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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将万字平戎策

时间:2024-05-12 10:00:03  状态:完结  作者:森木666

  少顷,柳柒淡淡开口:“如今整个成都府都布满了穆歧的眼线,这里迟早会被他们找到。在朝廷派兵增援之前,我们需要另寻出路,不可坐以待毙。”

  云时卿点头:“言之有理。那么请问大人,我们该如何另谋出路?如今每道关卡都严防死守,陈小果的易容之术只有在晚上才能蒙骗蒙骗蠢笨之人,一旦穿帮,我们几个都没活路,更何况大人如今瘸着一条腿,出去便是送死。”

  他本想北上去利州府调兵,然而穆歧动作之快,将所有出路都堵得死死的,加之夕妃慈前往乌蒙部寻求昆山玉碎蛊的解药,皇城司的禁卫又全部被杀害,身边已然无一人可用。

  草屋寂静,柴火哔啵燃烧,偶尔溅出几星火焰,转瞬便消失殆尽。

  柳柒反唇相讥:“还请云相为我等指条明路。”

  云时卿瞥了乌鲁森图一眼:“以这小子为质,穆歧如果在乎儿子,自然会放我们离开。”

  柳柒说道:“放我们离去,穆歧便是自寻死路,他断然不肯。”

  云时卿目光凌然,面露杀意:“那就宰了乌鲁森图。”

  见他二人又要吵起来了,柳逢立刻出面打圆场。

  然而不等他开口,便听陈小果叹息道:“贫道早在郪县的时候就告诫过柳相,‘凤凰垂翼,出明入暗’,此行不顺,恐有血光之灾。”

  柳柒平复心绪微微一笑:“凤凰垂翼,出明入暗,明入地中,是为明夷。明夷者,伤也。周文王擅占卜,当年入朝歌时便是得此卦而蒙大难。然暗极必明,文王却也因此韬光养晦,重回西岐后得天下能士相助。我如今已经见了血,便是破了此卦之暗,当迎明也。”

  陈小果摇头:“非也非也,柳相这点小伤哪里称得上血光之灾啊!西有煞,不利于行,行必有厄。柳相莫再往西去便可化解灾厄。”

  云时卿扬眉,打趣道:“陈道长这是乩出来的,还是看了他的面相信口胡诌?”

  陈小果生平最恨被人质疑,不由愤愤道:“此刻天时地利人和,最适合看面相!”话毕往云时卿身前一凑,轻啧几声后说道,“云相也莫掉以轻心,贫道观您面相,以后恐怕要在感情上吃些亏。”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他的手仔细瞧了瞧,“嘶……以血饲佛,三为止。”

  云时卿抽回手,冷哼道:“我从不信佛,也不信道,谈何三次以血饲佛?全是无稽之谈。”

  陈小果摊开双手,无声摇头。

  柳逢解开封住乌鲁森图的那块布,将剥了皮的热山薯喂给他,乌鲁森图倔强地转过头,不接受任何施舍。

  柳逢请示他家公子,却听他家公子说道:“他吃过晚膳,应是不饿。你留着自己吃吧。”

  眨眼便是三更,屋外新雪簌簌,寒意正盛。柳逢拾了许多干柴进屋,尽可能让柴火烧得旺,夜里再由他和陈小果轮番值守,以防贼人来袭。

  翌日破晓时,柳柒被一阵疼意催醒。

  药效过后,伤口遇冷则痛,柳柒掀开裤腿,纱布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变成了醒目的暗褐色。他仔细解开纱布瞧了瞧,不过才两夜的光景,那箭伤就已结痂,藏医的秘药果真非比寻常。

  他的动静并不大,一旁的云时卿却睁开了眼,视线幽幽地凝在他的伤口处。

  “你该换药了。”乌鲁森图也在这个时候转醒,不冷不热地开口。

  柳柒当即唤来柳逢让他为自己换药,乌鲁森图哼了一声,不屑道:“若是用别的药,你这伤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云时卿淡淡一笑:“既然少主的药管用,那就请少主慷慨,替你心上人治一治箭伤。”

  乌鲁森图咬牙切齿:“你们绑着我,我怎么给他换药!”

