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再说什么,师父终于发现我们没跟上来了,他转过身来挥了挥手,让我们自己玩去,他拍了拍玲儿的头,让玲儿加入我们。 我们也挥了挥手,我想,其实师父不是想让我们自个玩去,他只是想和师娘自个玩去。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 玲儿不太认识花,每走几步,她就要问我们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花,我们都很耐心地回答她。温逢九知道的花的种类最多,但他不说话,只笑着看我们给玲儿解答。 但是有一些花是没有名字的,我们告诉玲儿那是野花。 玲儿问:“为什么别的花都有名字,它们没有名字啊?” 苏过秋道:“因为没有人给它们取名字。” 玲儿又问:“为什么没人给它们取名字啊?” 慕拂衣叹了声:“因为没有人爱惜它们。” 我知道慕拂衣说得是对的,因为它们不起眼,因为它们随处可见,所以没有人爱惜它们,也没有人想给它们取个名字。 我们都有些伤感,一时半会,没有人说话。 玲儿眨着眼睛:“那我给它们取个名字,好不好?” 我们异口同声道:“好啊。” 玲儿想了想,道:“今日的太阳这么亮,我希望每天都是晴天,就叫‘有晴’如何?” 我们都说好,这名字取得真好。 有晴,有晴。道是无晴却有晴。【1】 ---- 【1】:道是无晴却有晴。——刘禹锡《竹枝词二首·其一》 小忆:我发4,我真的不喜欢漂亮姑娘。 小苏心想:原来小忆喜欢不漂亮的姑娘。
第16章 陌上少年郎(十六) ==== 都怪苏过秋跟我说坟地虫的事情,到了晚上,我便觉得阴风阵阵,提心吊胆,看见一只色彩亮点的虫子,都怀疑那可能是坟地虫。 这夜我很早就躺在床上了,但我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我一直想着今日去花市的事情,不仅是坟地虫,还有各种各样的花,以及比花还好看的温逢九。 温逢九一个男人,怎么会比花还好看呢? 但在我的眼中,他就是比花还好看,比所有的花都要好看。他站在一种我又不知道叫什么的花面前,那花是蓝色的,朵朵花心盛开,像是一个个小小的蓝色刺猬,温逢九站在那儿,好多人来来往往,可我就只看见了他一个人。 我没有忍住,将我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温逢九微微一笑:“我比花好看?” 我点了点头,觉得脸庞有些热。那个时候,我们又与苏过秋他们分开了,因为人太多了,一大群人不好走,所以我们分成了两两一对,各自去玩咯。 温逢九笑了笑,没说什么,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脸也有些红了。 我将那个场景想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没有睡意,我明明很累了,但就是睡不着。 不合时宜地,我想到了一句话——美色误人,我怎么会想到这样的话?太不对劲了,我摇了摇头,努力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中。 后来,我好不容易睡着了,但没睡多久,我就被尿意憋醒了。我翻了个身,想要忍下来,继续睡觉,因为白天刚听了坟地虫的事情,现在我不是很敢独自去上茅房。 憋回去,憋回去!睡着了就感受不到了。 可是忍着真的很难受,我睡不着,我翻了好多个身,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茅房。我已经十五岁了,不能再尿裤子了。 我轻手轻脚翻身下床,小心翼翼穿上鞋子,好像我是一只鬼,害怕被别人发现那样。我走到门边,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因为心里发虚,所以我走路也尽量小声,害怕惊动也许并不存在的鬼神,我飞快地往茅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前方一个白色人影吓我一跳,我没有喊叫,而是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来人——是苏过秋。 我松了口气,道:“你吓死我了。” 苏过秋一脸无辜:“我起个夜,怎么就吓死你了?” 我道:“你穿着白色衣服,走路又没有声音,像是飘过来的一样,我还以为你是鬼呢。” 苏过秋道:“小忆,你不也穿着白色衣服,走路不也没有声音?怎么就不说你自己是鬼?” 我挠了挠头:“四师兄,你再陪我去一趟吧。”不等苏过秋拒绝,我便抓起他的胳膊,往茅房而去。 等我上完茅房之后,苏过秋还等在门外,有人陪着我,我便不怕了。我跟苏过秋一同走回去,苏过秋问我怎么了。 我道:“还不是因为你白日将坟地虫的事情,害我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去茅房的路上胆战心惊,看见什么都疑神疑鬼。” 苏过秋笑了:“坟地虫有这么可怕吗?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啊。” 我道:“这不可怕吗?你说了,它身上可能有已经故去的人的灵,万一是真的,那真的很可怕。” 苏过秋道:“你信了?” 我道:“我半信半疑。” “那你一点也别信,就不可怕了。” “可我没办法完全不信。” 苏过秋沉思片刻,道:“如果在故去的人里面,有你很喜欢很怀念的,那也不可怕啊,我觉得,那反而是一种慰藉。” 我道:“我认识的已经故去的人里面,没有让我很喜欢很怀念的。” 我想,这就是问题所在,所以我才会觉得可怕。 