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们被领着到了后院。 老伯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地方有限,只有两间这样的房间可以招待几位暂住。”他推开了房门,灯笼向里一照,原来是房间里只摆放了一张架子床,倒是可以住下两个人。 纪无锋:“多谢,已经很好了。只是不知我们夜晚来扰,贵派掌门……” 老伯:“是这样,今晚广墨上仙要主持一个叫什么龙什么的祭祀,我们堂主也去参加,所以此时并不在,几位可以明早拜访。” “原来如此。” “祭祀就在镇南的安济桥上举办,几位若是感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说完,老伯就离开了,很快有人拿来了他们的行李,又端来了粥和包子,几人简单吃下,终于松了口气。 纪南北年纪大了,有些疲倦,他看了看纪无锋和陆容辛,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眯起了眼角的皱纹。他拿起自己和杜致的行李,说:“杜致啊,我年纪大了,走,陪我老头子去休息。” “哎。”杜致不明所以,即刻跟了出去。 桌前,纪无锋和陆容辛面面相觑。 “那个,其实……”纪无锋放下筷子,“我去喊杜致过来吧?你看你想住哪一间……” “挺好的。”陆容辛站了起来,微红着耳朵说,“别麻烦了,就这样住吧。” “哎?”纪无锋愣了一愣,随即腾一下激动地站了起来,腿却“碰”一声撞在了桌子腿上。 陆容辛急忙扶着他:“你没事吧?” 纪无锋捂着腿,嘴却笑得咧到了耳根:“我没事哈哈。” 陆容辛瞪他一眼,把人扶到床上坐着,替他看了看腿,确认无事才留他在那继续傻笑。 “陆大夫,陆大夫。”纪无锋傻笑着喊人,手把床单揉出一团褶皱,“太晚了,该休息了。” 陆容辛自在那边包袱里不知道收拾什么,不理他。 纪无锋站起来,正要单脚跳着过去找他,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歌声,两人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同时说道: “祭祀?”“炀和宫?” 陆容辛问:“去看看吗?” 纪无锋点头:“走,去看看。” 寻了两把伞,两人顺着歌声与人流,去往安济桥。 一片拥挤人潮中,安济桥周围却十分清净。炀和宫弟子环绕在桥两端,各成阵型,人人手持金铃,低声吟唱。 桥上搭建了祭坛,烛火兀自在雨中明亮摇曳,一名身穿紫色宇宙八补道袍的道人正在祷念祭文:“……如何如何,灵而不幸……” 纪无锋和陆容辛站在人群最后,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影子。 身前,百姓们有跟着祈祷雨停的,有拜四方神佛的,还有在赞扬炀和宫的。 突然,就见桥上祭坛金光四射,腾起烟雾,百姓们一片惊呼,而紧接着,一道声音自小远河里传出,空远悠长,响彻夜空。 “龙,是龙吟!”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百姓们呼啦啦一片跪了下来。如此一来,站在原地不动的几人就显得突兀起来,其中就有纪无锋和陆容辛两人。 祭坛边的烟气散去,广墨上仙一派仙风道骨,目光却隐蔽地四下扫视,对于满地跪伏的百姓十分满意,而那仍站着的几人,他也不以为意——这零星几人,根本不能影响他炀和宫席卷大齐的浩然大势。
第43章 发烧 祭祀的气氛被逐渐推向高峰。 随着广墨上仙的动作, 河中跃起的鲤鱼、凭空腾起的火焰、萦绕盘旋的烟气逐一出现,一声声祭文祷告在镇中回荡,而随着广墨脚踏无物却能步步高升, 衣袖无风自飘阵阵荧光散落,百姓们一片惊呼, 表情更为虔诚。 突然桥上祭坛一片金光大作,瞬时照亮夜空,又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河水乍然喷涌飞溅, 一切归于平静, 唯有炀和宫弟子的低声吟唱环绕耳畔。 纪无锋嘴唇翕动,低声道:“戏法不错。” 陆容辛看他一眼, 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纪、陆二人撑着伞离去, 身旁百姓们热切议论着。 “真的是神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通天修为!” “这拂龙祭可一定要起作用, 龙王爷息怒啊,不要再下雨了。” “广墨上仙真乃当世地仙, 我看他功德金光那么亮, 用不多久就能飞升天界了。” …… 陆容辛声音冷峻:“炀和宫倒是很懂得造势,这一套把戏已经足够笼络人心了。” 纪无锋笑了一声:“是啊, 这广墨上仙怕不是街头卖艺出身的吧?” 这时一人说:“虽不是卖艺的, 却也差不多了。” 两人一齐扭头看向他们身旁接话的人, 却是一个身着烟粉色劲装的高挑女子。 见纪无锋和陆容辛看向自己, 女子横眉冷目地看了回去:“怎么?你们竟不知道吗?” “恕在下见识浅薄,”纪无锋低头敛目, 声音柔和,“还请姑娘赐教。” 女子语带鄙薄地说:“这炀和宫的广墨上仙原名刘有道, 起先是个赤脚大夫,在街头巷尾卖些膏药,和那些卖艺的比邻而居,估计这些手段就是那时候学来的。” 一旁走来个炀和宫弟子,语气冷硬:“魏堂主,还请慎言。” 魏黎看了来人一眼,发尾一甩,径直离开了。 炀和宫弟子躬身一礼:“魏堂主与我宫内有私人恩怨,素来不和,刚刚那番话当不得真。” 纪无锋自然应好。 