几人纷纷回敬。柳柒一口热酒还未入喉,忽觉丹田内隐若有炉火在炙烤,他只当是花雕醉人,并未在意。

  但很快,这股火愈燃愈烈,似被劲风勾动,游窜至四肢百骸。

  周身气力仿佛在这一刻脱了骨,酒杯倏地从他手中滑落。

  “柳相?”

  “柳相这是怎么了?”

  柳柒耳畔一阵嗡鸣,已分不清是谁在关切担忧。

  他知自己中了阴招,可眼下这几人均是信得过的知交同僚,断无加害他的可能。

  少顷,柳柒强忍不适起身请辞:“在下身体略感不适,恕狂驾之罪。”

  众人并未阻拦,叮嘱几句后目送他离开了雅室。

  风雨渐盛,吹打着游廊里的护花铃,叮铃叮铃,宛如鬼魅鸣嚎。

  柳柒离开雅室后并未走出梅院,而是推开了游廊尽头的那扇门。

  身体的异样来势汹汹,若是以这副模样出去,定然比当着满朝文武断袖更加可耻。

  沉浮官场多年,柳柒见过的腌臜手段数不胜数,却没想有人胆大如斯,竟敢对他下手。

  梅院里每间雅室的陈设不尽相同,柳柒体如炉火,炙热难挨,他虚软无力地绕过屏风行至暖阁,旋即解开大氅,掬一捧室内莲池里的清水浇在脸上,而后静坐,调理内息。

  恍然间,屋内浮现出了一股浓烈的香气,如花似蜜,邪媚至极。

  柳柒调息良久却不见半分成效,身体渐渐骨软筋麻,他解开衣襟,整个人无力地伏在贵妃榻上。

  那股邪香愈来愈烈,搅动着体内的欲念。柳柒呼吸疾热,唇若施脂,眼似桃花,连指节都染上了一层荷色。

  正这时,雅室的房门被人推开,继而有脚步声入内。

  柳柒轻掀眼帘,见屏风外伫立着一道人影。

  屋内光影稀疏,那人狐裘锦衣,玉冠束发,一身气度修竹也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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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昆山玉碎蛊

  满屋馨香,邪媚异常,唯有丝丝风动,吹得檐下铃儿叮当作响。

  云时卿敛息屏气负手而立,他看了看屏风前的墨蓝色氅衣,轻抬眸,唇边勾出一抹笑:“柳大人,这间雅室今日为云某所用,你在此偷香窃玉,是否不合规矩?”

  屏风后的贵妃榻上人影疏动,但无任何回应。

  云时卿仔细分辨一番,并未在这间房内发现第三个人的气息。

  他抬步往屏风后走去,视线里,柳柒正伏靠在引枕上,衣襟松散,喘息不止。

  雅室里异香渐浓,云时卿仿佛不被影响,几步来到了贵妃榻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柳柒,揶揄道:“柳大人在玩什么把戏?偷风戏月,还是惹草招花?”

  柳柒的额间与颈侧布满潮汗,每呼出一口气,四周的邪香便更甚一分。

  他喉结滚动,头也不抬地说道:“出去。”

  云时卿支着下颚,语调格外疏懒:“大人未免也太过狂妄了,该出去的人难道不是你?”

  柳柒侧过脸,眉骨上的一滴冷汗随之滑落,那双本该温情脉脉的凤眼,此刻却被怒意取代。

  见他这般,云时卿反而得寸进尺,嘲弄道,“大人好歹是个习武之人,又在官场沉浮多年,怎的连这种小伎俩都防不住,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柳柒本就欲念焚身,被他一口一个大人喊得燥怒难耐,眼神倏然一沉,当即拔下束发的玉簪刺了过来。

  云时卿侧身闪避,电光火石间,那根玉簪只来得及划破一片裘绒便被他击落在地。

  铮然一声脆响,玉簪断裂。

  云时卿看向玉簪残骸,只一瞬的分神便被柳柒扼住了咽喉,身体被他步步逼退,脊背猝不及防地撞在绣有绿萼梅的乌木屏风上,整个人随屏风一起失重倒了下去。

  柳柒跨坐而来,一手掐住他的脖颈,一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满头乌发垂泻,动作间衣襟也愈发松散,露出了大片雪白的锁骨。

  连语调也变得森冷:“我让你出去,你听不见?”

  云时卿全然不惧他的威胁,唇角放肆地上扬:“难得见到如风如鹤的柳丞相失态,我怎么舍得走?”

  柳柒绷紧下颌,双目赤红,颈侧青筋毕现。

  他越是失态,云时卿就越发得意,“不如我取一面镜子过来,叫你瞧瞧自己现在是何模样?”

  柳柒胸廓起伏明显,屋内溢满了浓香。

  云时卿握住柳柒颤抖不已的手臂,只微一发力,顷刻间,两人就已交换了位置。

  柳柒的双手被他紧紧箍住,几次挣扎下来,所剩无几的气力几乎消耗殆尽。

  见他不动了,云时卿俯身低头,果真在他眼里窥见了一丝慌乱,不由促狭道:“大人此刻衣不蔽体,又做了投怀送抱之举,莫非是想断了述律公主的念想,与云某做实断袖的关系?”

  柳柒目光沉凝,嗓音沙哑:“云时卿,你今日若敢动我——”

  云时卿截过他的话:“怎样?”

  柳柒冷笑,一字一顿:“我、必、杀、你。”

  云时卿也哼笑了一声:“你意乱情迷地出现在我房间里,到头来却还要反咬我一口——柳柒,这便是你的君子之道?”

  柳柒眼神迷乱,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水光,语气却不见有半分软:“滚!”

  云时卿与他离得极近,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体各处的变化。

  四周异香浓稠不散,柳柒理智渐失,眉梢眼骨上绽露出的情态,是有悖于他霁月光风的贤相身份的风姿。

  云时卿神色晦暗,当即松开了对他的桎梏起身离去。

  可就在此时,云时卿惊觉丹田内有一股浊乱的气息在游走,那些被他刻意屏隔在外的甜腻邪香竟不知在何时窜入了口鼻之中,继而扩散至肺腑。

  “无耻下作。”即将行出雅室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清冷冷的讥讽声。

  云时卿顿足,半晌后转身回到柳柒身旁,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将人拉至眼前,哂道:“我无耻下作,难道你就高洁清雅?”

  两道呼吸绵缠难分,即便是满腔的恨意,也被这妖媚的香气覆灭。

  不等柳柒开口,云时卿便把他摁回地面了,柳柒略有些失神,旋即沉声斥道:“云时卿!”

  云时卿的眸色似染了血,手掌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剧烈的心跳:“坊间流传的话本你看过了吗,《宿敌丞相惹风月》里有一首艳词,可要我说与你听?”

  不待柳柒出声相骂,他便猛地掐住柳柒的下颌骨,徐徐念道,“天地倾,鸾凤倒,馨香迷情乱。唯余手中之温润,耳畔之清响。银烛背,冰肌莹。纵有菩提水,更哪堪,情浓体动,春意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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