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事。”忘禅从马上跳下来,朝景伏城微微颔首,“多谢景将军。” “你又同我客气。”景伏城苦笑一声,道,“你明日可还去宗祠那边?” “暂且不知。”忘禅道,“到时候再看吧。” 景伏城望着他,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说:“我竟连往哪儿去找你都不知道了。” 他这是在故意卖可怜,忘禅听得出来,所以根本就没搭理他……尽管看表情确实是有几分可怜。 “有缘自能相见。”忘禅这样敷衍他。 待到千催万请,景伏城好不容易走了,忘禅才有机会询问勤亦今儿个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是那宁乘风要送去行刑,半路上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跑了出来,闹得满城风雨。”勤亦说,“还跑到宰相府去了一趟,不过他爹居然连声音都没个响……看上去像是放弃他了。” 这倒是让忘禅觉得有几分意外。 那可是宰相的独子……他能就这么放弃他? “你去他行刑的地方看一眼,不管最后人是死是活,都告诉我一声。” “好。”勤亦领命出了门。
第29章 跟踪 即子箴来时忘禅三人刚刚用过晚膳,桌子上还摆了一堆残羹冷汁,勤亦忙起身收拾,勤非问道:“即大人可用过晚膳了?” “不必管我。”即子箴摆摆手,在桌前坐下,满脸怒容的一拍桌子,道,“真没想到那宁乘风到如此绝境了竟还能翻身!” 忘禅这才晓得,那宁乘风今日作态,根本不是什么真心的悔过(他也不可能真心悔过),究其根本,是谁不晓得给他出了个主意,装出一副疯癫魔怔的样子,如此一来,宰相救人就名正言顺了。 即子箴同宁泰珩在行刑场一番唇枪舌战,对方所说无非是如今稚子智力已失,即便留下一条命也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之类的话。总之是退而求其次了。 “可恨我明知道他是装的,却诈不出来他!”即子箴怒道,“更可恨的是,陛下竟真信了他的鬼话,后面传旨来饶了他一命,当场释放了人!宁泰珩如今已将人给接回去了。” 忘禅听完这些,神色倒没有太大的变化。 即子箴见他冷静,心情也被影响了几分,冷静下来,幽幽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即便是宁泰珩想不出这个法子,陛下也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如今这朝堂局势诡谲,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陛下是视李大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啊……他只想折了李大人的羽翼,却绝不敢伤了宰相的心。如此行径,也不过是他默许而已。” 忘禅神色自若,心中却一片发寒。 那宁乘风罪大恶极,却因朝堂局势而得以苟活,相反一心为国为民的即子箴,却险些丧命于大牢之中……景伏远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这天下太平,还是为了他自身权势?答案不言而喻。 忘禅问他:“你为何会站到了太子太傅一派?” 即子箴苦笑:“当年将军故去,我无处可去,是太子太傅拉了我一把,让我入了朝。后头便一直跟着他。那时候哪里知道,太子太傅当年辅佐教习过前朝太子……那时候是刚下了战场的莽夫,根本也不懂得朝堂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陛下心思缜密,根本不可能留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太子太傅如今年岁已大,你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告知他,告老还乡兴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即子箴不言。 忘禅也听说过这位太子太傅的美名,他是位为天下苍生的忠臣,一心系民,眼见如今景国上下一片污秽,若是就这般告老还乡,自己跑回去颐养天年,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忘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只能告知自己人各有命,他本就不该插手朝堂之事。 “不说这个。”即子箴叹息一声,道,“我找人去打探了一下,暂时还没收到副将的消息。” “兴许明日便会有结果。”忘禅将希望都寄托在凌风身上。 第二日,忘禅果然等来了凌风。 对方将纸条递给他,道:“离京城倒是不远,你若要去寻他,一日或可来回。” 忘禅看了眼上头的地址,微微颔首:“多谢。” 于是忘禅与即子箴即刻便准备启程。 从京城至蘅蘅镇约十几里,骑马前往的话倒也费不了太长时间,两人正午之前便赶到了目的地。 此地离镇上还有些距离,被一片竹林所环绕,忘禅与即子箴进去时四周都是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竹叶。即子箴停下脚步,仔细地听了会儿,除了这个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即子箴皱紧眉头,道,“你听到没?” “没事。”忘禅淡淡道,“我们先进去吧。” 这是一个小院落,门口种了些菜,兴许是刚浇过粪,一股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即子箴摆了摆手,前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几岁的小姑娘,眼睛倒挺大的,迷茫的看着他们:“师傅,你是来化缘的吗?” “阿弥陀佛。”