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量维持着冷静,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低声道:“多谢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肖珍没说话,帮他把水盆端到床头,方便他用水。 “我先出去了,公子清理好了叫我,我进来收拾。” “等等。” 陆宛叫住肖珍,他想知道江雪澜和楚寻真为何会出现在杭州,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可江雪澜不说,他只好尝试着询问肖珍。 他的嘴唇有些红肿,还有些火辣辣的疼,问完话以后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肖珍看了门口一眼,没有像拒绝楚寻真那般直截了当,她踟蹰了一下,“公子还是自己去问我家公子吧。” “我知道了。”虽然早就料到肖珍不会说,陆宛脸上还是难掩失落。 肖珍出言安慰了他几句,转身走出去关好了房门。 陆宛从床上坐起身,身下的不适完全不能够忽略不计。他皱着眉,将布巾放在水中浸泡了一会儿,也不拧干,便这么直接擦到身上。 身下的被子和床铺被水淋湿,陆宛自暴自弃地坐在湿漉漉的床铺上,垂着眼帘,用力将身上的皮肤擦红,脸上带着大片大片的茫然。 他知道江雪澜肯定在计划着什么,想给晏清河等人传递消息,可又不知道该传递什么样的消息。 更不知道要怎么把消息传出去。 当天傍晚江雪澜没有出现,但肖珍大约是得了命令,一直守在房门外。 在其他看不到的地方或许还有其他人守着,陆宛知道自己很难出去,干脆没有抵抗,安静地坐在房中看书。 接近亥时,门外传来江雪澜的声音,他问了肖珍几句话,大概是问陆宛何时醒过来的,醒过来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肖珍一一应答,江雪澜又说了几句话,便让她退下了。 他打开门走进来,门开的时候陆宛闻到一股香料的味道,很浓郁,遮盖住了他身上原本的药膏味,陆宛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朝门口望去。 江雪澜在穿衣打扮上,很喜欢繁琐华丽的样式,在灵鹤宗被陆宛救下来的那段时日,可能是他这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行完房、事以后他换了套十分华丽的深紫的罩衫,腰间束以黑色玉带,气质华贵逼人,不像武林中人,反而像是京都贵族。 “如月。” 触及到陆宛的目光,他露出一抹笑,藏在袖口下的右手捧出一只……一大坨东西来。 那坨东西约莫有一个手掌加半条小臂那么长,白毛毛,圆滚滚的,在江雪澜手中蠕动了几下,倏地立起两只长耳朵来。 陆宛望着那坨毛东西,心中有个猜测,但是不敢确定。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盯着江雪澜的手。 那坨毛东西察觉到没有危险,越来越不安分,甚至想顺着江雪澜的手臂往上走。 陆宛再也忍不住了,主动往江雪澜面前走了两步,嘴里轻声唤着:“大白……” 大白一下子趴在江雪澜手臂上不动了,两只耳朵不安分地抖来抖去,似乎在寻找声音是从哪边传过来的。 江雪澜看了都忍不住轻笑:“这小畜生倒是有些通人性。” “让我抱抱它。” 江雪澜的话几乎是确定了面前的胖兔子就是大白,陆宛伸出手来,想将大白抱到自己怀里。 若不是离开千机教时江离太过伤心,陆宛是舍不得将大白送给他的。 这还是江雪澜扮作兰公子时,为了哄他高兴才送给他的兔子,如今已经长成这么大了,还这么的……肥硕。 从江雪澜手上接过大白,陆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欢喜,将大白抱在怀中掂量了一下,笑着说:“它都这么胖了。” “嗯。” 见他喜欢的紧,江雪澜不知为何也有些高兴。他摸了摸陆宛的头发,道:“江离喜欢它,走到哪里都要带着。” 陆宛抱着兔子逗玩了片刻,目光转移到江雪澜的左手上。 从见面到现在,江雪澜的左手上一直戴着护手,就连……的时候也没有摘下来过。 犹豫了一下,陆宛还是问道:“你的手……如今怎么样了。”
第113章 迟迟未归 杭州城何其大,要想从中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已经过了子时,也就是到了第二天了,陆宛还是没有回来。他虽然有些爱玩,但极有分寸,绝不会一声不吭的消失。 晏清河冷着脸从外面回来,一言不发,将手中的剑重重拍在桌上。 晏时和看他一眼,问道:“你去找武当的麻烦了?” “人是被他们叫走的,现在不见了,我自然要去找他们要人。”晏清河冷笑道:“若非叶掌门拦我,这笔帐,我定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晏时和倒了杯冷茶给他,陆宛外出后至今未归,无人有心思热茶。他看着晏清河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倒是没有说些劝他不要冲动的话,可见陆宛迟迟不归,他的心绪并不像面上这般平静。 没过多时,宁修远也从外面回来,他生的高大魁梧,进屋时带着一股凉意,不等晏家两兄弟问话,率先摇了摇头:“药铺周围都问过了,没有人见过他。” “我再出去找找。”晏清河闻言站不住了,抓起剑来就要出门。 “大哥,你先等等。” 晏时和转身走到床边,打开包袱拿出一块令牌,“我同你一起出门,去一趟杭州府。” 武林大会在即,其余人恐怕分不出心神帮他们寻人,再者说,寻人这种差事,自然是杭州土著更为擅长。 “王府的令牌?”晏清河皱眉:“你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你要找杭州府帮忙,至少也要等到第二天。”