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当然可以。” 玲儿将鸟儿抱起来后,随着苏过秋出去了,我道:“这里终于安静了。” 温逢九但笑不语。 我问:“你平日听我跟他们叽叽喳喳的时候,会不会也觉得很吵闹?” 温逢九道:“不会。” 我道:“可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很是吵闹呢。” 温逢九笑意盈盈:“你自己听自己说话,还会觉得吵闹啊?” 我道:“有的时候会。” 温逢九道:“你觉得吵闹,结果就是继续讲?” 我道:“是啊,一边觉得吵闹,一边还是想继续吵闹,我都觉得自己好奇怪了。” 温逢九道:“不奇怪。” 我道:“不奇怪吗?” 温逢九道:“正如我喜欢安静,但听你们叽叽喳喳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厌烦。” 我道:“那是因为你是世上最好的师兄。” 喳喳道:“温逢九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兄。” 我笑道:“听,喳喳还记得这句话呢。” 温逢九道:“当然,它很聪明的。” 我问:“那是喳喳聪明些,还是我聪明些?” “你说呢?” 温逢九将问题抛回给我,我道:“自然是我聪明一些,你说对吗?” 温逢九道:“对。” 我们边说话,边将鸟儿的窝给做好了,期间喳喳也时不时说几句话,但我已经完全注意不到它在说什么了,因为我的耳中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和温逢九的声音。 至于喳喳,它就自己跟自己说话吧。 玲儿将鸟儿抱了回来,放进窝里,小声地问:“它跟喳喳住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喳喳很吵啊?” 我道:“应该不会吧,它们都是有翅膀的动物,我觉得是可以当朋友的。” 玲儿笑道:“希望如此。” 喳喳道:“六师姐希望如此。” 玲儿吓了一跳,道:“它怎么管我叫师姐了?” 温逢九道:“也许在喳喳的心中,它自己是七师弟吧。” 我道:“不行,我不允许它当七师弟。”我对喳喳道:“喳喳,这不是六师姐,是玲儿,听懂了吗?” 喳喳道:“六师姐好,六师姐好……” 它又不听我的话了,我哼道:“笨蛋喳喳。” ---- 喳喳:大师兄好,五师兄好,大师兄和五师兄白头到老~
第47章 山中无历日(二十) ==== 鸟儿在山上度过了冬天,将伤养好了,羽毛也变得丰盈起来,然后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清晨,它飞走了。 虽然早已知道这样的结局,但是拿着谷子走进房间的时候,看见空荡荡的窝,我还是有些失落。 它的腿才刚刚好起来,它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吗?明明我们整个师门上下,对它都只能说是再好不过了,它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温逢九揉了揉我的头,将我手上的谷子倒在他的手上,道:“小忆,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它走了也是正常。” 我道:“它走了也好,以后我就不必给它喂谷子了,少了一个任务,我乐得一身轻松。但是我不要‘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我就是要不散的筵席。” 我讨厌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这句话,因为我讨厌别离,我知道人活着就是要面临别离的,可我任性地不想面对。 我想,我之所以为这只鸟的离开感到失落,是因为它让我感到了别离的悲伤。 温逢九道:“好,那我们就要不散的筵席。” 我道:“这可是你说的。” 温逢九道:“嗯,是我亲口说的。” 我道:“所以你要说到做到。” 温逢九道:“一言为定。” 我道:“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温逢九道:“绝不反悔。” 我道:“我们将鸟儿离开的事情告诉他们吧。” 温逢九道:“好。” 众人得知这桩事的时候,都有些怅然,玲儿道:“怎么走得这么快啊?它的伤真的好全了吗?” 师父道:“我看过了,它的伤已经好全了,别担心。” 苏过秋道:“离开了也好,它是鸟儿,总归要回到天上的。” 慕拂衣道:“它要是个人的话,还能来打一声招呼,跟我们说它要走了,然后我们给它做一顿丰盛的宴席送它离开,但可惜它不是人。” 周游道:“它若是一个人,也未必会来跟我们打招呼。” 苏过秋道:“忘恩负义的人才这样,那只鸟估计不是那样的人。” 苏过秋这句话将我们逗笑了,慕拂衣笑道:“那只鸟不是这样的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像鸟的人。”苏过秋道。 我哈哈一笑,道:“那喳喳便是个像鹦鹉的人。” 周游道:“傻大个是个像马的人。” 玲儿接着道:“那我是一个像人的人。” 师娘道:“你们谁把玲儿教坏了?让玲儿也学会这样说话了。” 我摇头道:“肯定不是我。” 苏过秋道:“也不是我。” 我道:“那就是二师姐和三师兄!” 周游道:“好你个小忆,恶人先告状。” 慕拂衣道:“不只是恶人先告状,还是贼喊抓贼。” 我躲在温逢九的背后:“我没有,我不是恶人,也不是贼。” 