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棣气恼,大喊,“我要呆一辈子!” 本是无心之言,却不曾想,居然当真实现了。 他在寺院作天作地,当着空无大师的面,一把掀翻木鱼,还冲佛像前的师兄做鬼脸,“略、来追我啊。” “……”空无大师无奈摇头。 方棠棣欢乐跑开,见到扫地和尚,心生一计,举着茶壶,摔碎一地。 “……”扫地和尚叹气,心平气和,没怪罪方棠棣。 虚荣心没得到满足,方棠棣气鼓离开,遇见严厉的大师兄,跑过去,冲着他大腿咬一口,飞快跑开。 大师兄不惯着他,几步追上他,提小鸡仔一般,捏着后颈,一把摔入禁闭房。 方棠棣不满瘪嘴,在漆黑禁闭摸索,靠着墙行走,随意一躺,闭眼入睡。 禁闭室他都熟门熟路了,别人关十天半个月,他通常两天就被放出来,空无大师最是疼他,总是包庇他。 大师兄空色总是罚他,他也从来不怕,次次都去招惹他。 直到某天,一群官兵闯入相宜寺,他家被抄了,流放的流放,问斩的问斩,战死的战死。 空无大师让空色带方棠棣躲起来,与相宜寺众弟子,瞒天过海保下方棠棣。 这件事他们一直没告诉方棠棣,再加方棠棣玩心大,又年幼,对家中事情都淡忘了。 甚至都快忘了,他为何会来相宜寺,只知、他在相宜寺很多年了。 也是前几年,方棠棣突然想回家,空无大师道出他家中之事。 那时,他很安静,内心也很平和,缓缓道,“啊、原来、我姓东方啊,差点忘了。” 空无大师心疼叹气,“棠棣,回去看看吧。” 东方棠棣无畏一笑,漠不关心道,“都抄家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口上漠不关心,可他还是头也不回跑回家,十一年没回家,他当时赌气,装作毫不在意,实则他早想家了。 东方府大门破烂,门口贴着封条,他心一阵堵得慌,心中不是痛苦,不是难受,就是堵得慌,仿佛马上要窒息了。 东方棠棣不顾白天,几步攀上石墙,翻入东方前院,一脚踩榻腐败花盆,绚丽的水仙,被他踩榻。 突然,眼泪止不住流下,他记得,这是一盆桃花,他嫌家中桃枝太多,非得种成水仙。 荒废破损的宅院,无人浇灌的花枝,却生得异常茂盛,桃枝枝叶繁茂,新长不少嫩叶,在过不久桃花便要盛开了。 推开破损的门,拂过桌上灰尘,稍一碰椅子,就粉碎了。 一切都变得缥缈,一触碰就破碎。 他冷漠行走在街道上,心中的憋屈,不甘,与委屈,只有他知道。 四周树枝折断,灌木散落一地,狂风卷走一地落叶,而被狂风围绕的少年,周身聚力,向四周冲散。 东方棠棣意识清醒时,不远处路边倒地一人,被他内力所伤,断枝在偏一寸,地上的人便能永远闭眼了。 意识失控后,东方棠棣调整情绪,一把拉起地上少年,抗在肩上,带他去看大夫。 付过银子,东方棠棣见他清醒,打算离开,就被握住手,虚弱的身体,强撑道,“少、少侠。” 东方棠棣漠然,扯开手,“有事就说。” “少侠、你能教我轻功吗?” “?”东方棠棣有些懵,“有好处吗?” 虚弱的少年,勉强坐起身,“少侠,我家经商,杨家家底丰厚,钱财绝不亏待你。” “没兴趣。”东方棠棣有些无聊道。 杨公子失落,却不想放弃,“少侠,求求你,我必须赢左丘小棠,否则我娘子就不能嫁给我了。” 东方棠棣一顿,肃然道,“左丘小棠!” “对,他抢占我未婚妻,还冠冕堂皇说比武招亲,跟我比试轻功,可我是常人,他从小习武,我哪能是他对手。” 东方棠棣沉眸,语气冰冷,“我教你,你带我去会会他。” 他同意教他,只因左丘小棠,只因左丘一族当年残害姑姑,从而导致姑姑错杀司空大将军,导致东方一族被抄。 他在京城稍一打听,就知左丘势力强大,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只怕他搭上性命,也无能为力。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想试一试,轻功没教几天,便成功搭上左丘小棠,借机接近大皇子。 突然,脑中又闪过空无大师的话——孩子,放下吧,你爹娘、希望你好好活着,远离朝廷纷争。 可他又心有不甘,想起名声在外的百药子,决定去讨要一颗毒药,司空家儿子还活着,他们东方家无人生还,不如同归于尽的好。 他暗中观察过司空大将军儿子,司空心悦心思缜密,他不一定能斗过他,单论头脑,他稍逊一截。 暗中下毒也未杀得了他,或许,是上苍也在可怜他,如同可怜他 一样,东方与司空都留下一脉,命不该绝。 东方棠棣茫然好长一段时间,宛如行尸,死气沉沉。他如今心乱,回相宜寺,恐怕更加格格不入,会玷污了相宜寺。 他也不知,他那时脑子一热,居然跑去曼陀谷找百药子,赖着就不走了。 一相处,便是好些年,有、五年了吧。 东方棠棣简单诉说他离奇生世,风轻云淡,宛如看破红尘一般,风平浪静。 百药子却皱眉,一丝怜悯,一丝怪责,“司空将军是元盛将军,你去害他儿子?” “嗯、害都害了,你现在说也没用。”