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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每天都给相公预备着葬礼

时间:2023-08-18 02:00:35  状态:完结  作者:大锤子

  南肃嗯了一声,夹起一筷子鲜侩放入盘中:“是啊,时间过得很快。”

  “是啊。”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始终是词不达意。

  眼见菜肴渐少,一顿饭即将到达尾声,曾氏就让下人给他拿饭后甜点,终于语重心长地说道:“嘉儿还小,但星儿始终是大孩子了,他近来老往你两个姐姐家跑,也不肯去学堂,请来府中的先生他不也肯要,这事儿你知道吗?”

  南肃近来繁忙,对两个孩子的关照确实少了些,愣了愣,皱眉说:“还有这回事?”

  曾氏点点头,却说得小心翼翼:“你时常外出公办,两个孩子见不到爹爹,也没有娘亲,总归心里是委屈的。有下人跟我说,星儿总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没爹娘的孩子似的,这才老往你姐姐家去,我后来去问了你大姐姐,她也没说别的,只是提醒我,应该给你娶房正室……”

  桌上的菜肴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味道。

  南肃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拿毛巾擦着手,道:“不必,我以后会尽量抽出时间陪他们。”

  曾氏嗫嚅几下,道:“肃儿,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六皇子,但是……他始终故去好几年了……”

  “我说了,不必!”

  南肃说完就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想了想,又放缓语气道:“娘,我幼时在金陵养过一只京巴犬,与我感情很好,我每天去哪里都要带着它,而且晚上也让它睡在我的卧房里。可是有一次它得了急病,很快就没了,连抢救都来不及。我那时很伤心,哭了很久,虽然后来先皇又赐了一只给我,就连毛色也是一模一样,可是我对它没什么感情,或者说,是没办法投入像之前那样多的感情了。而那只小狗因为得不到我的怜爱,后来也被送走了,很可怜。”

  说完,自己不禁笑起来,皱眉道:“似乎是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曾氏却明白了,说:“那你以后都不再考虑了吗?肃儿,一辈子其实是很长的……”

  春天温热的风吹拂过来,南肃鬓角的头发细而漆黑,被卷着飘起来,他望向窗外,目光似乎有些迷惘:“我知道。”即便没有他,他恐怕也没有办法再爱上任何人了。

  那天吃完饭回去后,南肃将星儿叫到了书房。

  孩子长高了很多,虽然只有七岁多,但是五官深邃,剑眉星目,一身深紫色华服熨帖地穿在身上,越发显得雍容华贵。

  似乎直到这一刻南肃才发现,自己很难将眼前的世家小公子和富云港那个玩风车的宝宝联系在一起了。

  殿星走进房间,语调清脆地说:“爹爹,我来啦。”但是,却没扑进南肃的怀里,只是笑着搬了个小凳子,在旁边坐下了,竟有一丝生分。

  南肃点点头,说:“嗯,将你书册拿来,我检查一下你功课。”

  殿星吐了吐舌头,然后撅起小嘴,不情不愿地要吩咐下人去拿,南肃顿时眉头一颦,语调也提高了些:“你自己去拿,没手吗?”

  小家伙一哆嗦,这才下了板凳。

  如曾氏所言,他的功课简直是一塌糊涂,甚至比之当年的南肃还要过犹不及,南肃看得有些火冒三丈,强压着脾气说:“你到底怎么念的书?别的学子每日天不亮就得赶去学堂,你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教书先生还得在门口等着你,然后呢?你就学成这样?”

  殿星撇撇嘴,小声嘟囔:“起那么早干嘛,反正起来见不到你……”

  南肃一噎,接着反倒怒极:“你说什么?”

  “我说,反正也看不到你!”

  小家伙真是像极了他,明明很怕,却倔强地昂起头道:“你总有忙的,小时候把我丢给沈大娘,后来把我丢给平管家,再后来又把我丢给奶奶!”说完,他干脆往椅背一倒,开始摆烂:“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你走你的,我玩我的就是了,反正我现在是世子殿下,读书干什么,还能没饭吃不成?”

  南肃发誓,他此刻想掐死这孽障的心都有。

  于是,陡然发觉,当年殿辰的脾气究竟是有多好。南肃怒火攻心,忽然一把将他拽过来,拿起一把掸子就开始狠狠地抽他屁股,喝道:“你爹那般博才文雅之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不想念书是吧,仗着自己是世子对吧,好,明天我就让人送你下地干活去!”

  “好啊好啊!”

  小家伙被他抽得身子一抖一抖的,大眼睛里立马流出泪水,却道:“如果我不当世子,你就可以陪着我了,那我就不当!弟弟也不当,我带着弟弟一起讨饭去,我们养你!”

  南肃的动作就那么突兀地止住了。

  小家伙的额角有一道很淡很淡的伤疤,那是小时候从床上摔下来时磕到的,南肃当时心疼得仿佛心都快被扯碎了,更是恼恨得直接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可是,他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南肃忽然一把将星儿抱进怀里,那么紧,那么紧,有一股悲怆的气息隐隐升起,将他的胸腔击出轻微的痛楚。

  “呜呜呜,”时间短得只有一瞬,刚才还犟得像只小牛一样的孩子突然哭出声,小手拉住他的衣襟,抽抽噎噎地道:“你……你好久没有抱我了……”

  这一刻,那个总是面无表情、雷厉风行的托臻王消失了,他只是一个彷徨无助的男子,脸颊苍白,单薄消瘦,眼眶很深,浓烈的如海水般的悲哀流露而出,眼泪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滚落,被风吹干,冰冷的疼。

  那晚,他回房后,在殿辰的床边坐了很久,久违地喝上了酒。

  醉意上头,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那张沉睡的容颜,直到四更鼓敲过,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嗓子眼迸出来,带着强装的笑意:“哥哥,你说说你,空有满腹文采,也不帮我教一教星儿,就会躺着躲懒儿。”

  男人轻轻抿着嘴角,仿佛在幸灾乐祸地道:怎么,你撑不下去了啊……

  是的。

  我撑不下去了。

  没有你,我撑不下去了……

  南肃轻轻摇晃着他的手臂,可是男人一动不动,那双修长的眼睛紧紧闭着,就像睡着了一般。

  他的绝望和思念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趴在他的胸口,悲声的嚷:“起来啊!殿辰,别睡了,你起来啊!”