一番胡说八道之后,我们便不将鸟儿的离开放在心上了,我想,当初没有给它取名字,真是正确的决定啊。 等我哪天突然想到它的时候,我想到的不会是一个具体的名字,而是一只跟别的鸟没什么两样的鸟儿。 到那时候,怀念的是有鸟儿的那段时光,却也跟鸟儿没什么关系了。 屋瓦在阳光下流动,日子随之向前,每一日都是新的一日,我们这群人待在一起,永远都有相似却不相同的高兴。 春天到了,我们忙着把各种蔬菜种子洒进土里,等过几个月,这些菜多得吃也吃不完,我们便可以拿到集市中卖了。 卖了菜,也不需要换些肉,因为山上也养了许多牛啊养啊鸡啊鱼啊,我们不需要买肉,所以我们将钱收着,存起来,等有想买的东西的时候,就可以将钱拿出来了。 苏过秋的牙已经许久没有疼过了,多亏慕拂衣的强硬,他吃糖的欲望还是在的,但已远远没有以前那样强烈。 现在啊,就算把一整罐糖都放在苏过秋的面前,没人看着他,他也不会一股脑地一直吃下去了。 苏过秋终于明白了,糖是一直在的,但牙齿掉了就是掉了的这个道理。鱼和熊掌当然是可以兼得的,但前提是舍得,舍得只要半条鱼和半只熊掌,方可兼得。 我们的箭越射越准,后来师父师娘便不让我们站在原地射箭了,而是要我们骑在自己的马上,边骑马边射箭。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马一直在动,我们总是射不准,后来我们明白了,只要加上对马的速度和移动方位的把控,通过快速的计算后,再往偏一些的方向将箭射出去,这样就能射准了。 当然了,骑射的难度是非常大的,我们一开始主要是靠运气,射不中的几率很大,不过通过慢慢的练习,我们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玲儿的眼睛还是看不清箭靶,所以没有随我们一同练箭,但她找到了一项新的活动,那就是机关之术。 在我们练骑射的时候,玲儿就坐在树下,研读关于机关的书籍。 有一次,我问玲儿:“你觉得机关好玩吗?” 玲儿道:“好玩,我很喜欢机关之术。” 我道:“我也喜欢,但我懒得自己学,等你学好了之后,来教教我好不好?” 玲儿有些为难:“但我也是自己学,可能学得不好。” 我道:“没事,你要是学不好,我们就去找师父师娘,让他们学,等他们学好了,再来教我们。” 玲儿笑了,道:“好,那我先努力学学,学不好再找师父师娘。” 我道:“这就对了。” 困难没什么好害怕的,要是遇见难以解决的困难,那就将困难推到他人的身上,我觉得我真是一个聪明的人。 天气开始变得闷热,我们身上的衣服越穿越少,最后变成薄薄的单衣。冬天的时候,大家都裹在厚重的衣服中,看不出什么身量的变化,等到了夏天,我们才惊觉彼此的身量都拔高了。 我们又长大了些,但我看着他们,却不觉得他们什有么变化。 我想,他们看我也是一样的。 ----
第48章 山中无历日(二十一) ====== 这日,周游神神秘秘地把我们都叫去凉亭,说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我和温逢九到的时候,慕拂衣、苏过秋和玲儿也到了,我问:“怎么不见师父和师娘?” 周游道:“因为我没有叫他们来。” 我问:“为什么不叫师父和师娘?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在我的眼里,周游如此隆重,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既然是很重要的事情,那就不可能要瞒着师父和师娘。 周游咳了一声,道:“因为我想先让你们知道这件事,至于师父和师娘那边,过后我自然会告诉他们。” 苏过秋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弄得如此神秘兮兮?” 我的心也痒痒的,好奇极了,道:“对啊,到底是什么事情?三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告诉我们吧。” 周游又咳了一声:“这事……与你们二师姐也有关系。” 慕拂衣就坐在周游的旁边,闻言她偏过了头,对周游道:“你不是说要自己说吗?怎么把我也扯上了。” 周游道:“我是说要自己说,但此事确实也与你有关系嘛……” 慕拂衣道:“那你快说,别磨磨蹭蹭的,等会过秋和小忆忍不住,要来打你了。” 苏过秋亮了亮拳头,道:“二师姐说得对,三师兄你再吊人胃口,我就要来打你了。” 我有样学样,将拳头伸出来,道:“四师兄说得对,等会加我一个。” 玲儿的目光在周游和慕拂衣的脸上逡巡了会,然后道:“我知道了。” 周游问:“玲儿,你知道什么了?” 玲儿道:“我知道三师兄你要说什么事了!” 周游惊诧道:“真的吗?” 慕拂衣道:“玲儿,你说吧,我听听对不对。” 玲儿道:“三师兄因为某些原因惹怒了二师姐,所以三师兄把我们都叫过来,郑重地给二师姐道歉。因为三师兄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支支吾吾的,我说得对吗?” 苏过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三师兄如此磨蹭,原来是因为不好意思啊。” 我也明白了,道:“三师兄,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惹怒二师姐?” 周游哭笑不得:“不是这回事,我没有惹怒拂衣,你们都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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