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愿意再给徐家一次机会,我便期望陛下也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而为了这个机会必须慎之又慎,不能再落下任何话柄。” 颜煜不了解敌国内部有什么恩怨,因而没大懂这番话的深意,只是觉得这番话不该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问了呗。”徐怀澈回头露齿笑笑,“而且我觉得颜大人你不会说出去啊。” 颜煜一怔,垂下眼眸道:“你觉得陛下是怎样的人?” “喔颜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呀,敢评断陛下?” 颜煜蓦然抬眸摇摇头,徐怀澈笑了下大步走近拍拍他的肩膀。 “开玩笑的。”少年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至少有容人之量,是配做天下之主的人。” 颜煜陷入烦乱的思绪,徐怀澈忽然靠近声音更加放低:“颜大人,降臣也是臣,是臣便要忠君,忠君方可活命。” 徐怀澈退开捡起地上的八段锦重新塞给颜煜:“这可是我昨儿晚上刚买的,被奸商骗是什么武功秘籍,花了十两银子呢,颜大人千万记得练呀。” “人被药腌入味了都没用的话,不如练练体魄对吧。”徐怀澈嘿嘿笑了两声,“我就先走了,回见。” 脚步声渐远。 颜煜捏紧手中书籍,想着徐怀澈的君臣之论自嘲一笑。 学了十几年的为君之道,他未曾深谙,如今开始学为臣之道,他倒是得心应手。
第十五章 史上最草率的选妃 因为雍州的事情,裴谞分身乏术,每日泡在议政殿气得觉都没怎么睡。 这样一来颜煜见不到人,倒是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只是好景不长,奏请纳妃的折子太多,裴谞本是震怒但近日忽然妥协。 不仅不回骂,还下诏三日内天下停娶,凡适龄女子省略繁缛规矩,直接入宫候选。 这样荒唐且急迫的命令下达后,皇宫、都城乃至整个恒国都跟着大乱,却无一人提出异议。 踩着父母兄弟亲族的血肉坐上皇位,所有的制度规矩在这样的人面前皆如浮云飘散。 从前的覃国,如今的恒国,没有一个人敢违抗裴谞的命令,也没有一个人不打心底畏惧裴谞。 谏言皇帝纳妃开枝散叶这点小事,已经是紧紧顶着项上人头。 颜煜在吴国时听过裴谞的事。 当年裴谞大权在握,杀了王后,杀了自己的父亲,又杀光自己的兄弟。 一夜间皇宫血流成河,裴谞就在血泊中披上龙袍坐上了龙椅。 称王后,裴谞第一件事就是毁掉兵符,那一刻起的覃国至今日之恒国,所有的将士只认皇帝,不认符令。 独裁专政,权利集于一身。 在大恒,皇帝的话就是天命。 而天命让颜煜伴驾.... 颜煜真的想不明白,选妃为什么要叫上他? 跟他炫耀一下自己可以娶很多妻妾?嘲笑他所说的娇妻美妾是假的,自己的才是真的? 他搞不懂裴谞的心思,被内侍领去的时候已经有一大半的女子被赶出宫门。 殿外站着几十位待选的妙龄女子,日头最烈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手脚乱动,看着像一排排笔直的竹子。 身穿黑色龙袍的男人坐在大殿最高的阴凉处,一只手臂靠在扶手上撑着头,另一只手拿起茶盏饮了一口,看不清表情。 “陛下,颜大人带到了。” 裴谞转头朝颜煜看过去,唇角慢慢勾起:“过来。” 颜煜走过去老老实实跪下行礼。 “哈哈哈..近点,跪到朕脚边。” 有了之前的教训,颜煜丝毫不磨蹭往前挪了挪。 刚到地方,一只脚就踩到他背上,将他踩得更低了些。 颜煜胳膊颤抖地撑住地面,勉强能承受住那只脚的力气。 “太磨蹭,让她们全都上前来。” 修长的手指轻抬,内侍高声传令,所有女子一齐走上前。 裴谞蹬了一脚站起身,颜煜直接被踢倒,挣扎好一会才爬起来重新跪好。 “那个,那个...”裴谞视线在几十个面孔上游走,“还有那个..留下,其余人,滚。” 几名宫女将被选中的女子从人群中带出,剩下的人整齐安静地退出去,有的庆幸,有的不甘心。 留下的六名女子站成一排,裴谞坐回椅子上,掐住颜煜的后颈将人扯到身边,迫使对方抬头看着自己。 “阿煜呀,朕只想留一个人入宫,但这一下子选多了,觉得每个都好,实在难抉择,不如...你来替朕选选吧。” 颜煜有些惊异,想后退却被死死掐着根本挣不开。 “臣怎么能左右陛下的选择,陛下选妃应看陛下喜欢,臣不配替陛下选。” “选,朕命令你选。” 裴谞眼角含笑,轻快的语气像是在玩笑,但细听来却带着几分狠戾。 后颈的手松开,颜煜低头缓了几口气,知道无法抗衡干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看向长阶下的几名女子,抬起手,指尖缓缓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位女子,端庄淑婉,容色卓绝,烈日刺眼也不曾蹙眉,应为入宫的最佳人选。” “好。”裴谞手掌落在颜煜的头上,像在抚摸什么小猫小狗,“阿煜说好,就好。” “她留下,就封...贵人,今晚侍寝。” 裴谞说完就起身离开,连那人是谁家女儿都没过问,似乎并不在意。 “颜大人,颜大人?快跟上啊。”陈任小声提醒颜煜。 颜煜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听到陈任的话只好爬起来跟上裴谞的脚步。 一行人走到议政殿,裴谞踏进大殿,只有陈任紧随其后,其余人皆留在大殿门口,颜煜左右看看便也留在门口。 陈任两条腿都迈进去了,一看颜煜还留在外面,急三火四走过去把颜煜扯了进来。 “颜大人,伴驾随侍左右,你得长些脑子别总拖拉呀。” 颜煜呆愣地点点头:“对不住,我不知道。” 陈任恨铁不成钢地瞄了颜煜一眼,自认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么没眼力见的了。
