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楚祯还嘿嘿地笑,连他自己都不信,更何况夏侯虞了。 他见瞒不过夏侯虞,便反问道:“净舟的理想是什么?” 楚祯问时,凑到了夏侯虞面前,一双干净的眼睛离夏侯虞不到一寸,认真地看着夏侯虞,等待他的答案。 夏侯虞那时有一种感觉,那便是,他说什么,楚祯便信什么。 所以他以同样的情感,回看楚祯,认真道:“我的理想,是国家清明昌盛。” 楚祯那时醉的有些厉害,听罢眯眼开始笑,像是听到这个答案,特别高兴的样子。 夏侯虞不懂他的这个笑,便问:“飞飞的理想呢?” 楚祯说:“飞飞的理想,算净舟一份。” 如果说,那时好似仙子下凡的楚祯让夏侯虞心生向往,此时说出这番话的楚祯,更让夏侯虞内心震颤。 他被酒麻痹的头脑瞬间清醒,一双手着了魔似的想要抚摸上楚祯泛红的双颊。 最后楚祯突然扑过来的拥抱,打断了夏侯虞自父亲死于皇子争权后,第一次自己有心而发的亲密举动。 楚祯抱住夏侯虞,拍拍夏侯虞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我们净舟的理想,一定会实现的,一定会。” 夏侯虞举起的双手僵硬在半空中,大脑轰鸣一声,短暂失去了听力,耳边除了楚祯的呼吸声,只有屋外雪落下的声音。 元月十五这一天,雪越下越大。 寒冷的气候让夏侯虞打了个冷战,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夏侯虞拿起楚祯带来的糕点,它们已经冰冷坚硬,但是他依旧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他在心里说:“若有可能,楚祯,我会兑现幼时承诺,让你做我的大将军。”
第10章 赢客 赌坊风风光光开业,楚祯和夏侯般都来给夏侯虞道喜。 楚谦听说后,也想一块凑凑热闹,被楚祯一把拦下,好说歹说,才肯作罢,着楚祯给夏侯虞送来两大箱贺礼。 夏侯虞一抹笑意始终挂在嘴角,静静听着,楚祯讲他父亲是如何想要以镇北侯的排面来给夏侯虞阵场,又被楚祯劝莫要引起轰动,最后不乐意地只好礼到人未到。 如此慈善的父亲,夏侯虞也曾拥有。 思及此,夏侯虞的嘴角慢慢落下,未等楚祯发现,赌坊外突然传来不小的轰动。 三人赶忙出去,还未看清究竟发生了何,一抹亮丽的紫色撞进他们的每个人的眼睛。 一匹高大的马上,一位紫衣少女,左腿踩在马背上,右腿腿晃晃悠悠在另一侧,嘴中还叼着干枯的树枝,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十几个下人打扮的壮汉。 这场景把看热闹的百姓吓得后退好几步,围观的小圈霎时变成了一个大圈。 楚祯定定瞧了半天,才猛地想起此紫衣少女是何人。 “这不是那天的筱罗姑娘吗?” 夏侯般想起那天吃瘪的经过,气不过道:“又是她!” 几人迎了上去, 筱罗轻巧跳上马,指挥她带来的人走到夏侯虞身前。 “坊主安!” 十几个壮汉一齐喊道,简直震天响,就连夏侯虞如此武艺高强的人,都差点后退几步。 “筱罗姑娘这是……”夏侯虞道。 “哦,”筱罗无所谓道:“那天的事,本姑娘觉得你仗义,是个好人,回去同我爹爹说了,他说好人就要有好报,所以我带了他们给你差遣用,以后在长安我们就是朋友了!” “虞某初到长安,能结交到筱罗姑娘这样的朋友,实属荣幸。” “行了行了,别咬文嚼字的了,带进去带进去,快给我准备一壶好酒,渴死我了。” 筱罗路过夏侯般时,还不忘斜睨他一眼,顺便又吐了个舌头。 “你!”夏侯般怎能看不出筱罗针对他,正要上前理论,被楚祯一把拽住。 “你别拦着我,他给净舟兄弟带人来,我就能忍她这般嘲讽我么!” “先噤声,”楚祯突然严肃道:“你看东南角落那是谁。” 夏侯般疑惑看去,大惊:“这不是孙大人的小儿子,孙钦吗?” 楚祯左边眉头不明意味挑了下。 夏侯般压低了声音,在楚祯耳边说:“你父亲被扣宫中,就有孙大人的一份,这人占着礼部尚书的位置,整日在父皇面前一谈到栾国,就是议和议和的,礼部的事没做成多少,兵部的事宜倒是常常被他干涉。” 楚祯将夏侯般推至无人的角落,回道:“孙钦我记得前几日刚因赌博被他父亲打了十杖,今日又出现在了赌坊。” “要不要……”夏侯般眼神示意楚祯。 没等楚祯回答,两个人肩膀同时被人一拍。 “你们背着我和虞净舟说什么呢!”筱罗在他们身后叫嚷着。 夏侯般:“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们要是在虞净舟的赌坊搞事情,我筱罗断不允许!” 夏侯般:“搞事的可不一定是我们。” 他示意筱罗往孙钦的方向看,只见孙钦把原本赌桌上的人一把推开,自己坐了上去,不顾旁人玩的正兴起。 孙钦的行为,已经让扰乱了三桌的秩序,顾客走了大半。 “这人好生奇怪,让我的人把他打出去。”说着,筱罗就要去叫人。 夏侯般一把拉住她:“人家是礼部尚书之子,小心挨官司。” “你说,他是谁的儿子?”