苏过秋哈哈一笑:“等我死了之后,你见到坟地虫,就不需要感到害怕了,你可以把坟地虫当成我,就当我来找你玩了。” 我连忙“呸呸呸”几声,道:“不吉利不吉利,你不要说这种话,赶紧吐掉重说。” 苏过秋道:“怕什么,人都会死的。” 我道:“我们才十几岁,不会那么快死的。” 苏过秋道:“我爹二十来岁就死了。” 我想,我爹也是二十来岁就死了。我道:“我们又不是他们,你忘了吗?你给我算过命,你说我可以活到八十岁的。” 苏过秋道:“不对,偏了偏了,话题偏了。小忆,我让你把坟地虫当成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害怕坟地虫而已。” 我道:“你说这么多,其实我已经不怕了。” 我想了一个绝妙的方法,我可以把坟地虫当成上辈子的自己,我若是碰见坟地虫了,说明前世的我找到了今生的我,告诫今生的我要好好活着,要珍惜现在的日子。 苏过秋道:“那就好。” 苏过秋的房间离茅房近一点,他到了,却不停步,而是继续往前走。 我道:“你到了啊。” 苏过秋道:“我知道,我将你送回去,也没有几步路了。” “你怕我还是害怕,是不是?” “是。”苏过秋平日里虽然很不着调,但毕竟也是我的师兄,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让我觉得安心。 苏过秋将我送回了房间,我再次爬上床的时候,就真的不害怕了,这回我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这老天爷还真是阴晴不定,我原以为这几天都不会下雨的,但我猜不出老天的心思。 但因为雨不大,师父让我们在雨中练练轻功,不然以后下雨的时候,就跑不动了。 山上的日子虽然安稳,但我们毕竟身处乱世,山河飘摇,还是不能太过松懈。 所以我们也没有异议,而是冒着雨去练轻功了。 练轻功这种事情,就是要你追我我追你才有趣,一个人练的话,是很难有进步的。所以我让温逢九跑在前面,我跟在温逢九的身后,追着他跑。 我追了温逢九一会,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因为雨天,屋瓦和地砖都很滑,温逢九跑得没有平时快,我跑得也没有平时快,雨打在我的脸上,酣畅快意极了。 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侠,跑过水坑的时候,溅起的水都是潇洒的。 但人是不能幻想的,因为幻想很容易破灭,我前一秒还是玉树临风的大侠,下一秒就成摔在泥坑里的傻子了。 ---- 小忆:师兄比花还好看。 小温笑。 小忆:我要当采花大盗! 玲儿:什么是采花大盗? 小慕捂住玲儿的耳朵,将玲儿带走了。
第17章 陌上少年郎(十七) ==== 温逢九的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就在我摔倒的那一刻,他转过头来,猛地停下了脚步,调转方向向我奔来。 我原本想自己站起来的,但是看见温逢九来了,我便将撑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像一条咸鱼那样趴在地上。 我真是个奇怪的人,在这样的时刻,我想的是,咸鱼有躺着和趴着的区别吗?哪一面才是躺着,哪一面才是趴着呢? 还没等我思考出答案,温逢九将手穿过我的腹部,将我抱了起来。 我的姿势从趴着变成了坐着,温逢九问:“小忆,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 温逢九分别按了按我的肩膀、胸口、腹部和背部,问我疼不疼,我都说不疼,他才放下心来。 但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着的,我道:“师兄,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 温逢九道:“别说对不起,你摔倒了,不是你的错。” 我道:“地面太滑了。” 温逢九道:“是,地面太滑了。” 我坐在地上,道:“身上全脏了。” 温逢九问:“我陪你回去换衣服?” 我道:“还没练完轻功呢,等练完之后再换吧。” 温逢九又问:“你还想练吗?” “我想练。”我道,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练功,我只是懒得动,但一练起来,我就觉得很高兴,不想停了。 温逢九道:“那就再练半个时辰?” 我道:“好,这次换你来追我了。” 温逢九点了点头,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摸到了一手的泥,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问:“师兄,我的裤子是不是很脏啊?” 温逢九道:“是有点,但是没关系,练完功就可以换了。” “但是……” “但是?” 我有些难以启齿,道:“但是……这样像不像是我上了茅房,然后用裤子擦了……” 温逢九轻轻一笑:“不像。” “真的吗?你别骗我。” “真的不像。” 我有些犹豫,道:“要不还是你在前面,我追着你吧。”我不想让温逢九一直看着我脏兮兮的屁股,像只脏猴儿似的。 温逢九突然要往下坐,我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温逢九,你做什么?” “我也在泥坑里面坐一坐,这样我们就一样了。”温逢九认真地说。 我吸了吸鼻子:“不成,我一个人的衣服不好洗就算了,不能让你的衣服也不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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