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借由此倒是让李淮之好好的表现了一番,原本李淮之是步兵营的,那姓石的校尉见其有资质,便收编到了自己麾下的骑兵营是这骑兵营石建宁皇帝专门了攻克蒙、辽等蛮夷未化之地所打造的。 李淮之身手不凡,可是让好些人记住了他的名字,可惜李淮之不敢太过于招摇,只敢说自己姓李,其他的便不愿意多透露了。 按理说是应该值得好好扬眉吐气一番的,却不知为何,李淮之却不似从前一副闲适自如的样子,反而回了营帐,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弓与箭。 李渊善用戟,李淮之善用弓,而李川则善用剑。 他最近在帐外打了只鹿,回来的时候,那血还热腾腾的,像是烧开了刚泼上去的。 李淮之把鹿肉分给了军中将士,独独给自己留下了鹿皮。现在正用着一把小巧的匕首,一点点的分割着斑斓的鹿皮,来回间翻飞上下,闪烁着寒光,功夫竟是比闺阁女子的穿针引线还好些。 “当初应该把鹿血留下的。” 李淮之冷不丁的开口。 刘喜还没多说,李淮之又说道,“鹿肉腥,鹿血最是装阳补阴。” 他腾空抽出了只手来拍拍刘喜的后背,“我你最近总是神思恍惚。” 数九寒天,也不知他是怎么在雪地里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回来的时候,那手冻得刘喜都有些恍惚了,像是摸见了死人的手。 李淮之的余光一瞥,手顺着向下摸到了肩胛骨,摩挲了两下。 “你这怎么破了?” 刘喜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了头,眉间疑惑,没有啊。 李淮之把刘喜的头转过去,圆润的指甲使着巧劲儿往下一收,一个现成的小破洞这么明晃晃的挂在刘喜的背后,露出他里面的内衬。 “你看。” 刘喜顺着李淮之指的方向,手一扯,小洞也随之跳跃。 “你脱下来吧,我给你补补。” 刘喜有些惊奇,“你还会补衣服?” 李淮之笑笑, “我娘从小就把我当成女儿养的,再说了针线活这种东西,做起来不算什么。” 幸好刘喜还有两件换洗的衣服,随即不怕有他人在场,就这么径直的脱了衣服。 就当刘喜脱衣服的时候,忽闻帐外脚步声杂乱,有人大喊“来袭!来袭!” 不用多说也知道是谁。 二人对视一眼,李淮之眼疾手快整理好弓和箭,连甲胄都来不及穿,快步走上前,用手按着刘喜的肩膀, 嘴中交代道:“呆在这儿。” 只留下一句尾音,人便消失在了帐门。 他带的箭矢并不多,不过八支。 李淮之走出帐门,撞上了一人,李淮之连忙立定扯着那人的领子问道, “哪方来袭?” 那人回道:“东南角。” 东南角?那不是他们喂养骑兵营马匹的地方吗,李淮之牙关紧咬,拔腿跑去。 只见到时,现场一片混乱,马匹冲撞,踩死了不少人。 这里常备的都是饲养马的人,战斗力根本就没有多强。 李淮之将手伸进口中,打了一个轻快绵长的哨,只闻一声马匹嘶鸣,高高的仰起前蹄,带起一阵的尘土。 那马通体黝黑,油光发亮,唯有额间一点白雪引人注目。 李淮之眸光一亮,“乌云!快来。” 李淮之近日在营中演练,一人一马这么下来也有了些默契。李淮之一个鹞子翻身,动力利落的上了马,还没等坐稳,便一夹马腹。马儿复又嘶鸣,李淮之随着马背颠簸,缓慢的低下了身子,像是一只等待着捕食猎物的野兽。 他对脱脱帖木儿不能说的上是全然的熟悉,几分的了解也是有的,他身形矮小壮硕,像是一只灵活的土拨鼠,偏偏就是在马背上坐的稳稳当当。有一次李淮之射的箭贴着帖木儿的脸颊划过,顺道给他的耳朵开了个口子,帖木儿旋即记住了他,细长的眼光里透出怨毒。 蒙古骑军比李淮之想的要有素质的多,甚至每次都是有组织的进行,就好像是提前知道了地形一样,几人强抢,几人放哨,几人搅乱视线,最后连撤退都是交接好的。 如此怪异,李淮之由不得自己细想,敌人近在眼前。 那帖木儿自然也是看见了他,眼神有些就了些惊惧。 不知想到了什么,帖木儿一改往日的攻势,竟是保守的跟在了大部队后面,像是一只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 人虽不在,他的身影却如影随形。 李淮之本想故技重施,帖木儿见识过他的厉害,更是不愿轻易出头。 帖木儿越推越后,竟是比以往还早些撤退了许多。 不由其他,李淮之找找了个空隙,挺直背脊,手上青筋暴起,他缓慢的闭上了一只眼睛。 寒风飞舞,狂乱的发丝和雪粒纠缠在一起,使人视线模糊,近乎目不能视。 在这紧要关头,一支箭矢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直直的冲了出去,冲进那狂暴的冰雪。 “吁——”李淮之长吁一声,手中拉紧了缰绳,马儿口中呵出剧烈运动后的成团雾气,一人一马谨慎的在厚实的雪地上来回踱步。 茫然大雪,耳旁呼呼作响,竟是出了这马蹄声再无其他。 就当李淮之犹豫是否该继续深入追敌的时候,凝神看去,狡猾的帖木儿居然伏在了马背上,那马也驮着他慢悠悠的走着。 难道自己真将他一箭射死了? 李淮之不由得思索。 就在这一呼一吸只见,局势悚然改变。 还没等李淮之决定是否继续跟上去,那些早已撤退的蒙古人居然去而复返,渐渐的对李淮之形成了半包围的形式。 鞑子皆是人高马大,穿着特有的兽皮衣物。 在这寂寥的雪地中,仔细听,还能听见脚蹬之间铁器碰撞的声音,冰冷刺耳。 李淮之咬紧牙关,乌云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焦躁的来回踱步。 怪只怪李淮之太年轻,从未上过战场,经验全无,只有一腔热血。 