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疑惑道,“雁声?” 戴雁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喘气儿都会把眼前人吓跑似地,轻声道:“是我。” 万里风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眼珠转到眼角,看见门口站着的三个人,顿时尴尬得面红耳赤,把戴雁声拼命往外推:“都看着呢,松开!” “不松!”戴雁声把人紧紧箍在怀里,执拗道,“可把我吓死了!” “我能出什么事?!几个小毛贼我俩还收拾不了?”万里风恼羞成怒,抬脚在他脚面狠狠碾了一下。 戴雁声吃痛,咬牙忍着,就是不撒手:“让我多抱一会儿。” 万里风眼角觑着聂云汉几人脸上促狭的笑,简直无地自容,低声咬牙切齿道:“你活腻了是吧?” “要是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意思。”什么叫心尖被人拧了一把,戴雁声这回体会得明明白白,以前他总觉得还有大把时间慢慢等万里风软化,但现在他决定不等了,就是要霸道,就是要死皮赖脸,“你要是打不死我,我就一定跟着你。” 万里风不知道他这唱的哪一出,只觉得额角血管突突直跳,此刻真有谋杀队友的冲动。 卓应闲见聂云汉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看戏,胳膊肘捣了捣他,轻声道:“你早知道风姐没事?” 聂云汉抬手搭在他肩膀上,笑了笑:“也不是很早,戴爷发现记号之前,我看那侧院墙瓦片上有血迹,才知道他俩没受伤,出事的应该是秦落羽。” 向羽书此刻也推门出来,看见聂云汉几人,本来就有些红肿的眼睛顿时又红了眼圈:“汉哥……” “秦姑娘伤得严重么?”聂云汉虽然其实并不关心,但免不了也得问一句。 “她替我挡了一刀,方才才找郎中看过,说是失血有些多。”向羽书急切地拉住戴雁声的手腕,“戴爷,你再来帮她看看吧!” 万里风趁机挣脱了戴雁声的“钳制”,像躲避洪水猛兽似地离他远远的,跑到聂云汉身边站着。 戴雁声有些不耐烦:“郎中不是都看过了么?金创药你也有吧,给她用上不就行了,不够这里还有!” 他接下腰间的布袋,往向羽书怀里一丢。 “我信不过那人,你快来!”向羽书拎着布袋,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屋里拽。
第117章 攻心 待两人进去, 聂云汉、卓应闲和左横秋坐在院中石桌边,听万里风把事情讲了一遍。 其实见到这一幕,大家心中也多少有了数,果然事情经过跟他们的猜测得差不多。 向羽书和万里风在送秦落羽回家的路上, 便遇上了那几个黑衣人, 秦落羽被吓坏了, 躲在一边,看着向羽书两人与对方交手。 黑衣人眼看己方六人还不敌对方两人, 便想用秦落羽去吸引向羽书注意。 他们佯装对秦落羽出手,向羽书便自乱阵脚,给对方提供了可乘之机, 于是其中一个黑衣人便一剑刺向向羽书。 关键时刻,秦落羽突然冲了过来,挡在向羽书面前,替他挡了这一剑。 “剑刺在胸口, 流了很多血,但当时忙着御敌,没顾得上管她, 她在墙边坐了一会儿,你们看见的那滩血就是她的。”万里风无奈道, “这小妮子,真能豁得出去,一点功夫不会愣敢往上冲。羽书一见她受伤, 几乎发了狂,砍瓜切菜似地把剩下的几个人给砍死, 抱着那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让他先带人回家,给你们留了记号之后, 就在附近医馆里揪了个郎中过来看诊——事情就是这样,刚才姓戴的发什么疯?” 聂云汉坏笑着:“羽书发什么疯,戴爷就发什么疯。” “呸!我不说身经百战,至少也是久经沙场,姓戴的真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亏我跟他搭档这么久!”说起戴雁声,万里风又恼又羞,自然没有好脸色,“他平日里那副高冷自持的模样,果然都是装的,关键时候连脑子都没了!” 左横秋点起了烟斗,吐出一口青烟:“关心则乱嘛,你多理解理解。” 万里风小声嘟囔:“我凭什么理解他?真是把赤蚺的脸都丢尽了。” 卓应闲看着她,见她脸上虽然尴尬,眼底却闪过一缕遮遮掩掩的甜蜜,便也知道这位女中豪杰其实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秦落羽的伤重么?”他问道。 万里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剑刺入胸口约两寸,血流得不少,但实际上避开了要害。要是换了我们的身子骨,再加上咱们独门金创药,并不算严重,只是这秦姑娘柔柔弱弱,不知道……” “放心吧,死不了!”戴雁声从屋里出来,接上她这句话,脸色阴沉得像锅底,过来坐在万里风旁边,瞄了瞄她的手,想牵没敢牵。 聂云汉疑惑地挑眉:“这么快就出来了?” “谁要在里头待着!眼睛都要瞎了。”戴雁声翻了个白眼,“那姑娘没事。” 卓应闲往窗口处看了眼:“羽书这下心疼坏了吧。” 窗纸隐隐约约透出一个高瘦的身影,似是在擦眼泪。 聂云汉见状,神情阴沉了几分。 左横秋抽着烟,意味深长道:“孩子大了,想娶媳妇,拦都拦不住。” 万里风面露疲色,手肘支在石桌上撑着下巴:“羽书是情窦初开,有这么个姑娘肯为他豁出命去,他那心里现在跟哪吒闹海似的。本来就对人家有好感,这一剑刺进去,也算是情根深种了。别看这小子嘴笨,刚才看秦落羽命悬一线,他什么话都敢说,比戏台子上那些风月情人还缠绵。