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样,正好。 凌雪棠望着他看了半晌,面色越来越凝重,眼睛里甚至还越来越冷,最后,他说:“公主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吗?我不会让公主死的……鸾镜!” 慕仙宜一怔,微微侧头,就见鸾镜带着两个侍婢进来,手中端着好些东西。 凌雪棠从鸾镜手中的托盘中取过药碗,英俊的脸上是非常难得的冷硬:“把这碗药喝了,一滴都不许剩下!” 语气好像是在命令下属。 慕仙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被他那强硬的眼神一瞧,不由得也有几分发怵,也就默然地将药一勺一勺喝下去,可是那药味道太古怪了,他胃里好像有个精怪在翻筋斗,闹得他直犯恶心,喉头一滚,忙把头伸到床外: “呕——” 吐得他眼泪都掉下来了,可是头顶还是传来凌雪棠冷冷的声音: “再喝!” 慕仙宜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用力抬了一下手,打在床边:“我不喝……不喝……” 他觉得好委屈,好难受,为什么自己都这么难受了,都快要死了,驸马却要这么对自己,不仅没了温柔,还要这样强迫自己喝药? “驸马……”鸾镜的声音里也带了哭腔,这一声分明是在向凌雪棠求情。 “不许停,给我再喂,一定要喂足了一碗,一滴也不能少!”凌雪棠的态度非常强硬,“公主,你若死了,我就去求娶南康公主,你若想在地下看我和她欢欢喜喜成亲,你尽管不喝!” 慕仙宜闻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快被他气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自己都快死了,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来气自己!分明知道自己最讨厌南康了,竟说要在自己死后去求娶南康…… 他一想自己死了,而自己最喜欢的驸马却和南康那个臭丫头欢欢喜喜成亲了,真是整个人都气得一阵一阵发热。 他努力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抬头去看凌雪棠,激动道:“不许,不许,除了她,你娶谁都好……” “我便偏要娶她!”凌雪棠把药碗送到他面前,冷然道,“给我喝了,否则你死了,南康公主多得意!” 慕仙宜鼻尖一酸,终于滚下一串热泪来:“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为什么我都快要死了,还要这样折磨我,还要逼我喝药,就不能叫我“玄玄”,哄一哄我,跟我说几句甜言蜜语,让我开开心心地闭眼吗? 可是他也好不甘心,好生气,好怕凌雪棠真的在自己死后去娶南康。 于是只好强逼着自己,把那味道苦中带酸涩的药一口一口喝下去,还被强迫着喝了几口粥、一碗热清水。 他觉得自己肚子鼓胀,身子更难受了。 简直像被阎王爷投入油锅,那样煎熬。 凌雪棠的脸色稍霁,伸过手来,有些僵硬地用温热的大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嗯,公主……很乖。” 慕仙宜微微松了口气,脸上仍是赌气的模样,可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将他的手捉了来,抱在怀里:“哼。” 那只手更僵硬了,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把五指屈拢,只是到底也没把手缩回去。 慕仙宜便又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第二十六章 讨要奖赏 慕仙宜睡下又被叫醒,强迫喝药喂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他昏昏沉沉的,全靠凌雪棠和鸾镜叫醒,也不知过了几日。 等他又一次被叫醒时是黄昏时分,他睁开眼时,橙红色的霞光斜斜照进房间来,透过开着的窗户,可见夕阳在天,海棠树微微晃动,满院的宁静。 他的身子好像轻松了一些,没有第一次那么难受了,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都不像那时那般折磨人了,只是喘气仍有些不舒服,身体也没什么力气。 鸾镜扶他坐起来,让他靠在床头。 “公主,该喝药了。”鸾镜将一碗药端到他面前,用勺子喂他喝药。 慕仙宜蹙起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怎么是你,驸马呢?” 这几次喂药,几乎都是凌雪棠亲自喂的,他若是一露出不想喝的表情,凌雪棠就要冷冷地凶他,别提多讨厌了。 “驸马出去办事了,嘱咐奴婢一定要将这碗药一滴不漏地喂给公主,否则就要责罚奴婢呢。”鸾镜把勺子递到他唇边,“喝吧,公主。” 慕仙宜不高兴地嘟起嘴,心想驸马这是做什么去了,还有比给我喂药更重要的事吗?难不成真的去准备求娶南康了? 鸾镜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劝慰道:“公主,前几天您病得厉害,奴婢未跟您说——黄羽真死了,被人刺杀了,清流们群起而攻之,攻讦黄羽真欺君罔上、妖言惑众,陛下大怒,下令追查黄羽真余党,还将黄羽真鞭尸了。” “什么?”慕仙宜一下子愣住了。 好端端的,黄羽真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那,黄羽真的预言,不就不作数了? 那自己父皇对于自己染了时疫一事,是什么态度? “怎么,又不喝药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进来,慕仙宜抬头,果然看见凌雪棠穿着一身苍色锦衣走了进来,宽肩蜂腰猿背,如同一棵挺拔的劲松,再衬着他那英俊沉静的面容,如同神君降临一般。 