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有!”卓应闲立刻否认,耳根烫得不行,接着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强烈,赶紧往回找补,“看了新上市的几个话本,觉得挺有趣。” “喜欢就买呗,省得你念念不忘。”聂云汉停了脚,转身要往回走。 卓应闲赶紧拉住他:“……不用了,反正也没功夫看——你刚才有什么发现?平野初十还来过这儿,今天十四,说明他才失踪四天,也难怪周围的人没发觉。” 聂云汉点头道:“対,林园本就位置偏僻,又几乎独占一条巷子,附近鲜少有人走动,就算出了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人发现。况且现在我觉得,平野是那日出门遭遇了劫掠,所以‘铁盾’才未曾开启。” “方才店小二提到,平野带了个书童过来,可你不说林园里只有一些洒扫的老奴和嬷嬷吗?这个书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卓应闲疑道,“是书童要带着平野去集市上逛,莫非这人有问题?” 聂云汉笑道:“你还真能一心二用,一边看着话本,一边听我问话。” 卓应闲心虚地看向别处,低声道:“我心里自然挂着正事儿……” “书童一事确有些蹊跷,至少在我们离开棠舟府之前,收到的平野家书里不曾听他提及。”聂云汉道,“要么是他觉得不便在信中说,要么是此事发生在我们离开之后,若是这样,这书童到林园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卓应闲想了想:“有关爷前车之鉴,平野不可能轻信他人,若此事真与这书童有关系,这人必定有过人的本事——不过汉哥,平野如果是在外面出事,林园里又怎会杳无人迹?哈沁他们没必要抓走平野,再回去伤害那些老人吧?” 赶在别人打烊之前,聂云汉带着卓应闲去了那日关平野可能曾经去过的店铺问了一圈,那处算是归梁府比较繁华的几条街道,街上店铺关门关得晚一些,还能找到人问话。 说来也巧,店主们大多都记得关平野的出现,若是店主不记得,店小二也都有印象,就连在街口摆摊卖馄饨的大婶都说,关平野和他的书童在自己摊子上吃过了晚饭才往回走的。 不过关平野腿脚不好,也走不远,聂云汉估摸着他再有心情逛,也就到此为止了,况且这対他来说也不是新鲜地方,出来放个风也不至于太贪恋外面的风景,定然还是会赶在天黑前回家的。 问了个差不多,聂云汉便与卓应闲一同再往林园方向赶去。 此刻大约已是亥时初,这附近街上的店铺已经全关了门,运货马车不走这条路,更显得此处分外幽深静谧。 “汉哥,你觉不觉得有些怪?”卓应闲忽然道,“平野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何偏偏那日游街似地到处走?即便街坊邻居都认识他,也不至于都记得这么清楚吧?” 聂云汉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道:“你觉得他是故意的?” “有这个可能,你不也说他警惕性很高吗?难得出来一趟,让所有人都対他留有印象,万一真出什么事,官府也好追查。” “你说得在理,又或许当日他出门,已经觉察到有事不対劲,才故意留下痕迹。”聂云汉道,“我们从棠舟府出发后曾给他寄过一封信,告诉他目前情况,他只会更加戒备,不会掉以轻心。” 他们対周遭情况已有了大致了解,便不再多做无谓的猜测,当下便再次跳上屋檐,迅速返回林园附近,很是屏息观察了一阵,确认周遭无人之时,才走到园子正门处。 正门门檐下连个灯笼都没有,一片漆黑,卓应闲正好奇聂云汉打算怎么进门,就见対方抬手,按着门环“咣咣咣”敲了三下门。 卓应闲:“……” 聂云汉冲他勾了勾唇角:“不知道铁盾开没开,走大门反而安全点。” 只是许久没人来开门,这大门从里面闩得还挺紧,聂云汉便纵身一跃,跳上了墙头,卓应闲紧跟其后。 见聂云汉没再继续动作,而是望着院子发愣,卓应闲有点纳闷,低声问:“不进去吗?” “我在想铁盾的布置,万一触动的机关就麻烦了。”聂云汉轻叹一声,嘟囔道,“当时义父曾经跟我说过可以在哪儿关闭预警网,可我觉得自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来林园——要么机关已经被贼人触发,要么平野能给我开门——所以就没好好听,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卓应闲在旁边冷笑:“真行,别人背不出书顶多被先生打手板,你倒好,直接玩命,以后还有什么脸说羽书。” 于是两人就像装错了地方的屋脊兽,蹲在林园院墙上一起发呆。 半盏茶的时间内,聂云汉观察了半天围墙与院中路径的距离,又看了看从周遭树木跳到地面的夹角,挠了挠头,仍是一脸不确定。 “贼人若来,肯定不会从大门口进,大多应该是跳墙。跳墙定会有夹角,预警网必然不会贴墙安置。”卓应闲低声道,“不然我们贴着墙爬下去?” 聂云汉摩挲着下巴,思索道:“这样也不是不行,但躲过第一层,未必能躲过第二层。” 卓应闲有些抓狂:“关爷设计机关的习惯你总记得一些吧?不如想想‘鬼蜮’,是否可以参考?” “现在不觉得我是万能的了吧?”聂云汉偏头看他,带着逗趣的笑。 卓应闲盯着他在黑暗中发亮的眸子:“你最好是在逗我。” 聂云汉一挑眉,从墙头上跳下,卓应闲赶紧跟上,只见他脚步匆匆到了大门口正対的影壁处,沿着地基摸了一圈,摸到影壁背侧,低声说了句“在这儿”,便伸手按了下去—— 只听“咔哒”一声响,像是机簧发出的声音,接着卓应闲便听见周遭有微弱的“咔咔”声,像是有什么装置动了。 