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任教主屈啸只是单纯喜好杀戮,以折辱正道之人为乐,这一任教主,暗线到现在都摸不透他的脾气,甚至连他的真正相貌都不曾知晓。 这样的人,比单纯好杀的屈教主难对付多了。 “当今形势便是敌在暗我在明,虽说江雪澜执教以后还未有什么大动作,不过我们也要提早做好防范,免得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明通轻轻点头,赞同道:“掌门师兄说的是。” 顿了顿,明通又说:“掌门师兄,我怎么听程轩说,穆辰这几日总往陆小侄的院子里跑。陆小侄是姬先生的弟子,姬先生是武当的贵客,她的弟子我们也不能怠慢,你回去好好说教一下穆辰那小子,让他不要去扰人清静。” 掌门笑着摇摇头,“师弟,你太死板。他们年轻人喜欢交往,咱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明通道:“既然掌门师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不管了。我看今日天色还早,一会儿我带上百川,送姬先生去看看真儿。” 他一说到这个真儿,掌门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悲色来。 什么武当掌门,什么武林盟主,身份尊贵又如何? 在这一刻,他不过也是个无能无力,满脸哀苦的老人,与天底下任何一个老人没有任何不同。 世人不知,在武当山有一处天然的地洞,里面有一道地下暗湖,湖水冰冷透骨,一眼望不到边际。 外面烈日炎炎,地洞当中阴风刺骨,怪石林立,头顶的石锥时不时滴下水滴。 船上燃着火把,陈百川站在船头,拉着从地洞深处延伸出来的铁索带着小船慢慢向前移动。 姬慕容眼上蒙着黑布,安静地坐在船尾,耳边是水珠滴落的声音和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声。 船行了大概半个时辰,期间过了两三道石门,终于撞到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饶是内力深厚如陈百川,到达此处也已经气喘吁吁。将船固定好,他先一步跳到岸上,轻声说:“师叔,姬前辈,我们到了。” 姬慕容向前伸出自己唯一的手,陈百川连忙牵住她,小心地引着她往岸上走。 一直闭眼小憩的明通睁开眼,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 三人向前走了一顿路,手里拿着火把的陈百川突然停下来,“且慢。” 走在他身后的姬慕容刹住脚步,后面的明通赶过来,“怎么了?” 不等陈百川回话,他自己也看到了。 锁门的铁链被人破坏了,虽然已经尽量复原,不过明通和陈百川一眼就看出他们做出的记号有变。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都泛起惊涛骇浪。 姬慕容安静地立在二人身后,她向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身为名医,她虽在各大门派来去自如,但是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心中十分清楚。 知道越少,越不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 “姬前辈,”与明通打手势交流了一番,陈百川转过身,恭敬地说:“出了一点小状况,我先送您回去吧。” 姬慕容微微颔首:“好。” 明通长老不与他们同行,待二人离开后,他打开铁链上的锁,一脸谨慎地走进暗牢。 既然复原了锁门的铁链,说明人已经离开了。 不过说不准有同伙在,明通并没有放松警惕。 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明通暂时没有发现旁人。 掏出火折点燃壁烛,被巨大的铁环扣住腰身的男子抬了抬眼皮。 他腰上的铁环上连着三道铁链,铁链被深深打进周围的石壁中,就算力拔千钧也很难挣脱。 男子身上穿着整洁的衣裳,不过衣裳已经被血浸湿,面前的地面上也是血迹斑斑。 明通瞳孔微缩,险些忘记面前的男子有多危险,克制不住地向前走了两步。 他一靠近男子面前,男子就露出恐怖的表情,面目狰狞地看着他,喉间溢出威胁的低吼,像是被人入侵领地的野兽在宣誓主权。 “寻真,你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明通重重叹了口气,退回到自己先前站立的地方。 原来被关在这里人就是武当罪徒楚寻真。 当年为了捉拿楚寻真,六大门派折损了不少人士。后来武当带回楚寻真,过了一段时间后对外宣称楚寻真下落不明,大家都默认为他已经死了。 没想到他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还被武当关押在此处,说是关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他杀了太多人,即使是事出有因,也不能被正道容忍。 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武当藏着这样一个罪徒,必然会引起少林、峨嵋、昆仑、天山还有华山五大派带头讨伐,到时武当名誉被毁不说,掌门的盟主之位也保不住。 所以到底是谁潜入了此处,他想做什么,带着怎样的目的? 明通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楚寻真。 伤口只有一处,在脖子上,明显被草草处理过,否则光是血流不止这一点就能危及性命。 楚寻真现在是半个疯子,明通当然不能指望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便四处检查了一遍,然后在此处等待掌门赶来。 