但没想到,等两人回到三火堂,竟然在门厅中再次与魏黎相遇。 魏黎本正翘着腿擦去沾染在鞋侧的泥污,见到他们,立刻放下腿来,一本正经地问:“你们怎么进来了?” 纪无锋上前一步说:“今日雨大,我们路过此处借宿一宿,还请问姑娘,您可是三火堂堂主?” 魏黎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在下正是三火堂第五任堂主,魏黎。” “见过魏堂主。” 双方客气见礼,魏黎这才知道他们是刚刚夺得武林大会初选第一的刘八里一行人。 双方一同向三火堂内部走去,魏黎边走边说:“我好心劝你们一句,切莫被炀和宫的虚假外表骗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无锋问:“魏堂主何出此言?” 魏黎语气不佳:“你们不要看他们说什么,而是要看他们做什么。他们说是要安置百姓,结果都安置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里,拿走百姓耕种畜牧的成果。他们说是要为百姓祈福求平安,结果发的那些药丸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他们说要团结江湖各门各派,结果只有听他们话的才能得到所谓的公平,稍有反抗便会被他们打压,只能自己争取资源,在江湖上苟延残喘。” 魏黎对纪无锋说:“你现在只是得了个初选的第一,怕是没什么感受,若你参加武林大会,真正取得了好名次,你且看吧,他们必然会来接触你,要你加入他们,臣服他们,不然你就会迅速消失在江湖之中。” 纪无锋停下脚步,端端正正地向魏黎行礼致意:“多谢魏堂主指点。” 魏黎稍稍扭开头去:“算不得什么,只是不想你上当受骗罢了。” “实不相瞒,”纪无锋诚恳道,“我们在殷城之时,目睹了百姓因听信炀和宫耽误治病的事,对炀和宫印象不佳,魏堂主既然对他们十分了解,还想向您请教,以防之后行走江湖不慎被其坑害。” 魏黎显然提起了兴致:“真的?你们也觉得炀和宫不可信?” 陆容辛一声冷笑:“不过虚有其表,沽名钓誉,蒙骗百姓罢了。” “走,咱们去正厅说!”魏黎迈开步子在前,“小桃!小桃!给我们端些宵夜来!” 片刻后,正厅里亮起火烛,一个小女孩端来了三碗小米粥,又拿来一叠咸菜。 魏黎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我这里比较简陋,你们不要嫌弃。”说着自己端起粥喝了起来,而后,她开始讲起炀和宫愚弄、哄骗百姓的事。 “……怎么这一涉及神啊鬼啊的,这些个大爷大妈们就什么都不管了呢?明明就是造假的,他们还偏偏都深信不疑,我怎么劝都没用。”魏黎叹气道,“也正是因为我看不惯炀和宫的所作所为,经常揭露他们的真实做法,现在他们对我十分警惕,很多事都避开我做,江湖上的一些聚会也不再邀请我们三火堂。” 纪无锋:“那这次武林大会的初选……” 魏黎神色落寞,自嘲道:“不怕你们笑话,这次初选他们倒没敢阻拦我们,但我门下已经没有多少弟子,更没什么武艺高超之人了,哪里还能去参赛呢?” “可我听闻,三火堂乃是中原地区十分厉害的门派,绝招炎火爪十分毒辣,少有人能敌。” “那都是老黄历了,自从七年前我师父杨三宁去世后,各方势力都来瓜分我门下资源,门内弟子也逐一散去,不然,这堂主的位置又怎么轮得到我来坐呢?” 听她提起杨三宁,纪无锋眼眸微动:“魏堂主,原来您是杨大侠的徒弟!我虽身在北域,但也曾听闻杨大侠独身闯邶山、降服猛虎寨的事迹,十分钦佩!” 魏黎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好看的小梨涡:“原来你知道师父。是啊,我师父德厚流光,武艺高强,还主持了上一届的武林大会,那时我们三火堂正可谓风光无两,但谁又能想到……”魏黎说着说着咬起牙来,“七年前,我师父正当壮年,身强体健,他会突然去世,与炀和宫脱不了干系。” 纪无锋和陆容辛对视一眼,但不等他们发问,魏黎就岔开了话题,说起当年三火堂风光之时。 又聊一阵,桌上蜡烛噼啪一声炸了火花,魏黎才惊觉时间流逝:“不好意思,拉你们说这么多,实在是难得遇到同样看清炀和宫真相的人。今天已经太晚了,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咱们可以再聊。” 纪无锋和陆容辛自然应好。 “对了,”纪无锋突然说,“我素来仰慕杨大侠,不知明日可否看看他曾生活过的地方?” 魏黎点头道:“当然可以,如今还能念着我师父的人不多了,我倒十分欢喜你们能记挂着他。” 待回到客房,陆容辛脱了微湿的外袍,正对着架子床犹豫时,纪无锋打了个喷嚏。 “阿嚏!” 陆容辛回身看他:“可是受凉了?” 纪无锋揉了下鼻子:“应当无事。” 两人粗略洗漱后,纪无锋立刻坐到床上,铺好被子,向陆容辛招手:“陆大夫,你想睡外边还是里边?” 陆容辛觉得一阵热气冒了上来,但声音依旧平静:“都可以,你先选吧。” 纪无锋摸摸外面的被子,又摸摸里面的被子:“我睡外面吧。”说着迅速脱了外衣裤,只着亵衣钻进夏被之中,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陆容辛看得好笑,反而不觉得别扭了,大大方方的吹灭了蜡烛,抹黑越过仿佛一根木棍的纪无锋,钻进了里面那侧的夏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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