  云时卿又道:“你把药交出来,我给他换。”

  乌鲁森图微恼:“不用你!”

  云时卿心生促狭,悠哉悠哉地朝他走近。

  乌鲁森图警戒地看过来:“你、你要干什么?”

  话甫落,但见云时卿在他身上一通乱摸,乌鲁森图恼羞成怒用纳藏语骂了他几句,云时卿很快便从他衣襟的内层夹袋里摸出了一只小瓷瓶,转而在柳柒身旁坐下。

  云时卿握住柳柒的脚踝,将其放在自己腿上,语带狎昵:“柳大人肤如凝脂,莹白胜雪,若是趁夜摸上一把,岂不让人误以为是个女子?”

  乌鲁森图怒红了眼:“你这个下流坯子,放开他!”

  柳柒瞪了云时卿一眼,旋即蜷回腿,从他夺过药瓶扔给柳逢,吩咐道:“柳逢,换药。”

  雪下了一夜,荒野四处皓白皎洁,千山万林飞鸟不渡。

  柳逢外出搜寻一遭,回来时手里提着两只山鸡和两条野鱼,他唤陈小果过来帮忙处理鸡和鱼,陈小果嘴里直嚷嚷出家人不杀生,不碰血腥之物。

  待柳逢剖干洗净烤熟之后,他又火急火燎掰一块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柳逢讥讽道:“出家人不杀人,道长吃得这般香,就不怕犯下累世罪业?”

  陈小果嚼着鱼肉含糊不清道:“君子远庖厨,贫道若是饿死,尔等便是见死不救,犯下累世罪业的就是尔等,贫道这是为尔等积福积德。”

  柳逢懒得与他啰嗦,撕下两块肥厚的鸡腿肉递给柳柒和云时卿,又掰一块喂给乌鲁森图。

  填饱肚子后,柳逢提议道:“公子腿伤未愈,如今只能留在此处,属下去临近的镇上置办些米粮,待公子伤愈后再做打算——公子意下如何?”

  柳柒说道:“穆歧应当已经发现我和乌鲁森图不见了,现下恐怕正在大力搜寻,穆歧见过你,你贸然出去多有不妥。”

  云时卿看向陈小果,勾唇一笑:“陈道长面生,可代为走一遭。”

  陈小果眨了眨眼:“要贫道跑腿可以,但是……”

  柳柒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丢给他,温声说道:“此物虽不值钱,却也够道长吃几坛好酒,烦请道长帮帮忙,顺带打探一下外面是何状况。”

  陈小果掂了掂这枚玉坠,通体莹润,触手升温,当时玉中极品。他欣然收下玉,一扬拂尘往外走去:“众位安心等着贫道回来打牙祭便是!”

  陈小果一走,茅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新雪仍在扑簌簌地下,鹅毛也似,连细风也透出一股子凛冽的白雪气息。

  柳逢折几截木柴架在火堆上,随后握着佩刀离开了小屋。乌鲁森图依然被麻绳捆住,见云时卿抱剑倚在门框上,他悄无声息地挪了几下,不经意间便挪到了柳柒身旁。

  云时卿余光瞥来,不禁失笑:“我上次就提醒过你,柳柒薄情,莫要轻易对他动心思。你这小孩不听劝,如今把自己搭进来了,可有后悔?”

  乌鲁森图冷冷地看他一眼,脸上写满了“我乐意”。

  云时卿又道:“我给少主讲个故事吧。十年前的阳春三月,正逢各地举子入京赶考,彼时有位从扬州而来的俊美少年,还未进汴京城便欠下了几笔风流债,后来那些债主前来讨债,却让另一位从金陵而来的公子遭了殃,因为那扬州少年正是用金陵公子的名头惹了桃花。一朝风流,露水情缘,再见已非故人。如此薄情又毫无担当的郎君,少主可喜欢?”