筱罗突然严肃的语气,让夏侯般不自觉看了她一眼。 筱罗眼中有泪,看向孙钦的目光就好像是要千刀万剐了他。 任谁看了,都知道筱罗大概是与此人,或是与此人之父有仇了。 “筱罗姑娘你先别冲动,”楚祯拦住筱罗,“新仇旧恨,我帮你报了。” “你?” 夏侯般贱兮兮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楚……呃飞飞,可是赌桌上的一把好手,他整日在乐怡楼可没白待。” 话没说完,楚祯就冲夏侯般后背狠捶了一下,又深剜了他一眼。 夏侯般揉背的空挡,楚祯已经走到了孙钦所在的赌桌,给了位置上的人一锭银子,换他来坐。 孙钦见对面换了人,还是老相识,一下子嚣张起来:“呦,楚公子,您父亲安然出宫了?” 此话一出,围观的顾客们顿时鸦雀无声。 一声“楚公子”,一句“出宫”,谁人能不知牌桌上坐了镇北侯府的楚大公子。 楚祯笑笑,没应声。 孙钦嘲讽没过瘾,继续道:“我父亲一句话,就能让你父亲的十年功绩在圣上那里只是个屁,你如今坐在本公子的牌桌对面,是也想将你输的只剩一条亵裤吗?” 说罢,孙钦和其下人同时大声笑起来。 楚祯道:“是否输的如此丢人,还要试试才知道。” 孙钦擦掉笑出的泪,道:“本公子也不是趁人之危之人,我不与你赌钱财,若你输了,喝下一坛烧刀子。” 一坛! 谁不知道,赌桌上哪有一局定胜负的,尤其看这两位公子哥的架势,不赌上几十把定是不肯罢休了。 输一把就要喝下一整坛,这位孙公子显然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夏侯般:“这个孙钦,明知道楚飞飞身体不好,还让他喝烈酒!” 筱罗听罢,低头略思索,走上前去,喊道:“我替他喝!” 楚祯本想咬牙答应,没想到筱罗先站出来。 他压低声音对筱罗道:“你别这样,我与他也有旧事龃龉,我……” “本姑娘才不是假他人之手,报自己仇的人呢,更何况我看你如此体弱,怕你喝死,本姑娘还要背上一条人命。” 知道筱罗是仗义之人,楚祯不再勉强,只是笑了笑,说道:“若你不行了,把酒让给我。” 筱罗冷哼一声,没应。 夏侯虞听见噪乱,从赌坊外走进来,便看见楚祯要与孙钦赌。 他眼神示意一名荷官,低头嘱咐了他什么,那荷官点头后,走到牌桌前,要行发牌。 楚祯注意到夏侯虞与这名发牌荷官交代了什么,转头对夏侯虞自信笑着摇了摇头。 夏侯虞略微震惊,心中虽担心,但也尊重楚祯的意愿,将那名荷官撤了回来。 楚祯:“筱罗姑娘替我喝,孙公子有异议吗?” 孙钦:“没有,谁喝都行,只是你让一个小女子替你,不嫌害臊吗?” 楚祯:“这是楚某自己的事了。” 孙钦:“好!你说赌什么!” 楚祯站起身,拿起一张牌,道:“我们赌三局,第一局孙公子定怎么赌,谁赢了定下一局赌的规则,无论谁先赢了两局,都将三局玩完。” “没问题啊,”孙钦将自己的全部筹码扔在桌上,“我下全注。” 楚祯摇摇头:“我不要你的筹码。” “那你要什么?” “三局赌完,若孙公子输了,我再向你要我想要的赌注。” 孙钦神情有些不对,长安城与楚祯打过交道的人,都清楚楚祯的狡猾,现在他说他不要赌注,孙钦心里莫名发慌。 但话已经放出去了,牌也已经码好,硬着头皮也要赌。 孙钦坐下,“赌牌九!但我们不按照寻常牌九的规则,只看谁的点数大。” 楚祯:“好。” 荷官分别发牌,三张牌握在各自手里。 楚祯看了一眼,三二三,楚祯知道,以孙钦赌博的老练程度,这局楚祯必输。 他回头看了一眼筱罗,无声说了句“抱歉”。 筱罗一仰头,没理会楚祯的抱歉。 “开牌!” 孙钦手中的是四三五,楚祯输。 一大坛烧刀子端了上来,并不是人们以为往日喝酒的量,而是大了近两倍。 谁看不出孙钦有意为难楚祯,楚祯看见酒坛的一瞬就变了脸色。 没想到,筱罗面不改色,端起比她头大了不少的酒坛,仰头便开始喝。 会喝酒的人都会耍个心眼,漏的比喝的多。 筱罗却一滴不落地全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喝完一摔酒坛,仰着丝毫没红的脸,冲孙钦不屑冷哼一声。 孙钦在赌桌另一头,盯着这位看似娇弱实则海量的紫衣姑娘,嘴久久没能合上。 若不是荷官催,孙钦都忘了下一把还是他定赌局。 “还赌大小!” 楚祯开口道:“据在下所知,孙公子最擅长的不是大小,而是投壶。” 孙钦虽是礼部尚书之子,但酷爱投壶和马球,奈何长安城内没有可任他驰骋的地方,若哪个赌坊能有投壶的项目,孙钦第一个跑来。 孙钦一听投壶,眼睛立马亮起来,更是肆无忌惮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楚祯。 他嗤笑道:“楚大公子是要与我比投壶?” 言语中的不屑,以及目光中的嘲讽,无一不是在说楚祯羸弱的身子,与他比投壶,简直是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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