这声音跟当初在“鬼蜮”里听到的很像,但无法判断是机关被触发还是被关闭,卓应闲顿时紧张得不行,耸着耳朵捕捉周围的声音,手按在了一侧剑柄上,做好了遭受攻击的准备。 聂云汉倒是松了口气,直起身来:“看来我没记错。” “你把机关解除了?”卓应闲问。 “嗯,应该就是在这儿。”聂云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许久没见你这么紧张了,矿井里你都一点没怕,在这儿倒是剑拔弩张的。” 卓应闲松了握着剑柄的手,斜了他一眼:“矿井里不会有暗箭啊,关爷机关一绝,上回在‘鬼蜮’里我可是领教过了,防不胜防。咱们现在要是折在自己人手里,多冤。” “放心吧,应该没事了。”眼前是外院,比寻常人家的要宽阔些,两侧都是树,树下养了些草皮,聂云汉想走捷径,没走院子里的小路,一脚踏上了路边的草坪,“走,先去地窖看看,万一其他人躲在那儿呢……” 他话音未落,便发觉自己脚底下的草皮居然微微下陷,顿时心里一惊。 这时卓应闲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侧树上的异动,接着便听见有箭矢破空之声,立刻冲过去,一边拔剑出鞘,一边対着聂云汉的后心踹了一脚,大喊:“趴下!” 此刻乱箭从树上“噼里啪啦”地向他们射了过来,俨然一场盛大的箭雨!
第95章 铁盾 箭雨来势凶猛, 卓应闲将手中剑挥舞成一片白光,抵挡射过来的箭矢,生怕伤到地上的聂云汉。 黑夜影响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树上装置是什么情况, 只知道那些箭片刻不停, 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间。 聂云汉被卓应闲踹倒, 就地一滚,借着他的掩护迅速抽刀起身, 与他背靠背地打开乱箭。 强势的袭击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才慢慢停歇下来,由于精神高度紧张,两人累得气喘吁吁, 但都不敢放松,仍旧警惕地四下张望。 聂云汉低声道:“受伤了吗?后背伤势可有影响?” “没有,你呢?” “我也没事。” 卓应闲仰头望着两边的树:“怎么这机关就跟知道我们在哪儿似的,盯着我们打, 莫非有人在操控?” “你想多了,放箭的机关在树干上缠绕一圈,不留死角。” 卓应闲抹了抹额头的汗:“我还以为它是会转向的呢。” “‘铁盾’主要是防御, 第一层预警网被惊动之后,自然不遗余力斩杀入侵者, 若将机关设为转动的,必然就会给人留下喘息的时机。”见目前没有装置发出动静,聂云汉松了口气, 拉着卓应闲规规矩矩去走小径。 卓应闲不安地回头看了眼那影壁墙,疑惑道:“方才你不是关了铁盾了吗?怎么还会触动预警网?” 聂云汉目光深沉, 一边走一边留意两侧:“看来平野改造过‘铁盾’,把以前的机关设置都改了, 可能还升级了防御,接下来咱们务必小心。” “许是关爷出事之后,他更害怕吧,若是敌人斩草除根,他便首当其冲了。” “嗯,可能是这样,毕竟当时我自顾不暇,没人能保护他。义父被怀疑叛国,韩方避嫌,是其他官员领了圣命派人来审问他,见他对义父情况一无所知,又长期不在棠舟府,便也没多苛责,问完话就撤了人。” 聂云汉道:“之后韩方曾私下联系平野,想要秘密派人保护他,被他拒绝了。平野有腿疾,内心里还是自卑的,他极其讨厌被人盯着的感觉,或许因为这样,他才改造了‘铁盾’,一来为了自我保护,二来也避免以前知道的人泄密,轻易卸掉铁盾防御。” 可能这些人里,也包括我吧。 聂云汉心头隐隐泛起一股酸楚,他与关平野兄弟相称多年,早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生弟弟,可情感是勉强不来的,自己对对方毫无保留,不代表对方也会同样信任他。 况且关山出事之后,聂云汉被立即收押,一度传来要问斩的消息,最终却又被按了下去,其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告诉关平野,即便有人写信告知,没听到聂云汉本人的解释,以他那敏感的性子,关平野心中依旧会怀有芥蒂。 之前聂云汉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也是方才发觉铁盾被改造过,才不免生出这一丝疑虑。 若是这样想,关平野寄回棠舟府的信中对他个人情况什么都没提,只说一切都好,那便更能解释得通了。 两年不见,平野,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怀疑我? 卓应闲见聂云汉突然间心事沉重,也猜出方才那最后一句话令他胡思乱想,便去牵他的手:“我觉得平野这么做并非是怀疑你们,毕竟他孤立无援,只能依靠自己,升级铁盾的防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聂云汉捏了捏他的手,冲他一笑:“嗯,我明白。” 两人小心翼翼穿过垂花门,进了二进院,没再触发预警网,但他们都有些不敢轻举妄动,站在拱门边没敢动。 院里十分宽阔,院墙处种了许多梧桐树,两侧是东西厢房,北边是厅房,中间空地处被小径分为四块,一块种了枇杷树,树下有石桌石凳,另外几块则是花圃,夜来香花香浓郁,馥郁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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