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旗的手没了依托,往右一滑,挪到了江羽肩上,继续撑着,淡淡道:“没潘家酒楼的好吃。” “你那后娘生了大气,满院子找你呢,”沈南川似乎在席上吃了些酒,脸上有微微的醉意,肩膀倚在许竹隐身上,“你爹正与右侍郎说话,她过去嚷了几句,你爹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与她吵起嘴来,席面上闹腾得很,我们只好出来寻清净。” 沈南川说完,目光移到方兰松脸上,怔怔地盯着看了片刻,才笑着道:“这便是方少爷吧。” 他站直身子,躬身一揖,眼神却颇有几分直勾勾的意味,“在下沈南川,当日婚礼上,郎君盖着盖头,不曾得见,如今一见,才知是含章小气了。” 许竹隐搡了一下他的胳膊,弯着眼睛对方兰松道:“他方才多吃了几杯酒,净说醉话,你不用理他。” 方兰松点点头,跟许竹隐他们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胡饼就做好了。 胡老伯把胡饼夹出来,用油纸包好,递给晏含章,“您拿好,承惠两文。” 方兰松便从袖子里拿出个破烂布包来,颇有些难为情地打开,摸出来两枚铜板,给胡老伯递了过去。 他今日穿着刚做的衣裳,只记得带着那枚装药的荷包,没带太多钱,只够给晏含章一个人买胡饼的。 不过,这胡饼做法糙,也不是什么稀奇吃食,想必其他几位也看不上。 毕竟,不是谁都像晏含章这样无趣,为了跟自己这个穷孩子交朋友,费劲爬狗洞逃课,跟自己在桥头啃硬硬的胡饼。 他恍惚地想,晏含章以前那样,总也有几分真情的吧。 刚出炉的胡饼还冒着热气,边儿上很酥脆,晏含章一面掰下一块往嘴里头塞,一面被烫得“斯哈斯哈”往外呼气。 韩旗见他吃得香,伸手也想掰一块儿,被晏含章躲过了,“这是兰松给我买的,况且你又不是没尝过,不是嫌这东西硬,剌你嗓子么?” “沈老三说得没错,你就是小气!” 沈南川把脑袋靠在许竹隐肩头,微眯着眼睛道:“方才酒还没吃完,就被妹妹薅出来了,咱们去潘家酒楼吧。” 许竹隐性子和婉,在孩子群里一直是最乖的那个,沈南川从小就唤他许妹妹,大家也就跟着叫了起来。 韩旗点点头,突然又拍了拍脑袋,拽着江羽跑了,“方才路过玩具行,见出了一套花神娃娃的磨喝乐,你们先去吃着,我们随后便来——” 许竹隐意味深长地看了方兰松一眼,便揽住沈南川的手臂,“三哥醉了,我先带他过去。” 等许竹隐带着沈南川走远了,方兰松才指了指晏含章的手,“食指被勺子刮破了,有随身带药么?” 晏含章摇摇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狡黠地笑了,“你成日受伤,身上不带治外伤的药,却带着我的养胃丸,是何道理?” 方兰松一阵语塞,脸颊似乎更红了,半天才憋出来个蹩脚的理由,“天下有胃疾的…又不止你一个。” 晏含章忍不住伸出手,在方兰松红红的脸颊上捏了一把,“但你的这瓶养胃丸,天下却只我一人能吃。” 方兰松不自在地转过脸去,“随你怎么说。” 晏含章看着他后颈上隐隐约约的痂痕,语气仍是万分不正经,“背上的伤还未好么?” 他晃了晃腰间的一个鼓囊囊的荷包,“相公也给你带药了。” 胡老伯边揉着面边支起耳朵听他们说话,这时候猛不丁插了句嘴,“兰松受伤了?” 晏含章看向胡老伯,郑重地点了点头,“是,伤得很重,整个肩膀都是伤口,一直到后腰。” 他在自己腰间比划着,“鞭子打的,甚是吓人。” 胡老伯把面团往案板上狠狠一摔,“是谁打的?可有报官?” 方兰松把衣领往上提了提,遮住后颈的痂痕,“您别听他乱说,是我不小心摔的,不严重,都快好了。” “兰松,”晏含章微微蹙着眉,瞧着竟是万分心疼,“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他遮掩?” 方兰松:??? 他突然感觉后颈发凉。 果然,下一刻,晏含章就换了一副悲悲戚戚的表情,对着胡老伯诉苦,“兰松身上的伤,都是他那相公打的。” 胡老伯一听这话,眉毛瞬间立了起来,一拍案板,“这还了得?” 晏含章继续胡诌,“他那相公去岁死了夫人,又中了风,腿不能走了,却是人老心不老,强娶兰松,生生拆散了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方兰松:??? 为什么脚下的地洞还没有打好? 晏含章装模作样地擦了把眼泪,“那老东西,自己不能人事,便虐待兰松,整日用鞭子打他。” “呸!”胡老伯攥紧了擀面杖,“这老东西,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他姓什么?有什么势力不成?” “就是有势力咱也不怕,”胡老伯指了指远处,“方才那是韩家六公子吧,瞧着对兰松不错,不如一起去衙门告他。” 晏含章瞥了一眼方兰松,小声道:“那老东西姓储,六十有余,卧病在床,一脸麻风坑……” “势力么,其实……” 方兰松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手捂住晏含章的嘴,一手揽着腰把他往外拖,还不忘跟转头打声招呼,“胡老伯,他疯病犯了,我带他去吃药——” 胡老伯提着擀面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老大一会儿,嘴巴才缓缓闭上。 “呜呜——” 方兰松只想把晏含章嘴里的话捂住,因而手上的力气没有分寸,晏含章的脸憋得都有些红了,通过指缝呜咽着,口水流出来,顺着方兰松纤长的指头,蜿蜒着流进了他袖子里。 见方兰松还不撒手,晏含章计上心头,索性张开嘴巴,含住了方兰松中间那根指头。 方兰松:??? 这是他今日第三次后悔把这个小东西带出来。 晏含章轻轻吮吸了几下,方兰松感到指腹一阵酥麻,忍不住勾了一下晏含章的下牙。 ??? 我也该吃药了。 他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把手从晏含章嘴里抽了出来。 他在外衫上蹭了蹭手指的口水,低下头,快步往前走,边走边咬着牙道:“你他娘的真是生出来克我的!” 晏含章跟上去,从后面揽住方兰松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是,你逃不掉的。” 他脚步轻快,“走,相公给你涂药膏去。”
第22章 咬人 临近黄昏,大街两旁的铺子渐次亮起了灯,潘家酒楼各层飞檐上都点着灯笼,宽大的正门上悬着的是一对龙凤呈祥,把这还未染墨的夜空映得不似人间。 三楼的纱幔卷起来了,程倌人斜斜坐在圆凳上,怀里抱着琵琶,水葱似的指头闲闲拨弄着,隔着鼎沸的人声,远远给了刚进门的晏含章一个蜜甜的笑。 方兰松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一下,把晏含章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轻轻打了下去。 晏含章像是也习惯了方兰松这样,又继续搭上他的肩,然后仰头对着楼上的程倌人,微微点头笑了笑。 方兰松又偏了偏头,躲过晏含章的手,“卯生还在家,我先回去了。” 晏含章抓住他的袖子,把他往楼上领,“卯生你不用担心,钟管家早就安排好了,有人看着他的,绝对饿不着冷不着。” 方兰松被晏含章推上楼梯,后面又被他堵着,没办法,只能认命般上了二楼,跟着伙计来到了沈南川他们的雅间。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沈南川很乖地把脑袋倚在许竹隐肩头,张着嘴等他给自己喂水,晏含章要不是知道他平日里的德性,怕是得以为这是什么乖顺小相公了。 等两人坐定,便有个跑堂进来伺候了,抬头一瞧,正是那日刚来的把茶水洒上韩旗衣裳的少年。 几回看下来,这跑堂也算是个纯良的孩子,只是被掌柜教的,举止有些没分寸,倒也有趣。 “晏神医这回带的少爷真是不凡,”他半曲着腿给晏含章斟茶,“不知婚配否?” 晏含章搂住方兰松的腰,护食般盯着伙计,“婚了,配了。” 又突然回过味儿来,歪着头笑道:“即便你未曾婚配,他也不能配你。” 伙计又给方兰松斟茶,直白地盯着他胸口撑得饱满的衣衫,“为什么不能?” “这位少爷虽比不得晏神医壮硕,细薄贴骨,倒也不错。” 方兰松不自在地把肩膀往里扣了扣,头也微微低着。 晏含章失笑,“你倒是有眼光,只是的确不配。” “难道,小郎君想洞房之夜,与这位壮硕不足的少爷,并排躺在床榻之上,盯着床幔顶上的玉佩谈程倌人的戏文么?” 方兰松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这才忍住没笑出声来,不自觉地转头,遥遥瞥见三楼唱曲儿的程倌人,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那跑堂反应了一会儿,脸颊唰地就红了,把茶盘抱在怀里,低着头往外跑,“少爷们稍等,我去后厨催催菜。” 晏含章把头埋在方兰松颈间,闷闷地笑着,“我家兰松真是招人儿,那小哥儿都被你迷得昏了头了。” 笑屁。 怎么这么爱笑。 一进门就笑,也不怕扭了脖子。 方兰松的后颈被他的鼻子搔得有些痒,忍不住缩着身子打了个寒战。 他板着张脸,低声道:“有人呢,你注意分寸。” 晏含章这才把脑袋从方兰松身上移开,对许竹隐道了声“去去便回”,就拉着方兰松火急火燎地出了门,进了旁边儿没人的雅间。 他把雅间帘子放下来,转身就把方兰松摁在了墙上,用鼻子在他颈间嗅闻着。 “你是小狗么?” 方兰松被他牢牢禁锢住,耳朵在他呼出来的热气里逐渐变红。 “兰松,”晏含章像个饿了好几顿的小狗似的,使劲儿在方兰松颈间呼吸着,还张嘴用牙咬了几口,“你身上的皂角味道真好闻,好几日没闻,我快疯了。” 方兰松被他死死摁在墙上,后背一下下摩擦着,伤口的血痂被蹭起来,让他微微蹙起了眉,“起来,疼。” 晏含章这才想起来涂药这回事,意犹未尽地使劲儿嗅了几下,这才抬起头来,“那便先涂药。” 方兰松不想在外头跟她闹,便背对他坐在贵妃榻上,微微低下了头。 晏含章盯着那乖顺的背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过来,伸手给方兰松脱外衫。 方兰松抓住他的手,警惕地看着门口,“在外头呢,不用脱衣裳了。” 晏含章顺势从后面环住他,“酒楼的伙计都很有眼色,只要看见客人雅间的帘子放了下来,便谁也不会进来打扰,这是规矩。” “不会有人瞧见的。” 方兰松轻轻松了手,晏含章的手便继续往下,开始解他的腰带。
77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