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回折柳山庄前,裴盈儿曾告诉孟青阳,她准备出去走走,四处游历一番,亲眼看看外面的江湖。 “以前都是从四哥口中听来各位英雄豪杰的故事,如今,我也该自己去瞧一瞧了。” 那时孟青阳便知道,裴盈儿已经决定放下他了。 昨夜陆宛迷迷糊糊地趴倒在桌上睡着了,甚至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记不清了。 第二日醒来时他只觉得头疼欲裂,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房中的床榻上。 他侧过身缓了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额头,脑海中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好不容易从头疼中缓过来,他思索了半晌无果,只记得最后听到的话语,是聂景宏让孟青阳好好对待郡主。 他找孟青阳说那番话,看似是劝告他与郡主好生相处,实际上也是为了提醒孟青阳早日认清局势。 孟青阳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聂景宏的用意。 只是可惜了裴盈儿,她与孟青阳青梅竹马,又是两情相悦,他们二人要是想更进一步,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他们总觉得可以再等等,等到如今,那层窗户纸再也捅不破了。 陆宛为他二人惋惜了一会儿,换好衣服下床,准备去找晏清河问问他们何时出发。 大雪化了几日,想必外面的路已经通了。 前几日大雪封路,运气好的侠客们赶到了折柳山庄,运气不好的,便困在了途中。 如今大路已经通车马,进出庄子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晏清河去准备马车,陆宛本想去帮忙,找了一会儿没见到他,就连小义也不见了踪影,没办法,他只好拢着袖子在大门处等他们。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没有等来晏清河的马车,倒是见到了一位牵着马的客人。 那人从官道上来,身后牵着一匹棕马,那马一边走,一边甩着蹄子上的雪水。 牵马的人很高,至少在此之前,陆宛从未见过比他更高大的人。那人头上戴着一顶毡帽,帽子下面露出乱蓬蓬的长发,脸上也胡子拉碴,看不清长相。 一人一马都很邋遢,大概是感受到了陆宛的目光,他忽然抬起脸来,与陆宛对视了一眼。 “……!” 陆宛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为别的,这人的眼神空荡漠然,毫无生气,似乎他眼前的一切,包括陆宛,全部都是死物。 待他走近了,陆宛看清他身后背着一柄长剑,长剑被一块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缠的严严实实,若不是剑柄露在外面,恐怕都猜不出来那是一把剑。 折柳山庄的人都忙着招待客人,此时门外只有陆宛和这位看不清长相的客人,他大概以外陆宛是庄子里的人,走近了以后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一块沉甸甸的令牌就要递到陆宛手中。 陆宛连忙用双手接了,令牌上带着这人的体温,入手的质感既光滑又厚重,上面刻着“华山”二字。 “……” 陆宛看了令牌一眼,又看向来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痴。 来人见他傻站着,也不说话,便主动开口。 他的嗓音十分沙哑,像是被砂石打磨过一般:“华山,宁修远。”
第104章 一路顺风 宁修远。 陆宛曾在不少人口中听过他的名字,大多数人说起他时,最后总会附上一声叹息。 据说自六派围剿合欢宗一役后,容貌被毁的宁修远便鲜少在人前露面。 可他怎么…… 陆宛手里还握着宁修远的令牌,望着眼前异常高大魁梧的男人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在宁修远面前,即便是稍微抬高了些声音说话,气势仍旧被他压了下来:“原来是……宁师兄,我叫陆宛,是蝶谷姬慕容的弟子。” 宁修远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大门。 看守大门的人不在,门口只有陆宛一人。 刚才自报家门时,宁修远已经知道他不是折柳山庄的人,陆宛猜测他是在寻找庄子里的人。 陆宛忙道:“宁师兄可是要借宿,看守大门的两位大哥暂时走开了,不如让我带你进去吧。” 宁修远略一点头,“烦请带路。” 他身后的马一直焦躁地刨着地面,陆宛带着他往马厩的方向走,注意到那匹马的小动作,偷偷瞄了宁修远一眼,问他:“宁师兄,你的马是不是要换些蹄铁,我看它好像不太舒服。” 本以为宁修远不会搭理他,不料宁修远竟停下脚步看了马一眼,随后哑声道:“好。” 陆宛凭借着记忆带着宁修远走到马厩附近,马厩前站了几个人,还有几匹拴着缰绳的马。 那些人中有晏时和,陆宛隔着一段距离叫了声“二哥”,等晏时和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冲他招了下手。 “宛儿。” 晏时和听到陆宛的声音后笑着看过来,他身上披着一件看起来十分厚重的狐毛大氅,即便如此身型依旧很颀长。 他注意到陆宛身后的人,微微抬了下眉,陆宛立刻介绍道:“这位是华山派的宁修远师兄。” 不怪晏时和没有认出宁修远,要怪只能怪宁修远此时的装扮实在是过于不修边幅,脸上的胡子几乎将他的容貌全部遮住了。 “原来是宁兄。”晏时和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拉过陆宛的手,用自己的手握住,目光看着宁修远,嘴里的话确实对陆宛说的:“手怎么这么凉,天气冷,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 眼看他要把身上的狐裘解下来,陆宛连忙后退几步,嘴里说着自己不冷,一直退到宁修远身旁去。 