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止寒吻上了姚书会的眼睛,将姚书会揽入怀中。 他做着最温情的动作,嘴上却说出了最不留情的话:“修文,这么做我与你父母多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况且太康如今大厦将倾,天下这盘棋局中你我有多重要你不是不清楚,怎可这样一走了之?再说我若同你逃了,会有多少人因你我而死,你知道么?” 虽然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姚书会依旧没忍住崩溃大哭。 “修文,你很清楚,我的辩驳、我做过的贡献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他们要的是我认罪,他们要把我彻底写做太康的耻辱。”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认下自己的罪名,再借你的手拔掉些朝堂中的蛀虫、削弱姚斯涵的势力。” 姚书会死死搂住温止寒的脖子,拼了命地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云舒那么好,为什么注定只能做满身污泥的牺牲品?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享万民敬仰、受君主青睐?” 温止寒目视前方,仿佛看到了天下和乐的未来,他语气笃定地道:“这是我选择的道路,我不后悔。” “云舒。”姚书会泪眼朦胧,咬着牙问,“你一定要为这天下榨干自己吗?你可不可以自私一点,为自己多想想?” 温止寒诚恳地道:“修文,成全我最后一次吧。” 温止寒的坚定让姚书会慢慢恢复了理智,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他问:“云舒考虑过我吗?考虑过我会伤心吗?” 温止寒点点头:“修文,我太自私了,我明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死路,可还是没忍住动心、没忍住一步一步地引诱你成为我的伴侣。我本以为天下与你,我可以兼得,是我太贪心、太大意了。如今事已至此,我随你处罚。” 姚书会狠狠咬上了温止寒的锁骨,直至咬出血腥味才放开,他道:“你就算死了,身上也要留下我的印记。” 温止寒不躲闪也不呼痛,任由姚书会咬着,只笑着答好。 姚书会的情绪终于平复,他道:“你拜托我的,我会做到。我去叫六殿下。” 温止寒拉住姚书会的手,轻声道:“书会,与你同行,是止寒之幸。我会想办法留下性命同你共度余生;若未能如愿,我也会同他们斡旋,多陪你一段时间。” 姚书会闭上眼,轻轻回握了一下温止寒。旋即,他干脆地抽出手,走了出去。 在温止寒处发泄了情绪后,姚书会终于能理智地思考问题。 他写完给姚百汌的折子后回到了囚禁温止寒的房间,同姚镜珩、温止寒坐在一起。 他们都明白,他们此刻要做的,便是在姚斯涵布下的密不透风的墙里劈开一道口子,为所有人谋得一条生路。 现在是温止寒,下一个就是姚镜珩,而姚书会身上的秘密会不会被发现也很难说。 温止寒先在一片缄默中开了口:“我刚到偃都时,曾告诉萧修平一些关乎他妻儿的真相,这或许便是他起兵的原因之一。” 姚镜珩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萧修平反了,姚斯涵一派的势力得到削弱,对你我而言都是好事。” 温止寒断言:“离殿下拿到兵权的日子不远了。” 姚镜珩挑眉问:“哦?何以见得?” 温止寒道:“萧修平反,势必要有人去平反。而姚百汌如今面临着无将可用的危机。” 太康实行分封制与郡县制并行,如今享有封地的诸侯王有十余人,但听从姚百汌调遣的仅有砀山王姚惜钊、九黎王姚镜珩。 其余的诸侯王兵微将寡,分封的都是地广人稀的贫瘠之地,大多是开国时便封赏的异姓功臣,同姚百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些年仅是定期进行朝贡。 若这些诸侯王只是老吃败仗的乌合之众也就罢了,倘若那些人被萧修平策反,后果将不堪设想,姚百汌不可能冒这样的险去启用那些诸侯王。 姚镜珩听着温止寒的分析不住点头,复道:“这我倒是明白,那时天流和砀山王呢?” “先说砀山王。他自幼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平定原九黎王反叛一事,姚百汌对他的荣宠已至顶峰。他已封无可封,再打下去便是功高盖主,可谓是胜也是败、败也是败。” “你说,姚百汌会启用他么?” 姚镜珩愣了愣:“可砀山王是先帝封的,先帝正是看中了他勇猛无双,又只会打仗……姚百汌连他也忌惮么?” “原九黎王正直忠义,结果如何?” 姚书会听闻温止寒这么说,放在案下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他的父亲曾经多么想得到姚百汌这位兄长的认可……可姚百汌却是以此为利刃,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他的父亲。 姚镜珩道:“我明白了。” “姚斯涵太心急了。”温止寒继续道,“他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已久,恨不得早日将我铲除。我难得离京,他以为有了机会,便迫不及待动手了。” 姚书会并不明白温止寒突然提起姚斯涵做什么,却听对方继续道:“近几年行宫升升贬贬,真正得姚百汌信任的只有时天流,我的案子姚百汌不可能放心让修文去办,时天流必然要在旁督办。” 