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空空荡荡的广场边上,穆楚白的样子似乎还显得挺大义凌然。 宋风一旁看了,却冲着他拱了拱手,意味深长地说:“穆公子,其实宋某并不这么想。” “怎么说?”穆楚白瞪着眼睛看着他。 宋风无视一旁温凉使来的眼色,“宋某虽说是个局外人,但是宋某却想,这穆家到底有穆公子的一份,不管你的两位兄弟之间要怎么争斗,这里头有你的一份,你就不该舍弃掉,不然白便宜了其中一位,他们也不知道要感激你。” “你这么说在下倒是惶恐了,莫不是要让在下回到江城,同我两位兄弟争上一争吗?”穆楚白亦是说道。 宋风微微一笑,“这是你的权利,你没有道理就放弃了,再说,穆公子难道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不可,不可。”温凉手心里拿着扇子敲了敲,也是笑着看宋风。 “我也觉得不好。”周旺木不知怎么也开了口,可是却说不出半句到底哪里不好。 穆楚白看了看周旺木,似乎是找到了借口,便对宋风说道:“这个权利,在下还是不要了,至于真相……无非就是我兄弟他们俩……。” 宋风笑得眯了眼,“这件事宋某打听不到全部,也没有那个想要知道全部的意思。只是在想,如果宋某是穆公子,断然是很想知道其中真相的。” 周旺木听了蹙眉,“这个也是穆公子的家事,宋风你也别管了。”口气严肃,很是不悦的样子。 见到穆楚白没有反应,他又说:“穆公子可是真的想好了?”抬头去看,宋风微笑的脸庞下忽然扫过一道凌厉的眼神,“听闻这次你的两位兄弟表面上看起来是分家财,实则……是为了争夺穆家的当家之位,而且还听闻,那兄弟俩之间有一位还被冠上了弑父之名,只怕谁若是在这家斗中输了,这脑袋也要落地了吧?” 大到一国,小到一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前后的道理,到底都是通的。 倘若南方起义赢了大义,便是新朝皇帝,那皇城根底下整天耀武扬威摆样子的皇帝,便是菜市口刀下的一缕亡魂。把这个道理缩小了再缩小,套到他们穆家头上,也是一样的。 穆楚青是为长子嫡孙,权利本就大,穆楚红却为庶出,毫无地位,家中也少有家丁会愿意帮他。如今这位两厢争斗,如果不是穆楚红手上抓了什么证据,只怕还不至于可以撼动到穆楚青。一旦分出了胜负,便是称王,而败者,不止是扫地出门这一桩。只怕这个证据…… 午后刚过一刻,太阳懒洋洋地斜挂山头,浮云飘来,地上一会儿阴,一会儿阳。温凉驾着马车往江城赶,马车里坐着的正是穆楚白。
第95章 江城刺史 先前穆楚白听了宋风的话,脸色便是不好,比他更不好的,是周旺木。 周旺木抬了手挡在宋风与他之间,厉声说,“穆公子说没关系,便是没关系了,宋风你这么说,到底有什么意图?” 宋风样子看起来有些不明其意,只是依旧笑道,“老大这是在怀疑宋某的动机?宋某只是为穆公子好,穆家如今遭逢此难,便是局外人也不能就这么冷眼旁观,自当是要与穆公子说一说的。”见穆楚白不说话,宋风又道,“不管穆公子心里是怎么想,宋某总要把知道的给说了,至于去还是不去,也是要看穆公子自己的。” 言罢,穆楚白抬眼看了宋风,心底一凛,那宋风看起来像是知道什么,却又好似毫无知情一般。 穆楚白犹豫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该下山,他总觉得下山回江城就一定没好事,但是不回去只怕自己的弟弟斗不过穆楚青。想来如果穆楚青手握家族大权,好好将穆家的产业发展下去,自己娶妻生子,一代传一代。而穆楚红乖乖在穆家待着,有机会成了亲生个一儿半女相伴到老,怎么看也是个完满结局。如今怎么闹得如此? 回头想想,穆楚白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倒也太过婆婆妈妈了,世间哪里有那么尽如人意的事?特别是放在那两个人身上,这想法自当是一厢情愿了些。 怕只怕……只怕穆楚青不会那么容易放过穆楚红,而弟弟穆楚红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打算,为何会扯上弑父一事?穆楚白打算这辈子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由得兄长去闹腾,尽管心里有恨,可……尸骨荒凉,就是费了心思下去查,也查不出个水落石出,让那兄长知道了,自己没命不说,指不定还要拖周旺木下水,实在不划算。 就是这么犹豫之间,温凉突然开了口,扇子在手中“唰”得一下开了,像是隆冬中的一抹花红,他说:“宋某说的言辞恳切,那温某就陪穆公子下山去看一看,到底说要断,也不是单方面要断的。” “这个……”穆楚白一呆,张口却说不出话。 那边周旺木更是结舌,“阿凉,你……你干嘛……” 温凉摇着扇子笑得如开春的花骨,“大哥,这次去除了陪穆公子走一趟外,也要警告他们,我们山寨毕竟不是他们随便派了人上来,就能来的。” 周旺木回想先前那几个家丁下人就这样大摇大摆闯了进来,差一点把穆楚白给绑架了去,心里就一阵恼火,当下便说,“你说的对,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可。”温凉又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哥还是在山寨中坐镇。