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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

时间:2024-04-30 00:00:05  状态:完结  作者:以鸽

  眼底发红恼怒至极的昭戎突然松开了手,薅着高子荏的头发将人重重砸在石壁上,高子荏被这下重击弄得头晕,缓过神来再次抬头,那束目光静如水,却把昭戎看的打了寒颤,“只可惜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早晚也是要还债的。”

  “在此之前”,高子荏晃了晃身子,骨节发出陈旧又勉强多脆响,“这趟我没想活着走,昭戎,我俩都不得好死,谁都别谦让。”


第115章

  宋风宁坐在床角手中握着鬼刃,棉布细细的擦拭着,刀身被擦的雪亮,深深浅浅的杂乱痕迹彰显其主人往昔战场之上厮杀的荣光,刀刃翻转,他的面容被尽然映在上面,剑眉平展,表情看不出什么波动,只是从刀柄到刀尖,再度细细地摸上一遍。

  “大帅……”

  魏淳等他开口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从容站在一旁冲他轻轻摆手示意他不要吱声,可营中将领都是急脾气,眼瞅着日上三竿,终究是耐不住催促,“三日已过,昭戎没把侯夫人送回来,还请您定夺。”

  “没送回来,那去接就是了”,宋风宁缓声道,好似没听出话音中的急切,眼皮子还是盯在鬼刃的刀锋上,似乎在沉思什么,“传令下去,鸣鼓点兵,今日攻城阵前行动由我指挥,违令者当下立斩。”

  “是”,魏淳拱手转身,不敢拖延的下去通传,生怕误了时辰。

  “你过来,帮我换个药”,宋风宁抬手,让从容帮他解开衣带,刀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伤口结痂还狰狞的可怕,也多亏从容这些时日小心照料,一开始换药的时候手还发抖,被嫌弃了几次之后,如今倒是稳当许多,“我发现你现在也不怎么怕我了。”

  腰上解纱布的手一顿,宋风宁轻笑,“没在骂你,继续。”

  “你说除了最初给你改名的时候之外,我什么时候还凶过你?是揍过几回,但你不该揍么?哪来那么大气性?打还打不得?”

  从容听出这话里话外的调侃,耳朵红的发烫,只想抓紧把药换完,手却有些颤抖的不听使唤,心中颇为斗气似得咬了咬嘴唇,这受气包一样的动作被宋风宁瞧在眼里,两根指头夹了他的嘴巴,警告道:“有话就说,不许咬嘴唇,不然打的你咬都咬不住。”

  “家主教训从容自然是不敢不听的”,从容将解下的纱布收好,取了药和新的纱布过来,宋风宁配合的后仰在床榻上,让从容跨骑在他的双腿上,小手挖了青绿色的草药膏,仔细的涂抹在伤口周遭,愈合中的伤口发痒,从容手轻,弄得宋风宁更是痒的难受,忍不住扭动身子,差点把从容给掀下去,“家主别动,药要涂坏了。”

  “嗯,涂坏了就是你学艺不精,还是要打手板。”

  从容正腹诽着这人怎么总是变着法子想敲打自己,宋风宁却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刮了一下鼻头,如此亲昵的动作让从容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现下的姿态,脸红了个透彻,下去也不是继续也不敢,倒是宋风宁似乎有了兴致,捏了捏他的脸蛋,“胆子怎么这么小,爬都爬上来了。别怕,不会对你怎样的,今日要去接你主人,不是时候。而且,本侯没有强迫别人的爱好。”

  “家主……”从容将纱布打了个结,正要再说什么,营帐被人掀开,魏淳火急火燎的跑进来,看见这画面之后捂着眼睛转身又跑了出去,从容骨碌着从宋风宁身上蹿到地上,“家主,被……被看见了……”