忘禅想着凌风递给自己那张纸条上所写的信息,猜测这位小姑娘应当是副将的曾孙女,便道,“你祖父可在家?” “祖父?”小姑娘露出迷茫之色,然后道,“祖父早已故去了呀!” “东妞,是谁?”一个拄着拐杖的失明女子慢悠悠从里面走出来,看样子已有四十余岁了。 小姑娘跑到那女子身侧,抱住她的腿道:“祖母,有人来寻祖父的。” 那女子浑身一颤,蓦地握紧了拐杖,猛地喘了口气。 她神色如此大变,倒惹得忘禅与即子箴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 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不过一张桌子几个凳,那叫东妞的小姑娘在祖母的指挥下替两人倒了茶水,又乖乖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女子这才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本以为再也等不到了……” “嫂子这是何意?”即子箴皱眉问道。 女子苦笑一声:“前些年,我家那位突发恶病,不过短短几月就去世了。去世前拉着我的手,硬是交给了我一样东西,说是若有人来询问当年他与将军的事情,核实了身份,便将这东西交给对方,我等来等去,等了好几年都没等到人,还以为再也不会来人了。” “我日思夜想,就连睡觉都把这东西放在身上,不敢随意搁置。”她说完,伸出手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黑匣子,递了出去,“便是此物了。” 忘禅捏了捏手,将黑匣子接了过来,他并未很快打开此物,而是问道:“副将是何时……” “有几年了。”女子道,“回来了没多久,便染了病,吃什么药都不见好,身体一点一点的垮了。家里就我和我女儿,那段时日过得艰难,所幸有个他手底下的小兵,常来帮点忙,才熬了过去。后面我女儿嫁了人,那户人家家庭条件倒也是不错,这才慢慢好过了起来……” 即子箴问道:“嫂子,您可知那小兵名讳?住哪儿?” 女子愣了一下,站起身:“当时他倒是给我留过一个地址,说是我若需要帮助,便去寻他。你们且等一下,我去翻翻……” 女子往外去了,即子箴的神色却逐渐微冷,他往外看了一眼,突然手掌一翻,一根银针倏地往外刺去。 外头有人“嘶”的吸了口冷气。 “谁!”即子箴立马站了起来,“这位兄台,跟了一路,又听了这么久,总该露面了吧?” 忘禅闭上眼,幽幽的叹了口气,也道:“出来吧。” 门晃了两下,景伏城扶着门框,往前迈了一步,看向忘禅,说:“真疼。” 他手背上还扎着那根针。
第30章 黑匣子 即子箴脸色蓦变:“景将军?!这针上有毒……” 忘禅动作也是一顿,眉头紧皱起来:“解药可在身上?” 即子箴便从怀里掏出来一瓶子的解药,扔给景伏城,景伏城扎了针的那只手此刻已经麻了,手背淤青一片,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几分。他接住景伏城,一屁股坐在了忘禅另一侧,“嘶”的吸了口冷气:“即大人下手可真够狠的。” 忘禅没搭理他,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那颗毒针给缓慢地取了出来。手背上留了个豆大的针眼,这银针还真不是一般的粗。 “还愣着做什么?吃药。”忘禅瞄了眼那瓶解药。 “你这是在关心我?”景伏城像是一点也不怕死似的,捏着瓶子说道,“我一只手怎么取药。” 忘禅忽略掉他那些孟浪的话,将解药瓶的瓶筹拔开,从里头倒出来一粒解药,递给他。 景伏城没接,像是要得寸进尺让他喂,不过忘禅赶在被即子箴听到之前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是塞不是喂。 景伏城险些给呛住了,又飞快地灌下去一碗水才算活过来。 这毒并不是那种立马就会要人性命的,所以景伏城吃下解药后手背的青黑状眼看着就慢慢减缓了,忘禅这才松了口气:“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忘禅知道他跟了一路。 从出京城开始他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因为对景伏城实在太了解了,所以轻而易举便猜出来跟着自己的人是谁。 “不做什么。”景伏城答他,“好奇你们一同出城是要干什么而已。” 忘禅:“……” “倒是没想过,景将军竟如此闲?”一旁的即子箴凉凉道,“闲得没事儿在这关心别的人到底每天都去哪儿?” 面对即子箴,景伏城的脸瞬间便冷了几分,他眉梢微挑,眼神凌厉的望着他,道:“本王也没想到即大人竟然也这般闲……莫非是因为还未官复原职?想想也是,从前那官职再小,好歹也是个九门提督,如今不过是个闲散人罢了。” 景伏城这话说得,实在是直戳即子箴的心窝子。他本就介意自己从牢中出来后,原本九门提督的位置被人给占了,如今听这话,心中更是一窝子火。 景伏远要给他安排什么位置,眼下还说不一定呢。 太子太傅那头……算了,若是贸然行动,反而会打草惊蛇。 即子箴黑着脸握紧茶盏,冷声道:“靖王多虑了。” “我不过随口一说,即大人也莫要往心上去。”景伏城大获全胜,心情甚好,转了转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即大人若是寻人无望,或许可以求求本王,为你随便安排一个军中职位,自是毫无问题。” “我……” “好了。”忘禅听不下去,终是打断了这两人明里暗里的较劲,尤其是狠狠地瞪了景伏远一眼。 本以为这人经过五年磋磨已经成熟,万万没想到,竟还是幼稚得像个小儿。 如同小时候一般,像刺猬一样裹住忘禅,要把所有接近他的人都给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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