再说不过是去江城走一趟,横竖三两天就回来,穆公子也不愿在江城久留吧?” 穆楚白结结巴巴道,“嗯……嗯,是啊。” 温凉这下收了扇子冲着周旺木拱手,“既然如此,温凉斗胆,这就带着穆公子下山去看看,若是真只是龙虎斗,便让他们斗去,若是另有蹊跷,这再往下查了看看?” 周旺木蹙眉想了一会儿,看样子也是不愿意,可这到底是穆公子的家事,还是点了头。 这会儿,温凉带着穆楚白已经一路驰骋来到了江城城门外不远的官道上。本说还让宋风陪着,可宋风却不知怎么推辞了。温凉带着穆楚白一路轻功下了山,在山脚一里地外的驿站买了马车,这就颠颠上了江城。 穆楚白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温凉说,江城这地方他也去过,也是在这里遇到的周旺木。 扇起扇落,说不定这就叫缘分。 话说江城刺史换了人,原来的那位大贪官东窗事发,被装模作样南下的王爷给查出了贪污的端倪,眼看事情就要兜不住了,那王爷就一把将刺史给推上了断头台,就是连深究也不究了,其他相关人等就是下狱,而所谓杀鸡儆猴,从事情发生到断头,来回不过十来天。之后来了一位新官刺史,名叫莫封孝。现今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第一把就是江城的治安,新出城门必须徒步,进了城才能重新雇马车代步。故此温凉与穆楚白徒步进的城,前后还被两拨官兵搜了身。 到了江城已是入夜时分,亏得运气不错,还要到了两间客房。 就在当夜,温凉说,他们穆家这回分家产,实则是一部双赢的棋,赢了全部家当,也彻底毁了对手。背负败者的骂名,只怕还要冠上弑父的头衔,自己将罪责洗脱个干净,毕竟罪名一事并不是谁做了就是谁的,而是谁输了就是谁的。 穆楚白倒是不信,亲父已亡故,若是兄弟再相残,怕是对穆家最大的冲击了。可是回头想想,穆楚青对他所做的一切,难道就是对了么? 温凉还说,当时穆公子离家实在不是一招高明的棋,倘若这次兄弟俩把矛头都对着他,只怕他凶多吉少。 一句说得穆楚白心惊肉跳,可再想想,该是不至于。 聊之无果,各睡各的。早上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梳洗过后去开门,眼前一幕让他呆立半刻。四名带刀官兵一字排开,温凉摇着扇子站在前头浅笑。一问才知,江城刺史有请。没想到消息竟然那么快就落到了他们手里。 与温凉乖乖上了马车,一路上穆楚白都有些紧张,反倒是温凉看起来相当惬意轻松,摇着扇子好像是招摇过市一般。临了到了目的地,穆楚白才知道原来这位江城刺史将他们请去了穆家,穆楚白的家。 站在自家门口,穆楚白竟然连步子都不敢挪。 温凉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一种安慰,刹那之间,穆楚白只觉冰冷的四肢突然回暖过来一般,浑浑噩噩跟着走了进去。穆家还是那个样子,高耸威严的飞檐翘宇,修剪整齐毫无瑕疵的花坛,与记忆中一丝一毫都没有分别,还以为以前因为父亲的执着而没有活力的家族,在穆楚青的管理下会显得生机勃勃一些,但父子到底是父子,承袭的除了强硬的手段之外,还有严谨到一丝不苟的作风。 入了大厅,一张八仙桌,桌边坐的人让穆楚白微微颤了颤。 穆楚青与一位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子坐在最前,似乎相谈甚欢,但是从表情上却看得出来,他们相互之间不熟,甚至是陌生的,语气也客套的很。那陌生男子的另一边坐着的是弟弟穆楚红,他并没有参与聊天,只是看着桌子中间,似乎出了神。 带头的官兵通报了一声,一桌子的人都抬头朝穆楚白看去,脸色各异,全都不同。 见他们一来,八仙桌边之人纷纷站起,那带头而来的官兵抬手向着那位陌生男子,十分恭谦有礼地介绍道:“还不快来拜见江城刺史莫封孝莫大人。” 温凉站在穆楚白的身前先是拱了手,勾着嘴轻声说:“在下温凉,见过莫大人,见过各位。” 听了温凉的话,穆楚白这才反应过来,刚要抬手行礼,只听莫封孝说道,“不用多礼了,你们两位入座。” 穆楚白愣了一下,抬眼看了温凉的反应,这才跟着他坐下。方坐定,身边的官兵侍卫一个个鱼贯而出,阖上大门后,屋子里也只剩下他们几人。温凉与穆楚白坐在靠门的一边,与他们各隔了两张椅子。 莫封孝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而立之年,他并未穿着官服,瞥眼一看还以为不过是位有钱人家的少爷,亦或许是因为与穆楚青坐在了一起。谁人不知穆楚青的狐朋狗友都是些什么档次,那些穿着光鲜亮丽外衣的公子们,自然也都是败絮其中了。然而,当听了莫封孝开口说话,便晓得他与那些纨绔子弟到底是不同的。 “原来这位就是穆家的三少爷,久仰大名。”莫封孝笑盈盈地望着穆楚白,一身白衣长袍在身,头上用白色的发带随意绑了一下,他的装束实在是难以与江城刺史大人这么个身份联系到一起。 然而既然知道了身份,这说话自然也不能没大没小,更何况是一向中规中矩的穆楚白。他略微一愣,突然站起了身拱手回答,“见过莫大人。” 那头温凉扑哧一笑,莫封孝抬手摆了摆,“你先坐下,不用那么拘谨。” 穆楚白木着脸坐下,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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