  “无事”,宋风宁将衣衫整好,又叫从容帮自己戴甲,原本的盔甲经过修补还有些坑洼不平,宋风宁抖抖肩膀,又活动活动手腕,半转身子吩咐从容,“今日我派一队人护着你和陈麟在远处,攻进去之后再来与我们会合,别乱跑,战场上是真的会死人的。”

  “是,从容明白,也请家主平安。”

  宋风宁的手压在从容的脑袋顶上揉了几下,随即抄起刀刃入鞘,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主帐,动作之果决,速度之快,全然不像个大病初愈之人。

  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发之时,从容骑着他的小马在营门口送行,看着宋风宁的背影在队伍最前的位置越行越远,逐渐消匿于群山的背景之中时,被陈麟拍了一下后脊才回了神,跟着另一队人马沿着大部队行进的路线不紧不慢的跟上。

  “大帅,距城墙还有五里地,城墙上似有火油,有弓箭手。”

  派出去的前哨快马回禀,宋风宁皱了皱眉,“准备的还挺充足,倒是本侯让他久等了。”

  “大帅,如此一来,我们攻城恐怕有难度,万一……”

  “这一仗早晚要打,他们有火油,我们就毫无准备了么?”宋风宁瞥向后方背着弓箭的骑兵正严阵以待,“与其等着昭戎自己点燃,倒不如我们帮他们一把,传我令,骑兵分两组,快马前去,一组掩护一组点了就跑,哪个被弓箭射到了,肯定是教的马术没好好练习,回去等着吃板子。”

  不待宋风宁多说,一组骑兵挎着弓箭疾驰而去,快到城墙面前时,火折子引燃了浸过油的箭头,满弓勒马,箭矢嗖嗖地钉在了城墙之上,火苗沿着油脂向下流动的轨迹逆行而上,青灰色的城墙登时被火焰覆盖,还未等昭戎下令放箭,骑兵调转马头便四散逃开,那路径看上去一团乱,却让弓箭手难以瞄准,箭雨之下竟然连匹马都没射中。

  “走水了,快抬水来灭火!别慌!”

  城墙之上乱作一团,弓箭手被上窜的烟熏了眼睛,宋风宁的军队也不冒进,就停在二里地外隔岸观火,昭戎气的牙根子发痒,被身边抬着水桶的小兵撞了一下,一把夺过那小兵手中的桶狠狠的丢下了城墙,怒吼道:“手脚麻利点!再不长眼把你也丢下去!”

  “是是”,小兵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回去打水了,一旁的副将先开始还想劝几句,看到盛怒之下的昭戎,也识相的闭了嘴。

  城墙的火浇灭的差不多时,宋风宁与昭戎终于隔着青烟遥遥相望,赤月马带着一小撮队伍信步向着城下走来,城墙之上的弓箭手噤若寒蝉的将箭头瞄准马背上的人,却谁也不敢有动作。

  “昭将军安好?本侯的见面礼,喜欢么?”宋风宁仰头对着昭戎的方向,将自己的脖颈大大方方的暴露在箭矢之下,“本侯今日只不过是来接夫人,昭将军倒是排场不小,现在开城门的话,本侯就权当方才是迎亲跨的火盆了。”

  “侯爷说笑,不愧是皇家人,迎接夫人的排场如此之大,昭某自愧不如”,昭戎摆摆手向后方致意,“城门今日是不可能开了,除非燕国承认溇国往后不再是燕国属地,往来通商要缴纳税款,我溇国的皇帝要同你们燕国的平起平坐,并且燕国的军队不可再过暮凉山。”

  “今日风大,昭将军,本侯没听清楚您方才的言论,若是明智一点,劝您尽早改口,否则,众目睽睽之下,您这谋反的罪名,怕是想翻都翻不过去,就算昭将军不替自己想想,手下那么多弟兄,城中那么多百姓,为了您一己私利,值得么?”