第十六章 把这个蠢货给朕拖下去砍了 “你跟过来做什么?”裴谞做到书案后抬眸看着他。 颜煜愣了愣去看陈任,却发现陈任早就退出殿外了。 “谁准许你一个降臣进到朕的议政殿?” 男人的声音异常冰冷,颜煜跪到地上紧张不已:“是陈公公说..” “哈哈哈哈哈!阿煜呀,你怎么这么有趣呢。” 裴谞眉眼间尽是笑意,朝颜煜招招手:“过来。” 颜煜爬了半天站起身偷偷揉揉膝盖,刚刚跪得太猛,膝盖摔的生疼。 他刚走过去,裴谞一把扯住他将他抱进怀里。 “朕不允许,谁能放你进来?” 男人贴近他耳畔低声笑道:“阿煜呀,把衣服脱了,朕写个旨意,你去传给新封的贵人。” 颜煜身子僵住:“陛下,臣..” 他攥紧拳头咬牙壮起胆子道:“外臣在宫妃面前宽衣解带,于理不合,请陛下三思。” “外臣?你怎么是外臣?”裴谞噙着笑指尖慢慢探进颜煜的领口。 “陛下!”颜煜挣脱开跪到裴谞脚边磕了个头,“陛下封臣做起居郎,臣定然恪尽职守。” 起居郎掌记录皇帝言行日常和国家大事,虽待在宫中却仍属于外臣。 让臣子在自己的妃子面前褪去上衣,颜煜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比变态还要变态了。 沉默少顷后,裴谞笑了,笑声越来越刺耳,他抓住颜煜的手往自己身上拎过来。 颜煜跪不稳撞到裴谞的膝盖,上半身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了对方身上。 “恪尽职守?可笑,你只是个摆设而已,朕的是非功过,何须后人评说?” 颜煜觉得自己应该也不懂为臣之道,他很茫然,不知道自己从幼时读诗书至今都学了些什么。 做不到宠辱不惊,也做不到舍弃一切死而不屈。 他犹豫不多时自己解开腰封。 不就是在身上写字吗,还会比当着昔日臣子的面被折磨到求饶更耻辱吗? 不会。 “做什么呢?今日有人侍寝用不着你,大白天的朕还没那个心思。” 颜煜捏住外袍的手僵了僵。 冷嘲热讽他已经可以当做耳边风,不用做恶趣味的事才是真。 他将衣袍紧好,生怕裴谞反悔,赶紧退到一边跪好。 不得不说裴谞是个做皇帝的好料,批起奏折茶饭不用、勤勤恳恳,时骂时夸,认真得好像换了个人。 从烈日当空到宫人点燃照明的烛火,满桌的折子才处理完。 裴谞捏捏肩膀起身伸伸胳膊腿,没注意踢到了一旁的颜煜。 “你怎么还在这?” “陛下..没让臣离开。”颜煜很是艰难才能说出完整的话。 “起来。” 颜煜点点头却迟迟不动,裴谞有些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 人哐当一声侧摔到一边,裴谞这才看到地毯上是淅淅沥沥的血。 “你在捣什么鬼?”裴谞把人揪起来,唇边果然沾着血迹。 “这是朕少时猎得狼王,用其皮毛所制成的毯子,第一个猎物,仅此一条,你算什么东西敢将血吐在这上面!” 裴谞勃然大怒将颜煜甩开:“来人!” 陈任听到声音赶紧跑进来。 “把这个蠢货给朕拖下去砍了!” 颜煜跪得双腿麻到失去知觉,听得此言没什么反应。 身后管不得身前事,事实上他活着也保不住谁,全靠裴谞的心情。 所以…死就死呗。 “陛下!”陈任跑到裴谞脚边跪下,“诛杀降国国君恐遭天下人非议,请陛下三思啊!” 颜煜微微发愣,他与这个老头儿很熟吗?为什么要为陌生人求情? “天下是朕的天下,你敢抗命?”裴谞强压怒火,看向陈任的眼神阴沉得吓人。 陈任汗毛竖起,却不敢从命。 他从裴谞出生一直照顾其到今日,深刻知道颜煜的这张脸对裴谞意味着什么。 若裴谞真的不在乎,就不会对他国赶尽杀绝,偏偏留下吴国和吴国的国君。 什么劝降越国,孩子心性自欺欺人罢了。 要是这张脸就此消失不见,只怕这位年轻帝王身上的戾气会比从前更甚。 “陛下,再也找不到这么像的了,奴才求陛下三思啊….” 裴谞俯身凑近陈任:“你觉得自己看透了朕的心思?觉得朕分不清她与旁人?陈任,朕是不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奴才不敢!奴才自请杖刑!请陛下息怒!” “那还在等什么?” “是!奴才这就去!”陈任遍布皱纹的脸上瞬间惨白,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跑去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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