现在这一腔热血被漫天的塞外寒雪冷下来了,化成了冰碴子,不住的往心里钻。 大意了。 鞑子越围越近,帖木儿早就放弃了演习的把戏,施施然的走上前来。 他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文,有许多蹩脚之处。 “你们中原人有句古话,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拿过了属下递过来的弓箭,“你若答应了,我自然放你一马。” 李淮之身上又是冷又是热,交替之间,不由得出了一身汗。 他扯出一抹冷笑, 若是自己真这么回去了,拿自己当什么。 见到李淮之的神色,帖木儿也并不着急,他只是大度的笑了笑, “我们不像你们建宁人,阴险狡诈——” 帖木儿话音未落,忽闻破空之声,李淮之的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狼狈的翻身下马,滚落在雪地当中,蹭了一脸的泥。 是帖木儿的手下,那人见一击不成,从后背又抽出另一只箭。 “诶,”帖木儿随即拦下了他,“我来——” 一箭射出,李淮之借着阴冷的日光,往前一翻滚,堪堪躲了过去,只见那箭矢牢牢的插进了厚实的雪层当中,离自己的小腿不过三指的距离,李淮之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箭尾上的箭羽随风颤动。 一击不成,再是一击,自然是不给敌人退路的,在战场上只有你死我活,没有正义之分,以杀死对方为最终目的。 寒风料峭中,一杆银枪如同银蛇游走,眼前白光乍闪,箭簇和杆身疾撞,发出刺耳嗡鸣。 李淮之眼前一花,顿时天翻地覆,自己牢牢的被压在了身下,一箭矢破雪而来,气势带着空前的恨意与杀意。 “啪——” 李渊低头侧躲,箭簇像是蛇的信子,划开了细嫩的皮肉,露出猩红的内里,那红断断絮絮汇聚成一条线,再成为一个点,最后变成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殷红梅花。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快爱上哥哥了, 最近这几章都会主写李家父子的故事。 李淮之:为人友善喜欢替别人补衣服的小哥哥一枚呀~~
第26章 箭(四) 李渊和李淮之生死一线,接回了营帐的第一件事居然还是吵架。 刘喜听到了风声,说是小李将军的脸上划了好大的一个口子,一张清秀俊雅的脸蛋就这么破了相。 刘喜听后心突突直跳,以为是李淮之受了伤,一番掰扯过后才知道将士口中的小李将军是李渊而非李淮之,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没伤着自己公子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帐内争吵声不绝于耳,忽而得耳边一声瓷器脆响,紧跟着一句怒吼,“滚——” “哗啦——”一声,李淮之怒掀开门帘,见着是他先是一愣,随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强硬的拉着他回了营帐。 旧的营帐可是不能待了,现下谁都知道这位小李公子是小李将军的同胞兄弟。 好在李渊还是挂念,给他们安排了个临时的小营帐。 刘喜在一旁收拾东西,李淮之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死尸,硬挺挺的脸朝下躺在床上,也不说话。 柔软的发丝垂落在他细腻白皙的侧脸。 “军中的将士定是嘲笑我了。” 李淮之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烦闷。 刘喜答应了一声。 “父亲和母亲也定然是极为生气。” 刘喜又答应了一声。 两人半天没有言语,李淮之气急败坏的把脸转了过来, 质问道,“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适时,刘喜正在收拾里衣和鞋袜,帐外大雪,这个小帐篷只是临时搭起来,没有生火,只是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印在刘喜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暖融融的烛光。 他只是很冷静的说,“你想要做什么事情,我自然是拦不住你的。” 似乎是极为不满意刘喜这个反应,李淮之的嗓音头一次这么低沉,故意赌气说道。 “我看你们都盼着我死了才好。” 好半天没见刘喜的反应,侧过脸去看,却见刘喜呆呆的坐着,像是一具死去已久的枯木。 良久,刘喜眨了眨眼睛,找回了自己声音。 他转过脸来,那是一种让李淮之发毛的神情,既是悲哀,又是怜悯。 更多的反而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憎恨。 若是你真死在此时,反倒好了。 刘喜轻声说着。 “什么?”李淮之听不太清。 刘喜把头靠在床沿上,李淮之故意逗他,伸手想去抬他的脸,却不想摸到一手濡湿。 他这才着急了,“刘喜?刘喜?你怎么了。” 李淮之结结巴巴的解释,“你——你若是不喜欢,我下次不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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