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响头犹如磕在穆楚白的心上,哪里晓得平平稳稳地过着日子,偏偏会横遭来了这出。穆楚白没了方向,在侧门外等着的人更是没了方向。 “你们……真的不是我兄长……让你们来寻我的吗?”穆楚白连忙把薛总教头扶了起来,他一同跪在硬地上,这边膝盖早已经跪得生疼。 “哪能啊。”那头年轻人,瞥了两眼穆楚白,又扭头看着其他人,“要不是我软硬兼施去问跟在大少爷身边的小厮,哪里能问得到原来三公子会被困在山寨里啊。” 穆楚白苦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只怕我现在也没办法跟你们回去了,只要有我兄长在一天,我是不会回那个穆家的。” “三少爷!这什么话!”年轻人喊道。 薛总教头也十分诧异,“三少爷,你这……这是不打算回去?” 穆楚白微微点了头,转而拿了衣服去擦薛总教头额头上流着的血,说道,“我给你们解绑,明日天一亮你们就下山吧,要是穆家待不下去了,可以另寻一家……” “呸!三少爷!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薛总教头狠狠地嚷道,“你怎么能看着穆家散掉?” 穆楚白心里谁说不难过,他父亲的家业,可谁让他兄长是长子嫡孙?谁让他是个没有地位庶子?他现在回去穆家,又能有什么力量来与穆楚青抗衡?只怕是要变成他手中的玩物,犹如当时在巷子里一样。 “薛教头,看来大少爷说对了,对付三少爷,就该来硬的!” 这一句便是方才从头到尾一直没有说话的跪在薛总教头身边的男人说出的,就是这么一瞬间,他们五个人原本是双手反绑在身后,这会儿突然个个都挣扎开而站了起来。穆楚白将将一抬头,只见薛总教头一擦脸上的血迹,对着他说,“还真是,老身都磕成这样了,三公子你还端着架子,难怪大少爷哄不了你回来,断袖还断出个性了。” “你们——”不等穆楚白反应,薛总教头一把抓起穆楚白的胳膊,先头那个年轻人驾着另外一头,就把穆楚白给拉了起来。
第93章 岂能如意 薛总教头摆了一下脑袋,抬手就与那年轻人一起抓着穆楚白往大门奔去。 穆楚白心下一凛,这是他兄长穆楚青出的主意!竟然让薛总教头给他上演一出苦肉计!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心里起了一念,想到了一个人,然而那个人却在屋子之外,是被自己清楚去的。来不及了,心头的念想刚刚晃过,他们已经冲出了大厅,入了夜色之下。 今晚本就有些小风,其实穆楚白一晚也没有睡好,隐约感觉周旺木上了床,可过了一阵,他又急急忙忙下了床。心里已经觉得奇怪,还以为只是起夜,结果去了许久都没回。心里顿感毛躁躁的,下了床去寻,屋外凉飕飕又没人,一扭头却看到大厅里闪着灯火,走过去一看,却瞧见了不得了的一幕。 穆家的家丁护院齐刷刷跪成一排,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竟然闯到了山寨来?怎么会呢?他们怎么会知道的?穆楚白心里自然七上八下,难道是因为他?这穆家的人才来的么?他怎么能给周旺木惹下麻烦?这件事他定然要去摆平了,否则穆家以后真与山寨结下梁子,那全都是他穆楚白的错! 谁知想摆平的却着了道,以前看着还挺老实的薛总教头还会苦肉计这一招,横竖来想,定然是穆楚青教的。 穆楚白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如果被抓回穆家,他……他会有什么下场? 他们刚跑到山门口,身后就已经有人追来,本以为前路不该有人挡,谁晓得从一旁暗处闪出两个身影,薛总教头脚底一个刹车,穆楚白身形一晃,直接摔在了地上。 前头的人话不多,抬手就来。薛总教头也没有必要继续示弱,他一抹脸上的血,抬了刀就迎了过去。山寨中人前后夹击,若说捉不到他们五人便是做梦,然而他们手里还有穆楚白,这让后头追上来的周旺木等人有些畏首畏尾。前面来者是常汉与霍三娘,三娘衣服都穿不齐,裹着被单就跑了出来的,单脚踩在屋檐上,嘴里嚷道:“常汉!把这群老鼠崽子都给老娘宰了,坏了老娘的好事岂能不出这口恶气。” 常汉也是脸憋得通红,不说一句话手底下是分外的麻利。先头搭话的年轻人见势不妙,一把将穆楚白提了起来,冰冷冷的刀子就抵在他的脖间。其他人见状不动,薛总教头冷笑两声,道了句“好样的”,五人开始往大门口退。穆楚白是不得不走,心里也自然害怕的要命。 周旺木提着刀一脸紧张,手里的刀被他紧紧捏着,竟是上下在颤抖。 突然之间,黑暗处飞来一把钢扇,直接打中年轻人的手背,他吃痛的一喊,刀子飞了出去,穆楚白脚底一软,可还没有倒下,他感觉身边有人软软地扶住了他,脚底一空,那人带着他用轻功跑到了另一边,就这么一瞬间,所有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我……” 穆楚白抬头去看,是温凉。温凉的扇子被他抛了出去,此时是手无寸铁。那边薛总教头像是被羞辱了一般,他大喊着冲了过来,一刀将下,不知是要砍穆楚白还是要砍温凉。 剑光粼粼,“锵锵”之间,一人早就挡在前面。