陆宛从姬慕容处回来,没有找到江雪澜,于是到处询问。 有个嘴里咬包子的弟子含糊说道:“好像跟着三师兄往练武场那边去了。” 他口中的三师兄应该是程轩,陆宛像他道了谢,匆匆赶往练武场。 昨晚被江雪澜按着腰揉迷糊了,要紧事都忘了问。陆宛还想着问问他昨晚在武当发现了什么。 他这个年纪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时候,陆宛实在做不到像姬慕容那样对任何事都视若无睹。 武当的练武场修建的十分气派,大老远就能看到真武大帝的石像。 练武场上的弟子拿的都是真刀实枪,分作几个方阵练功,皆着蓝衣戴银冠,意气风发,口中喊着号子,动作整齐划一。 不愧是名门大派,陆宛刚一进来就有些被震慑到。 方正错落之间,江雪澜叠腿坐在一张藤椅上,手里端了杯茶,吹着热气喝了一口。 他换了身贵气逼人的紫衣,眼睑微垂,坐姿散漫,仿佛单纯来晒太阳。 这人怎么…… 陆宛皱了皱眉,刚想上前告诉他不要在人家练武场上这样懒散不规矩,一个弟子先他一步过去了。 “江公子,你看我们这个阵法怎么样?” 在他身后,还有七八名弟子眼巴巴看着。 江雪澜放下手中茶杯,将手搭在藤椅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敲着扶手,颇具压迫感。 “难看。” “是……啊?”那个弟子以为自己听错了,“江公子说什么?” “我说你们这个阵法布的太难看了,”江雪澜靠着椅背,支使这名弟子:“去给我抓一把石子来。” 上位者当惯了,语气自然带着些不容置喙的傲慢。 那个弟子一愣,下意识地服从:“是。” 等石子拿来,江雪澜看似随意地往地上丢了几枚,弟子低头一看,石子的排列正是方才他们演习的阵法。 “你们这个阵法不但难看,而且破绽百出,毫无气势。” “这里,”江雪澜用脚尖踢开一块小石头,又重新丢了一块石头到地上,“进攻位上人太多,防守的人手不够。” “进可攻退可守,排兵布阵不能只想着向前进攻。” 将地上的石子重新排列一遍,江雪澜端起茶杯,有些心不在焉地将布阵之法讲给他听。 他这边只是觉得无聊,随口指点一下,那名弟子却一副受教的样子,望着地上摆出的石子若有所思地点头。 不知何时,其他弟子也停下了动作,一齐凑上来听他讲解排兵布阵之道。 不远处一个戴着金冠的弟子冷哼道:“竟然跑去让一个外人教他们排兵布阵,真是丢人。” 程轩将扇面掩在嘴上,笑眼弯弯,并不言语。 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轻快的声音:“我见诸位师兄弟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敢问有何丢人之处?” 男子神色更加冷然,“那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莫非我武当是没有能人了不成?” 回完话,他才意识到不对。 转头一看,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他。 “陆宛师弟,”程轩终于舍得开口了,他慢悠悠合起扇子,将扇骨抵在掌心,脸上笑意不便,似乎早就看到了来人:“这位是我四师弟,心直口快,让你见笑了。” 被称为四师弟的这位弟子有些尴尬地看了陆宛一眼。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在自家师兄面前说一说还好,在其他人面前可说不得,显得他们武当弟子不够大气。 程轩既然早就看到陆宛,却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分明就是要在陆宛面前给他一个教训,让他谨言慎行,免得将来祸从口出。 陆宛摇摇头,看起来并不介意这位四师弟所说的话。 他端起袖子往江雪澜那边看了一眼,小声嘀咕到:“倒是很威风。” 程轩呵呵笑道:“没想到江兄不仅武功高强,对排兵布阵也颇为擅长。这般能者,轩竟从未听说过。” 他想从陆宛这里套话,谁知陆宛端着袖子,一脸无辜地反问:“这天下之大,人才辈出,出类拔萃者并不少见,程轩师兄可曾知晓每一位的姓名?” “……” 程轩嘴角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原样,“不曾。” 陆宛才不说他也不知道江雪澜名字,雪白下巴一扬,他满脸神秘:“江大哥为人比较低调,不喜欢被名声所困扰。” 好一个为人低调,不喜被名声所困扰,真是半点儿都看不出呢! 程轩神情凝固一瞬,半晌才道:“原来如此,程轩鲁莽了。”
第29章 你要离开 这边练武场上气氛正好,大师兄不在,二师兄常年不见踪影,武场上辈分最大的就是程轩。 程轩素来是个好脾气的,就算要教训人,也是在言语上冷不丁地刺你一下,然后让你自己去领悟。 于是一众弟子都有些撒了欢儿。 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没人管束着,或嬉戏打闹,你追我赶,或分作两组打斗比试。 就算陆宛不喜动武,也被这帮弟子感染了,拢起袖子站在一旁看他们打闹。 “大师兄往这边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眼力好的弟子喊了一声,弟子们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奔走至自己的站位。 等陈百川一进门,就看到眼前七八个方阵的弟子,动作整齐地冲自己行礼:“见过大师兄。” 陈百川脚步匆匆,神色凝重,目光在几个方阵的弟子脸上掠过。 沙哑的声音由内力裹挟着,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昨夜值守弟子何在?” 方阵中有几名弟子皆是满脸疑惑,相互看了看以后一一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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