得知宁修远来了折柳山庄,孟庄主亲自带着人过来接待他。 如今武当与华山的关系十分紧张,越是到这种关头,折柳山庄若想保持中立,就越是不能怠慢了华山的客人,以免被人将他们归拢到武当那边的势力。 孟庄主想留宁修远在庄中小住几日,不料宁修远以赶路为由拒绝了。 前几日大雪封山的时候,他不得已在途中寻了一处破庙,凑合着住了几日。 在庙中住的那几日,他的水囊早就空了,渴了就喝雪水,乏了便用雪水搓脸,眼下又脏又邋遢,不得已才来折柳山庄打扰。 “劳烦庄主提供一些热水,一处房间,让晚辈小歇片刻就好。” “还有宁师兄的马,”陆宛提醒道:“该换马蹄铁了。” 宁修远看了他一眼,目光似乎比初次见面时柔和了些许。 孟庄主连忙安排人去准备房间,又让人给宁修远的马换马蹄铁。他叫来孟青阳,对着宁修远道:“这是家中四子青阳,宁小侄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便是。” “没想到宁修远竟是这样的。” 直到坐上马车时,陆宛口中还在念叨着宁修远的名字。 “哦?那你觉得他该是什么样子。”晏时和与聂景宏准备直接去杭州,不能与陆宛等人同行,他出来送陆宛,站在车厢外听到陆宛的话,有些莞尔。 晏清河还在前面整顿马匹,陆宛从车窗出探出脑袋,晏时和站在马车旁,微微仰着脸,含笑望着他。 陆宛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总觉得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顿了顿,他又跟晏时和告别:“二哥,我们杭州见。” “好。” 晏时和颔首,嘱咐道:“路上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像今天这样穿这么少的衣服,当心病了。” “知道了。” 晏时和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到窗前,“对了,这个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陆宛也不跟他客气,接过荷包收进怀里,笑眯眯道:“谢谢二哥!” “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晏时和笑得十分好看,“快些进去坐好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晏清河架好马车出发的时候,陆宛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晏时和还在方才的位置站着,陆宛看过来的时候,他冲陆宛点了点头,“宛儿,一路顺风。” “嗯,二哥也是。” 陆宛冲他弯了弯眼睛,放下帘子坐回垫子上。 小义只在上车的时候跟晏时和打过一次招呼,其余时间就坐在陆宛对面捧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陆师兄,这位无墨书生可真厉害,你看这里,写得好有趣。” 这些话本子是折柳山庄的小丫鬟送给小义的,她们还告诉小义,无墨书生已经许久没有出新的本子了,她们都快把之前这些故事翻烂了。 小义倒是头一回看,看得可入迷了,在折柳山庄借宿的这几日都没怎么乱跑,大部分时间都在房中看话本。 “无墨书生知道的东西这么多,他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小义重新翻了一页书,脸上的表情有些向往,“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那样,去外面见识一下。” 陆宛忍俊不禁:“你现在不就在外面吗。” “不一样,”小义争辩道:“人家在外面游山玩水,我们一直在赶路。” “那倒也是。” 陆宛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赶路的途中非常枯燥,他问小义借了一本话本,怀里搂着汤婆子,同小义一眼看了起来。 另一边,武林大会在即,叶掌门身为武林盟主,自然早早带着弟子赶到了武林门主持局面。 此次大会他只带了陈百川一位亲传弟子,其余几位长老的弟子倒是来了不少。 程轩正安排众位弟子搬来桌子和座椅摆放好,一位其他门派的弟子脚步匆匆的过来,询问道:“程轩师兄,你见陈师兄了吗?” “把这两张桌子合到一起……”程轩转头看向那位寻人的弟子,摇了摇头,“没有。” “奇怪,我把附近都找遍了,还问了许多人,都说没见到陈师兄。”那名弟子挠了挠头,“住房的名单在陈师兄手里,师父想请陈师兄为我们多加两间房。” 武林大会这种一年一办的盛事,武林盟往往会包下武林门附近的客栈,为各个门派的弟子免费提供住宿的场地,弟子们只需要出示统一发放的木牌便可以到附近的客栈入住。 而木牌就是由陈百川负责保管。 “师兄大概是有事出去了,这样吧,等他回来,我替你转告他,让他差人将木牌给你们送过去。” 那名弟子点头,对着程轩抱拳:“多谢师兄。” 等他走后,附近抬桌子的一名弟子开口道:“大师兄究竟去哪里了,一大早就没有见到人。” 另一名弟子连忙捣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什么大师兄,大师兄还在关禁闭呢。” 自从楚寻真回来后,他们确实不能叫陈百川大师兄了,毕竟楚寻着才是叶掌门的大弟子。 这位弟子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之前喊习惯了,一下子忘记了,还好陈师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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