东方棠棣有些心虚,故作镇定,假装无事人。 百药子肃然,“你别在害他了。” “我没害他了,他不活好好的嘛。”东方棠棣有些理直道。 百药子哑然,有些无奈,“若不是遇见我,他不就死了?” “因果注定,老天让他遇见你,终究是死不了的。”东方棠棣冠冕堂皇胡言。 “……”百药子一时无言。 他也不在跟他胡言了,但还是忍不住多嘴,“你当真、放下了?” 东方棠棣自在大笑,撑着下颚,风轻云淡道,“我家只剩我了,我若是出事,当真圆了左丘的梦,灭了东方一族。” “再说了,我揭竿而起的资本都没有,而且、害死元盛将军的,确实是我姑姑,东方是元盛朝罪人,也是没错的。” 百药子有些心酸,却不知如何开口。 东方棠棣失笑,跟没事人一样,“因果轮回,因我们而起,也由我们而灭,这是佛说的。” 百药子沉默,拍拍他肩,算作安慰,却被东方棠棣按住,嬉皮笑脸道,“百药子,你要不抱我吧。” 犹豫片刻,百药子默认,伸手抱住他。 东方棠棣搂住他腰,埋在他颈边,没有过多动作,靠着他肩休息,他需要肩膀,早些年、他就需要了。 门口传来脚步,一听就知是西稹回来了。 东方棠棣不舍起身,一开门,见西稹悠哉晃动白扇,走入房间,“四时、带进来。” 百药子悠闲喝茶,颇为嫌弃道,“偌大个西盟,还没个装他们的地?” 东方棠棣同样嫌弃,一把揪住江旻后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丢出门外,又瞟一眼地上的江莺,有些烦闷,“西稹,这个、你来。” 白扇敲敲房门,西稹悠闲道,“自己出去。” “……”江莺有些恼,倔强坐在地上不动。 置身之外的百药子,突然起身,半蹲江莺面前,有些命令口吻,“手,给我。” 东方棠棣困惑,也蹲下身,问道,“百药子、你干嘛呢?” 百药子解开绳索,蹙眉,“她好像有身孕。” !!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包括江莺自身,大惊,“你说什么?身孕!” 百药子抓过他,一握便松开,缓缓起身,断定道,“三个月了,马上就显怀了。” 此时,被丢在外门的江旻,震惊大喊,“江莺,你有身孕了?” 西稹冷淡扫他一眼,随口道,“你的?” “……”江旻。 “……”江莺。 此话一出,东方棠棣也跟着打趣,“小子,看不出来,你挺厉害的。” 江旻恼怒,“厉害你个头,她是我妹妹,怎么可能是我的!” 闻言,西稹淡淡道,“噢、兄妹啊。” 东方棠棣失去兴趣,无聊摆摆手,“无聊,我要睡会,你们出去聊。” 百药子环顾四周,问道,“西稹,我睡哪?” “这儿,床够大,保证比曼陀谷好睡。”西稹一本正经道。 “……”百药子无言,不解道,“我为何、非得跟他睡?西盟没多的房间?” 西稹不以为然,直言,“曼陀谷、你们俩不是经常一起睡?” 百药子反驳,“是他、非得赖着我。” “你们反正天天睡,我怕你一个人还不习惯。”西稹冠冕堂皇解释道。 东方棠棣拦住百药子,一脸傲娇,“就是,我也觉得你一个人睡不着,来、挨着我睡。” 西稹失笑,摇晃白扇离开,“好好休息,过两天喝喜酒。” 回到房间,西稹放轻脚步,又突然停下脚步,只因隔壁房,东方棠棣与百药子又打起来了,无奈摇头,也不知东方棠棣为何执着,非得缠着百药子。 百药子可比你大一世,相当于百药子已是苍苍白发老头,若是东方棠棣知晓,会不会反感。 一提及反感,西稹脸色一沉,脑中瞬间浮现江枍榆恶心排斥的脸,气煞他也。 刻意放轻的脚步,也加重了,不满开合白扇,成功吵醒江枍榆,睡意惺忪的揉眼,乏力撑开床帘。 砰砰、 小鹿乱撞,撞得心脏砰跳,西稹被他惺忪模样征服,软软无力,有些酥软,呓语的嘴唇,都在刺挠他心脏。 江枍榆清醒后,觉得有些热,毫无形象的掀开薄杯,微开的衣领,露出锁骨,若隐若现。 “娘子、”西稹呼吸一急,鞋也不顾得脱,趴在江枍榆身上,嗅吸他特有的味道。 掺杂着一丝汗味,催熟着西稹的欲望。 江枍榆彻底清醒,蛮力一扯他马尾,迫使西稹仰头,脸色阴沉,“下来。” 西稹开始耍无赖,脸颊蹭着他手臂,顺势趴在他身上,“娘子、我难受。” 江枍榆嫌弃收回手,又瞟见腰上的腿,一把推开他,排斥道,“滚、离我远点。” 迅速翻下床,赤脚落地,江枍榆走了一步,便停下脚步,眉头紧皱,望着裂开的裙摆,陷入沉寂。 西稹随后翻下床,从后环住他,在他大腿位置蹭蹭,颇有撒娇口吻,“娘子、你不能不管它,它需要你。” 江枍榆甩开他,恶心的盯着大腿,心里反胃一阵接一阵,反感排斥想吐,此时,恐怕大腿都想剁了。 冷眸一阵,西稹燥热的身体,也平静安分了,甚至有些烦躁,冷冷盯着反胃,一脸恶心模样的江枍榆,有气无力道,“江枍榆,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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