我刚才看他哭哭啼啼赌咒发誓那副模样,肉麻得要死,简直想揍他一顿。” 山盟海誓什么的,几个过来人一想都明白了。 这么一个弱女子敢为向羽书挡刀,是什么心意已经无需多言,向羽书现在一定觉得,自己要是不娶了人家,那简直是天字第一号负心汉! 戴雁声很不耐烦,冲聂云汉一挑下巴:“怎么解决,说句话。” 聂云汉不咸不淡地看他:“你想怎么解决?” “拖家带口执行任务,赤蚺没有先例。”戴雁声冷冷道,“他要是铁了心跟这个秦姑娘在一起,就让他俩走。” 其余几人一并沉默,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 “这秦姑娘是不是有问题,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判断,我们拿不出证据来,更不可能跟羽书在这事儿上掰扯。如果秦落羽真的是钉子,她这手段不可谓不高明,留在身边一定是个祸害。如果她真的清白,我们更没有立场反对她跟羽书在一起。”戴雁声手指敲击着桌面,坚定道,“既然两人情根深种,不如就让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去,这是为我们好,也是为他们好。” 聂云汉没吭声,卓应闲听了,也觉得有些为难。 戴雁声这话说得在理,眼下这情况,他们简直是被人放在手心里玩弄,完全是靠着功夫过硬才能撑到现在,实在禁不起任何风浪。 可“情”字确实是人的软肋,他和聂云汉都再清楚不过,今晚看到戴雁声方寸大乱,这一点更加明确。 饶是聂云汉和戴雁声这种久经沙场的人都扛不住,向羽书一个初出茅庐、本来就缺乏警惕性的少年,遇上这种事情,那简直就是把浑身命门敞开了让敌人随便戳。 聂云汉虽然不说话,但他心里也认同戴雁声的说法。 目前情况诡谲莫测,他们一边要防着对方的偷袭,一边又要寻找幕后主使,实在是没有功夫再甄别打入内部的钉子。 况且不管用什么方式甄别,都免不了要伤感情。 让向羽书离开,或许是最简单的办法。 万里风垂眸不语,左横秋抽着烟袋不答话,聂云汉长眉微蹙若有所思,卓应闲时不时往窗口处看一眼,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戴雁声沉不住气,催促道:“老聂,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 卓应闲听得心里不爽,聂云汉当然不是优柔寡断,他只是想更妥善处理此事。可是这也算是赤蚺内部事务,自己不便发言,只能阴沉沉地看了戴雁声一眼。 左横秋在石凳上敲了敲烟袋锅,开口道:“这事儿还轮不着优柔寡断,咱们局外人看得清楚,戴爷的说法没错,现在难的是怎么跟羽书开口。” “就是啊!这孩子平日里怎么揉搓都行,遇到事情倔得很。怎么开口说让他走?”万里风愁眉苦脸,“跟他说怀疑秦落羽,他能跟你拼命,让他带着秦落羽离开,他肯定更不情愿,必定要说关爷的大仇未报,他怎么能一人苟且偷生。” 戴雁声一拍桌子,恼火地说:“难什么难?解释这么多做什么?他要是认自己是赤蚺一员,就得服从命令!” “你心里有火,我知道,但既然风姐现在没事,我希望你能冷静。”聂云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并无埋怨,而是多了一层希冀,“赤蚺都是兵,讲究的是令行禁止,这点你说得没错,可纪律之外也得有人情,生死与共这么多次,我相信你对羽书也没这么淡漠。” “这件事,我认同你的看法,但具体怎么做,还是得好好考虑,不管那秦落羽有没有问题,最有可能受伤害的是羽书,他满腔热血地跟我们出来,不是为了让我们因为一点事情就把他丢在半路的。” 此言一出,戴雁声的神情微赧,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似是想要为自己辩驳,但最终泄了气,抿起双唇不打算再开口。 万里风拉了拉他的袖子:“跟我出来,有话和你说。” 戴雁声知道她想说什么,虽然不太情愿,但抵不住万里风威逼的目光,悻悻地跟她出了小院。 左横秋看了看眼前的聂云汉和卓应闲两人,觉得自己比天上明月还亮,便借口要去郭师爷家看一眼,急匆匆地离开。 待院子里四下无人,聂云汉才疲惫地搂过卓应闲,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带着些撒娇意味问道:“你觉得我怎么办才好啊?” “你说得对,直白赶羽书走不合适,他也不会答应,还会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卓应闲摸摸他的脸颊,方才聂云汉的话听得他无比自豪,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他曾极其介意聂云汉总替别人考虑,但也正因为如此,大家才对这个领队死心塌地。 行伍之中,仅靠纪律维护不了人心,只有真情实意,才能人心所向。 “不如让我去跟他聊一聊,把握好分寸,说错了算我的。”卓应闲轻声道,“我劝他先把秦姑娘送去五陵渡或者别的地方养伤,以免跟着我们再遇危险。他为秦姑娘考虑,应当会答应。况且这也能试出这位秦姑娘到底有没有问题,若她真是钉子,定然是不肯离开的。” 聂云汉轻轻叹了口气:“不行,我们与他的情分是情分,难道你与他的就不是了么?羽书现在情绪不稳定,若是他想岔了,无端误解你,我可不想让你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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