晏时和拿好令牌,“我们现在过去,不过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 陆宛躺在床上并未入睡,等到夜深人静来才悄悄坐起身,赤脚下床,往房中的桌子上走去。 地板下点着火龙,房中不仅不冷,甚至有些闷热。 “咔。” 陆宛打开一旁的火折,点燃了房中的蜡烛。 门外立马有人敲门,轻声询问:“公子有什么需要?” “睡不着,”陆宛端着蜡烛往门外走,烛火随着他的走动摇晃,“我想出去走走。” 门外的护卫拉开房门,伸手去拿陆宛手里的蜡烛:“属下陪您一起。” “好,多谢。” 陆宛递出手里的蜡烛,冲着护卫一笑。 他是个安静的人,他不说话,陪他在院中走动的护卫便也不说,两人走过一道拱门,陆宛有些好奇:“楚师兄也住在这里吗?” 护卫点点头,“楚大侠就住在前面不远。” 陆宛朝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忽然道:“我猜他也没有睡下。” 护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依旧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 此后二人重新回到无言的状态,沿着石子路慢慢往前走。 走了不多久,竟走到了楚寻真的住处。 陆宛猜的也不错,楚寻真确实没有睡下。 他盘腿坐在屋檐下喝酒,旁边还倒着一个已经喝空的酒壶。 陆宛停下脚步,侧脸看向和他走在一起的护卫,轻声问道:“我能过去和师兄说句话吗。” 冬日的夜晚,月光格外的清冷。 在月光的照耀下,烛火也显得没了温度。微弱的烛光下,陆宛的眉眼看起来十分温顺,叫人觉出几丝乖巧之一,根本不忍拒绝他的请求。 那护卫只稍作迟疑,便点头默许了。 陆宛从他手里拿回蜡烛,往屋檐下走去。 早在他开口询问护卫的时候,楚寻真已经停下喝酒的动作,坐在廊下安静地看着他。 护卫把蜡烛给了陆宛,自己留在原地等候。 “师兄。” 陆宛走到廊下的台阶处,在楚寻真身旁坐下,眼睛望着庭院的方向。 “小师弟,”楚寻真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不生我的气了?” 陆宛没接他的话,只说:“给我喝一口。” “这酒烈……” 听了陆宛的话,楚寻真用袖口在壶嘴上用力擦了两下,递给陆宛:“当心呛到。” 陆宛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果然被这酒辣到了,他伸手掩住下半张脸,狠狠皱了皱眉。 楚寻真接过他归还的酒壶时,在背面摸到了一张折好的纸条。他飞快地瞥了陆宛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好了纸条。 “拿给我二师兄。” 陆宛掩着唇,看似还在消化那口烈酒,实则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 他住的那间房中并无纸笔,塞给楚寻真的,是他从书本上撕下来的一页。 上面用蜡油点出了几个字,分别是“午”“阳”“当”“新”。 他想告诉晏时和,他此时无恙,同时提醒他们要当心。 江雪澜出现在杭州,还带着从武当出走的楚寻真,想来是有什么计划。陆宛猜不到他们要做什么,只是让晏时和他们当心一点,总归不会出错。 回到房间后,不出陆宛的预料,江雪澜果然已经坐在桌前候着了。 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火极亮,陆宛见状吹灭了自己手中的蜡烛。 江雪澜身上还穿着回来时的衣裳,似乎一直没有休息。灯火左摇右摆,他的脸在灯火下极为俊美,只是面上的神情要笑不笑,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 “这么晚了,你去找我二弟做什么?” 江雪澜故意在陆宛面前称呼楚寻真为“二弟”,为的就是让陆宛觉得楚寻真和他是同一阵营,他既不是什么好人,楚寻真能和他称兄道弟,自然也不是。 果然,陆宛因着这声“二弟”变得有些不高兴,不过他忍了下来,乖乖答道:“喝酒。” “喝酒?” 江雪澜从座椅上起身,走到陆宛面前,俯身轻嗅,在淡淡的草木清香之中,竟真的夹杂了酒气。 他比陆宛高出许多,俯身过来的时候侵略感极强,陆宛抗拒地后退了半步,被他用手按住腰,一把按了回来。 “我怎么不知,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陆宛用手抵在他的胸口,偏着头,到了这时候还不忘问他:“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武林大会,自然是群英汇集,先不说各门派的掌门,光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便数都数不过来。 江雪澜是魔教教主,如今还有手伤在身,在武林大会上添乱,无异于自投罗网。 更何况……更何况他还是出岫山庄的遗孤,若是让六派得知了他的身世,那…… 陆宛一时分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对武林大会是否能顺利举行的牵挂更多,还是对江雪澜的担心更多。 他想劝江雪澜不要生事,可江雪澜本就是魔教之人,况且与六派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陆宛没有经历过灭门之痛,因此他没有资格,更没有理由劝他放下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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