  宋风宁抬手,身后的传令兵左手举旗,大军向着城墙方向压至宋风宁所在的位置,黑压压的一片,似是乌云压城。

  “为了复国,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昭戎拔刀的瞬间,城墙上响起一片抽刀的金属摩擦声,宋风宁不紧不慢的仰望着城墙之上,却见从城墙角落的位置,两个士兵押送着当中被蒙了头的人趔趔趄趄地上来,原本沉稳的神情在那一瞬间有了些许的裂痕,还未等他质问,昭戎便再度幽幽开口,“侯爷,尊夫人也是个倾城的美人,不知用他的命换座城池,值或不值?”

  “侯爷,那是……”魏淳从宋风宁的目光中品出了杀意,小声劝慰,“侯爷,要不然算了,夫人重要,改日再攻城。”

  “传我令,攻城”,城墙之下陡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宋风宁的话音量不大,却是铿锵掷地,魏淳瞪大了眼睛不知该不该去传,只见宋风宁回身冷冷地瞧着他的脸,那一瞬间他觉得血液倒流,仿佛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看着魏淳不可置信的表情,宋风宁再次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攻城,违令者,斩。”

  “攻城!”

  城下的传来攻城的号令和进攻的号角时,昭戎仰天大笑,一边命令弓箭手放箭,一边凑近那个被捆在一旁的人,“看见了吗?你心心念念的夫君眼中,你什么都不值,我现在这刀捅下去,你不会马上死,你会在这看着,看你那薄情的郎君垂死挣扎,然后,你们就可以一起上路了。”

  利刃穿透胸口,那人顺着城墙滑落瘫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多余的反抗和声响,只是手指蹭过昭戎的铠甲时似乎轻轻扯了一下,昭戎这才品出几分不对来,今日的高子荏……似乎比先前所见要更瘦小一些……

  昭戎短暂地慌了神,将那人头上罩着的口袋一把薅下,却见朱远晟嘴角含着笑意看着他,眼底纯净的没有半点的恨与怨念,轻飘飘又愉快地唤道:“小叔叔......”

  若不是那被鲜血浸透的衣衫和嘴角不停溢出的殷红,他的表情似乎真的只是在平静又温柔的打招呼。

  “小叔叔,您之前说,等一切结束,就会……就会考虑……考虑跟我……之间的事……

  如今……我要是……咳咳……要是死了,是不是……

  也不需要……再……再想那些……了……

  啊……我好疼……您……能不能……”

  “轰”,一声冲天的巨响自外城一角传来打断了朱远晟的话,震得所有人都险些跌坐在地,黑烟笼罩着被炸出一角空缺的城墙,下方的军队厮杀声和粗壮的木栓撞击城门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一个小兵从楼梯上四肢并用的爬了上来,带着满脸血污冲到昭戎面前,气喘吁吁的禀告:“将军,火药库炸了,全炸了,一个不留。”

  “什么?”昭戎噌的站起身,回首怒视地上面色苍白却神情坦然的朱远晟,心底的怒火掩盖了方才大乱的分寸,张口怒斥那个无力的小孩,“是你?你私放了高子荏?还告诉他火药库的事?你背叛我?”

  “小叔叔”,朱远晟笑着看他,“您……您如此……分明……咳咳……我才是亡国之君……我都不想……您的执念……究竟……与我有何关系?”

  随着下一次爆炸的震感,朱远晟口中涌出一股鲜血,他眼前一片混沌,逐渐看不清事物,只剩本能的追随着那个面前毅然决然离去的模糊身影,用最后的力气徒劳地伸出双手,冲着面前已经不存在的人:“小叔叔……能不能……再……再抱抱远晟啊……”


第116章

  随着号角声,扛着梯子的士兵分几组在弓箭手和盾牌的掩护之下将长梯架在被烧灼发黑的城墙上,另有两组扛着原木撞钟似得砸向城门。守城军搬出石块冲着攀上的士兵砸下去,第一拨被砸到头盔跌落城墙,第二波马上接上,甚至还未来得及再搬起石头来,脖颈就多了一道深深的刀口,血溅起了三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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