第九十九章

  他盯着他,想看见他睁开眼睛,对他笑,跟他说话。

  可他就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侧脸完美,呼吸浅浅,就像一樽神祇雕塑,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他痴痴地看着他,早在眼睑里积蓄的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落下:“昨夜我梦见你醒来了,我走出卧房时,就看见你坐在饭桌旁给嘉儿喂饭,温柔的跟星儿说话,那时候看着你,眼睛酸,眼泪掉下来的感觉可太真实了。”

  说完,他将他的手拉过来,轻轻闭上眼睛,小声地道:“那我先睡了,明天你就起来,一言为定好不好……”

  月色凄迷,烛影跳动,透过珠帘照射在床榻上,昏黄的光芒下,他们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处,那般温馨,却又那般孤单。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宿醉的南肃有些头疼,喉间也像火烧一样。

  然而,一颗心却渐渐剧烈跳动起来,他忍了很久,这才开始默默地倒数:一,二,三……

  男人与他正脸相对,手臂轻轻地搭在他的腰间,仍维持着昨天的姿势,一切都未曾变过。

  鼻子突然一阵发酸,南肃迅速地低下头去,眼泪在眼眶里来回的滚动,却始终忍着没有掉下来。

  许久,他失落一笑,缓缓地在殿辰唇上落下一吻,小声地道:“算啦,你就睡吧,反正让我哭的事情,你也不是只做了一次两次。”

  说罢他就起身,拿出洗漱工具和热水,轻轻地替男人刮去下巴上的青青胡茬。

  作为青渊的王,他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自己悲伤。

  新皇登基已经有些年头了,目前却还没做出什么过硬的政绩,踏平大夏就是他奠定他丰功伟绩的第一步,而南肃作为燕军的主要后勤势力,除了要管前线,还要带着百姓们开荒修道、通商开市、兴修水利,建造兵工厂,开办学校商号等等。

  一系列的琐事缠得他脱不开身,但是,他这些年也培养出了几个心腹,近来便有意放权,抽了些时间多陪在两个孩子身边。

  星儿虽然不肯念书,但其实是很聪明的孩子,该认的字都认得差不多了,南肃觉得时候也到了,就搬出了一口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的信件很多都边角泛了黄。

  他抱着孩子,坐在还没开花的樱树下,拿着扇子一下下地给孩子扇着风。

  “宝宝。”

  星儿拿着信,一封封地自己念着:“今天爹做了一件对不起凌老板的事,端菜的伙计告假了,我就去前面顶替他。但是那天人真的太多了,店小二也忙不过来,有个客人拉住我,指着菜单就问我,这个好吃吗?我就腼腆笑了笑,回头看见凌老板不在,就小声地跟他说,不好吃~”

  念到这里,南肃顿时一愣:原来自己还干过这种事儿?

  “咯咯咯,”星儿笑得前仰后合,扭过头道:“爹爹,你怎么这么实诚呢?”

  南肃轻咳一声,抓紧机会道:“做人就是得实诚,观音娘娘就在头顶看着你我的一言一行呢,星儿,很多生灵只能做猪做狗,你得了机会做人,就得老实本分,做自己该做的事,比如,小孩子不好好念书,就是不老实本分。”

  星儿“噢哟”一声,搂着他的脖子道:“所以,你是王爷,就要做王爷该做的事吗?”

  南肃觉得这孩子是开窍了,连忙道:“对啊对啊,爹每天这么忙,不就是为了你和弟弟吗?”

  谁料,星儿立马拿起另一封信,很大声地念道:“宝宝,爹今天遇见你六哥了,这实在猝不及防,爹直接逃了,连工作都没干,回家哭了很久,暴瘦七斤——”

  南肃一时无语,只听孩子继续念:“唉,不过想一想,大抵人就是这样了,谁谈个恋爱不是图个伤心,图个难过,再图个分开那几天不工作、不吃饭吗?你咋地,你还想图快乐,你那不纯纯痴心妄想吗?”

  星儿肉麻得打了个寒颤,回过头嫌弃地道:“爹,你好双标。”

  南肃有些尴尬,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什么都往上写,正要辩解,这时只听星儿问:“爹,那六哥呢?我记得的,他陪我玩过风车。”

  奇怪的是,这一刻,南肃没有觉得悲伤。

  他只是抬头看着顶上的樱花树,说道:“你六哥去外地了。”

  “怎么不来看我呢?”

  “你长大了就会来的。”

  “哦,那他过得还好吗?”

  南肃轻轻挑起嘴角:“当然,他现在每天什么也不用管,可不是过得好吗?”

  星儿明显还想问,但南肃立马开始挠他痒痒肉,孩子咯咯地笑开,不停挣扎,南肃就将他一把狠狠抱紧,说道:“樱花快开了,到时候爹带你和弟弟赏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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