姚镜珩继续道:“那如今能领兵的,无非就我与姚斯涵。萧修平原来是姚斯涵的人,姚百汌定会有所怀疑两人未曾真正反目。 “就算他不曾怀疑,他也舍不得将姚斯涵送至战场上,更何况面对的是萧修平那样身经百战的悍将。” 温止寒笑着点头:“臣先恭贺六殿下了。” 姚镜珩也笑:“前日我才与兄长促膝长谈,兄长不是答应我以你我相称了么,怎又开始打趣我?” 三人皆抿嘴一笑。 姚镜珩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出去便说大司酒顽冥不灵,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姚书会点点头,同姚镜珩一同出了囚禁温止寒的房间。 两人没什么话题可以聊,一路沉默着同行,直到要分道扬镳的路口,姚镜珩才叫住姚书会。 姚镜珩抬起眼皮,眼中满是赤忱,他道:“修文,我有许多兄弟姐妹,可他们要么要我死,要么形同陌路,真正把我当做兄弟的,只有太子殿下和兄长。我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姚书会抿了抿唇,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堂兄,无论花费多大代价,请务必救下兄长。如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姚书会比姚镜珩大上几个月,但姚镜珩毕竟贵为皇子,就算姚书会还没成为罪臣时姚镜珩也不曾这么叫他。 姚书会却没有任何惶恐,他坦然地接受了,笃定地道:“殿下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更~没想到居然是无效请假条hhhh
第73章 花宁与行宫一行人到达偃都后,温止寒被戴上镣铐送进了囚车送往盛京。 萧修平所率领的军队势如破竹,姚百汌慌了神,连下三道召令,在温止寒还没被押送到目的地时,虎符就已送至偃都,姚镜珩顺利取得了兵权。 这一年的梅雨季来得格外迟,姚书会他们一路踏着泥泞南行,行进速度慢了不少。 一个雨夜,姚书会横竖睡不着,帐篷内的同僚都已睡熟,他轻手轻脚地起了身,踱到温止寒的囚车旁。 看守囚车的两人正打着哈欠聊天提神,见姚书会走过来,忙站直了身子,表示自己没在偷懒。 姚书会拢着身上的斗篷,朝两人挥挥手:“我今夜有些难眠,代你们一夜,你们且去休息吧。” 姚书会在行宫中四处与人为善,风评颇佳,因而两人对视一眼,齐道了谢,便往休息的帐篷去了。 温止寒也没有睡着,他对着帐篷发呆,直到看到姚书会才垂下了眸。 姚书会打开了囚车,看着温止寒被镣铐磨得红肿的手腕和脚踝,心疼不已。 他轻声问:“云舒怎么也还未休息,可是有心事?” 温止寒坐在囚车的一角,语气消沉地道:“我觉得自己做错了。” 姚书会不解,他握住温止寒的手,等着爱人继续往下说。 温止寒道:“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七年的机关算尽、为民立命仿佛是一场笑话。” 姚书会握紧温止寒的手,想为爱人暖暖手。 “若不是我同萧修平说帝王家对他的算计,他也不会反。我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却最终因为一己私利将国家置于战火之中。” “我愧对我的父亲、愧对你父母的嘱托。” 姚书会伸出双手,想抱抱温止寒,对方却一直坐在原地,似乎没有领悟他的意思。 姚书会心下生疑惑,他似乎想到什么,又急又快地撩起温止寒衣服的下摆,温止寒未及反应,又红又肿的膝盖就被青年看了去。 温热的掌心为几乎失去知觉的膝盖注入了几分暖意,青年人轻声问:“很疼么?” 温止寒笑着摇摇头:“不碍事,都是老毛病了。” 姚书会取出姚百汌给他的膏药,挖了一坨就要往温止寒腿上抹,温止寒看着青年急病乱投医的行为,笑着推开了对方:“我袖中尚有一瓶未及用完的,你替我取出来罢。” 为温止寒上完了药,姚书会才接对方方才的话茬:“云舒知道萧修平的妻母都过世了么?” 温止寒愕然,复问了一遍:“他的母亲和妻子都去世了?” 姚书会嗯了一声:“萧修平退无可退才迫不得已反的,我想与云舒并无多大关系。” 他继续问道:“云舒要下来活动活动么?” 温止寒点点头,握住了姚书会的手。 他的膝盖无法受力,险些一下子扑倒在地,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 温止寒对上那双担忧的眸子解释道:“阴雨天总这样,此次是在囚车中坐久了,不必担忧。” 温止寒身上有旧伤,去盛京恐还要添新伤,这让姚书会如何不担心。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抿了抿唇,放在温止寒后腰处的手收得更紧。 两人手牵着手绕着帐篷走了几圈,温止寒突然道:“我该做些补救的。修文,帮我。” 姚书会扶着温止寒坐下,郑重地答:“云舒想做什么我都会替你完成。” 温止寒道:“萧修平虽表面看来势如破竹,然臣服于他的皆是不忿于姚百汌、抑或受过其恩之人。战事并未真正打响,黎民也尚未察觉,此时所有事情都还可挽回。” “我想萧修平会反,概因姚斯涵、姚百汌父子,因私不因公。若同他说,我们要叫这天下易主,待那时再将这对父子交给他处置,他或许也会同意停战。” “你即刻修书于六殿下,将此计告知于他。”温止寒闭了闭眼,“我想再试试他是否胸怀天下、是否有勇有谋。将天下托付给他是否是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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