我家驸马真好看啊! 慕仙宜心里无不欢喜,可又觉得最近驸马对自己好凶好冷漠哦,于是不高兴地撅起嘴别开了头:“药太苦了,我不喝。” 凌雪棠已然走到床前,他从鸾镜手里接过药碗,朝她做了个手势让她下去了,他亲自舀起一勺药,递到慕仙宜唇边:“公主,喝下去。” 慕仙宜侧头,就见凌雪棠那双深邃的黑眸眸光复杂地望着自己,脸上是不怒自威的模样。他身体比之前好些了,有了说话的力气,便会大着胆子反抗了,把头一别,说道:“不喝,驸马惯会凶我,最讨厌了。” 凌雪棠叹了口气,把勺子放进药碗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一次,我见你脸上有了死志,怕你真的放弃自己撒手人寰,这才凶你的,公主若是肯喝药,肯努力活下去,雪棠哪里用得着如此?” 慕仙宜一愣,立刻转过头去看他,见他脸上不像作伪,又想起来那一日,自己以为自己要死了,还落泪了,那时凌雪棠望了自己许久,大约那时候他就作出决定要激一激自己了吧? 原来如此。 原来他是故意的,是想激起自己的求生意志才这样的。 慕仙宜想着,心中的委屈忽然变作了甜蜜,唇角也不由得扬了起来,他看向凌雪棠,道:“我喝的,我也要活的,我还想着要和驸马花前月下,和驸马去游历名山大川,然后白头偕老的,怎么舍得死?” 说完,自己也害羞地别开了视线。 凌雪棠望着他的眼神变得越发幽黑了,唇角抿得越紧,他把勺子再次递过来:“那公主喝吧。” 慕仙宜看着他,很乖的一口一口喝完了。 凌雪棠很体贴地又喂他喝热的清水,喂完了还给他擦干净唇边的水渍。 “驸马,我这么乖的喝药了,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慕仙宜害羞又大胆地望着他,朝他讨奖赏。 凌雪棠似乎被他逗笑了,唇角微微勾了一点弧度,眉眼越发好看起来:“公主要什么奖励?” 慕仙宜心里当然冒出了无数的“不知羞”的想法,但最后,还是羞涩地看着他,说:“要驸马亲亲。” 说完,忙捂住了脸。 哎呀,好害羞! 手上忽然多了一片热度,他一愣,一睁眼,双手就被另一双手拿开了,有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说: “闭眼。” 他连忙把眼睛闭上。 很用力的那种,超乖的。 倏地,一个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额上。 他一愣,还未回过神来,对方已经离开了。 猛然睁开眼,他忽然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了——眼前的男人正抿着唇,双眸炽热而温柔,灼灼地望着自己。 啊,好害羞! 慕仙宜连忙钻进被窝里,侧身背对着他,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地往脸上唇角溢出来。 又过了两日,慕仙宜已经能下地了。 宝函还在病榻上,是鸾镜扶着他走到屋外去。 此时已将近七月末,又是阴天,并没有什么阳光,院子里的海棠树还绿意葱茏,青瓷风水缸里,两尾红色的锦鲤正在青色的水草中惬意的畅游。 慕仙宜坐在椅子上,望着曲折的屋檐,还有被云覆盖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身子还有些发软,咳嗽也未好全,但孔太医说他已经快要痊愈了,这自然是个好消息,他不禁想到,活着真好呀。 可以看这天大地大,看秋去冬来,看花开花落云聚云散,最重要的是身边还有自家驸马。 而且,他身子能好起来,也多亏了凌雪棠——后来他才知道,是凌雪棠坚持要求救他,力排众议给他屋子通风,让下人们进来给屋子一日三次薰艾,还有就是强迫他喝药、喝热水…… 凌雪棠于他,简直就是救命恩人。 他坐着看了一会儿,鸾镜怕他身子未好全再着了凉,劝他道: “公主,外头风大,咱们进去吧?” “好。”慕仙宜经历这一遭,惜命得很,就听话地进去了。 刚进屋,便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 “公主,宫里宸妃娘娘身边的琳琅姑姑来探望公主了。” 慕仙宜惊喜地转过身,立刻道:“快快快,请她进来!” 一定是他母妃派琳琅姑姑来看他了!
第二十七章 宫中来人 慕仙宜在上位坐定了,便见自己母妃身边的大宫女琳琅身着常服走了进来,近前,打量自己几眼,端庄秀丽的脸上露出激动和欣喜的神色,忙不迭行礼: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姑姑快快起来吧。”慕仙宜给鸾镜扬了扬脸,问道,“姑姑可是我母妃派来探望我的?” 鸾镜给琳琅搬了张八宝凳,她便歪了小半个屁股坐下了,脸上的喜色和激动还未完全褪去:“正是。先前公主病了,又说公主是时疫,娘娘都急坏了,去求了两回陛下,想出宫来看望公主,可陛下都不允……还是辗转从楼家得到的公主消息,这不,一听说公主好得差不多了,便立刻遣了奴婢来探望。” 慕仙宜知道,自己得的是会传染的时疫,别说他母妃亲自来,恐怕琳琅都是不会被允许过来的,倒不是他父皇冷酷,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不过他母妃一定是急坏了,琳琅虽然未曾细说,他也能猜到,自己母妃一定是去他父皇那边跪求的……自己这一病,真是可怜了自己母妃的那颗慈母心。 “父皇的难处我也能理解,希望母妃也不要因此疏远了父皇才好。”慕仙宜意味深长地说道,又俏皮地说道,“姑姑回去可要好好安慰母妃,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有驸马照拂我,我哪里会有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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