  他这话属实是在添油加醋、扭转是非,柳柒本想驳斥几句,转念一想,乌鲁森图如今对他还未死心,便生生止住了话头,由人去误会。

  乌鲁森图知道这位扬州少年是谁,他抬眼看向柳柒,见对方默认,心头不免些酸,嘴里却说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云时卿啧啧称奇:“风流少年最喜欢骗你这种蠢笨之人了。”

  乌鲁森图怒道:“你才蠢!”

  柳柒自打来了此处,耳根便没怎么清净过。他轻咳两声,转头看向乌鲁森图:“少主,此去纳藏除了翻越邛崃山,可还有其他捷径?”

  这个问题他昨日在村落时向一位护卫套过话,可惜当时被乌鲁森图制止,没有问出个所以然。

  云时卿:“你去纳藏做什么?”

  乌鲁森图:“你要去纳藏?”

  两人同时问出声来,互相看一眼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柳柒一个也没回应,再次问道:“可有捷径?”

  乌鲁森图点头:“有,不过极险。”

  云时卿指腹微动,有意无意擦过剑鞘上的兰花纹路。

  柳柒瞧了他一眼,继而垂下睫羽,淡声开口:“我有些内急,烦请云相扶我一把。”

  云时卿罕见地没有与他拌嘴,扶着他缓缓走出茅屋,两人踩着深厚的积雪来到院外,直到确认声音不会传入屋内适才开口:“你要去纳藏?”

  柳柒点了点头:“朝廷援兵不知何日才能到达,如今四面楚歌,恐怕只有前往纳藏的途径比较安全。工布王若真要起兵谋反,于穆聂赞普而言便是大邺在暗中助力,两国数十年的和平怕是要毁——云时卿,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云时卿就已经解开了他的裤带,柳柒慌忙推了一把,却未果。

  云时卿眼角微弯,笑意颇盛:“干什么?当然是伺候大人如厕啊。”

  【作者有话说】

  前面两章的剧情内容大改了,没看过的可以回头看一下,不然接不上这里(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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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风月夜行人

  柳柒再次握住那只试图扒掉他的亵裤的手,语气渐显愤怒:“我只是腿负伤,双手尚且完好,用不着你伺候我。”

  云时卿浅笑:“大人别恼,你的少主正看着呢,做戏做全套,可别叫他起了疑。”

  柳柒仔细感知了一瞬,的确发现有人正盯着自己,他压下怒火淡声说道:“我不想如厕,你撒手。”

  云时卿果真松了手,只虚虚地扶着他:“你方才说不想因工布王的一己私欲破坏两国邦交,又问了乌鲁森图前往纳藏的捷径,可是想去宗哥城向穆聂报信?”

  柳柒点了点头。

  云时卿蹙眉低斥:“你疯了?宗哥城远在青海,距此数千里,今逢寒春天气,山脉雪域歧路难行,等你到达宗哥城恐怕都要过端午了,更何况三月初六便是三年一度的会试,你身为监考官,岂能轻易缺席?”

  昭元帝奉行仁孝之政,去岁二月太后薨逝,昭元帝为替太后陵前守孝,破例将科考推迟了一年,今年若是再耽搁,恐怕民心难平。

  柳柒解释道:“无需前往宗哥城,只要抵达纳藏国境,自会有人将此消息传给穆聂赞普。据我所知,翻越邛崃山需要半月余,若是走捷径,想必能大大缩减日程。”

  云时卿冷哼一声:“今天已经二月初十了,你的蛊毒再有五日就要复发,眼下夕妃慈尚未从乌蒙部返回,难不成你想拉我同行给你做人形解药?且你现在腿伤未愈,如何跋山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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