第94章 赶下山去 穆家五位护院见状不妙,纷纷脚底抹油跑路,周旺木岂能放过他们,大刀一挥,抓了三个,死了一个,跑了一个。后来那三个不想受辱,一个个都抹了脖子。只是当时周旺木不过唾弃地一骂,抛刀入地,刀身入地一尺。他折身来到穆楚白的身边,而穆楚白的身旁已经候着温凉与仲孙孤临。 周旺木说不出责怪他的话,只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一夜,过的太快。 穆楚白没见过这种景象,他从小到大的日子过得算是四平八稳,尽管在家中得不到穆老爷的多少喜爱,但到底从来没有被人用刀抵在脖子上过,就是当年穆老爷惩罚他,让他穿着女孩的衣服在屋子外溜了一圈也没有在他的脑海中留下多少深刻的记忆,然而这回穆家的家丁活生生地死在他的面前,只怕是个人都难以忘记这番场面。一股血腥味从前面传来,趴着的人身下流出殷红的血。穆楚白捂着嘴一阵作呕,刚才这个人还同他说过话。 周旺木见状冲了过来,直接将穆楚白揽在怀里。他刚才是太害怕了,他怕再一次失去穆楚白,先前已经有过一次了。诚然这次千算万算,想着是在自己的山寨中,断断不可能再被人抢了穆楚白。偏偏这次还是自己大意,想着自己已经在门口等着,但凡有风吹草动就跟出来,还是被那几个人抢了先。原来先前的示弱全是假的,全是让他们麻痹大意的。 月色下,人影朦胧。 揉在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周旺木却将他紧紧抱了起来。他一句话不说直接抱着人回了屋子,彼时所有人都已经赶到了外面,目睹着这一幕谁也不说话。要是以前大家只不过是没看到便是不知道,没有这回事,现今十几双眼睛死死得都盯着,便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了。 谁也没发声谁也不动,只是过了今晚谁都不能当他是个作假的压寨夫人,谁也不能只把他当做借宿的穆家三公子。该认的其实早就该认,然而他们却当做是没看到,现今实打实的都放在那里,就是再怎么找借口也不行。他们老大周旺木是真的断了,断还真就只断在穆楚白一人身上。 到了白天,人人见了周旺木还都叫他一声大哥,可是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周旺木不想知道,别人也不想他知道。 后来周旺木曾经抛过一句话,“若是看不惯你们大可走了就是,我姓周的说一不二,该是如何就是如何,你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到底是个什么人,以前如此,今日也是如此。” 这句话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过半句不是,也没有人要下山。原本抱着什么心情跟随周旺木的,现在依旧如此。只不过天王山山寨从此除了臭老九这一个仇敌之外,江城穆家也板上钉钉。 事后温凉托宋风去打听了一下消息,没过几日,宋风转身就亲自上门来说了。 宋风此次上山还先带来了另外两条消息。 一则山下有两镖,可做可不做,问周旺木说做不做。周旺木说,不做。 二则镇守大将军平了南方两广,朝廷的意思现在是一致对外,镇压。周旺木说,甚好。 大旗一挥便是千军万马,皇帝一号令便是横尸遍野。但这也是将来的事,今朝有酒还要今朝醉,现今的周旺木到底还管不到那么远。许久之后想想,倘若温凉不为穆楚白去打听那个消息,或许宋风不会上山,也不会因此多了另外一个麻烦,然而这个麻烦本是他们早就该受的,毕竟不是什么秘密能那么容易烂在肚子里,当是要面对的时候,总要去面对。但是后来周旺木想穿了,凡事都是注定的,他遇到穆楚白是注定的,留他在山寨也是注定的,后来的事,更是注定的,躲也躲不掉。 只是当时听了宋风的消息时,每个人心中却惟独是四个大字,天下大乱。不乱则已,乱则惊人,撇去原本的恐慌,心里却是相当期待。或许真的到了那一刻,才是他们真正体现价值的时候,现在,还不是。 宋风眼观山水,只是未在周旺木面前提穆家,私底下同温凉说得时候,却不小心被周旺木与穆楚白听到了。穆楚白逼着要听一听,谁也没那个资格赶他走。于是温凉站在寒风刮着的广场一旁空地上,同穆楚白说,穆家虽然不及那薛总教头说得那么萧索潦倒,但是大少爷穆楚青与穆楚红之间的确出了些问题,而这个问题就正与穆家家财有关。 说穆楚红抓了什么把柄要与穆楚青分家产,说难听了便是分家,穆家的家丁下人也分成了两派。只是穆家名下的两条街铺还在穆楚青的名下,传闻穆楚红也要分上一半。至于这个把柄,宋风倒是没听清楚,说得时候,还冷不防地看了一眼穆楚白,问他清不清楚。穆楚白什么也没说,却是不信。 他听了一半就想断了宋风的话,可是却出于礼貌没有开口,他依稀觉得事情应该不是那么简单。而且在他的那记忆中的穆楚红,永远都是那么乖巧听话,在他这个哥哥的面前,穆楚红从来就没有闹过什么大脾气,小时候是如此,长大了亦是如此。也有可能拿周旺木的话来说,穆楚白是太过温凉儒雅,所以把人看的也是温凉儒雅,没有半分缺点。正说着,寒风刮着穆楚白的头发,扫过了周旺木的肩膀。 穆楚白又说,穆家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到底与他没有关系了,从穆楚青对他欲做那种事之后,穆楚白便铁了心了不要回去,不敢回去了。 捻花沾酒对愁眠,往事随风如烟。 穆家再怎么样,穆楚白也不去想了,尽管心里依旧牵挂,可他的兄长对他做出这种事,别说是对不起他自己,更加对不起周旺木啊。所以穆楚白便是摇了头,横竖他也不想去管,不想去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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