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了过去,从床上跌到地上,陆临川眼睁睁看着我浑身抖着向陆九爬去。 陆临川面色铁青,眼里是掩不住的难以置信,陆九站在远处一动都不敢动,我爬到他面前,抓住他的靴子,撑起身子仰着脸看着他,嗓子里艰难地发出声音:“淮、淮渊……” 陆九依然是向着陆临川低首抱拳的姿势,一动都没动。 屋里的空气仿佛结成了冰,但我浑然不觉,只满眼看着陆九,抓着他的膝盖费力地摇着:“淮渊……” 陆九不敢动,也不敢看我,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我“吧嗒吧嗒”落下眼泪,问他:“你怎么不理我?是在跟我生气吗?” 陆九不动,不答。 我想想那些疼,那些委屈苦楚,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我一直都在等你呢……” 可陆九不看我,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好像以前对我好的那个人不是他,好像我这个人在他那里什么都没存在过,什么都没有,我心难受得刀绞一般,想开口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想解释什么,又解释不清,我头疼得难忍,什么都想不清楚…… 陆临川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缓缓半蹲下来。 “阿月,”他问我:“你又不记得我了?” 我扭开头不去看他,但他的声音和气息,让我浑身止不住的哆嗦,他靠近时,无形中带来的那种压迫和恐惧,让我抖到咬不紧牙关。 脑子记不住,身体记忆却是牢固的,这个人给我的痛苦如万箭穿心,我恨不得他立即从我面前消失,或者我消失…… 陆临川伸手摘下腰侧的玉佩,伸到我面前:“你可还记得这个?这是……” 他像是说不下去了。 我噙着眼泪,睫毛湿颤颤的瞄了一眼那块玉佩,又哽咽着扭开了脸。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王爷,药已经熬好了。” 陆临川缓缓站起身,垂着眼眸看着我,说:“陆九,照看好他。” 陆九一愣,抬眼看了看他,随即低头应道:“是。” 陆临川转身走了出去。 青苗端着茶托进来,把药放在桌子上,陆九已经弯腰将我抱起放回到床上,他一松手,我就慌忙抓住他衣服:“不许走!” 他看着我急红的眼睛,轻轻掰开我的手指,说:“属下不走,王妃,你先喝药。” 我又抓上去,说:“青苗,把药给我。” 陆九神情一凛,扯开我的手半跪在床前:“你认得青苗?” 青苗也红着眼睛看着我。 我点点头,嘶哑着说:“嗯,认得啊。” “那你……”陆九紧皱起眉头。 我看着他。 他顿一下,说:“……先喝药吧。” 我接过青苗递过来的药碗一饮而尽,抬起袖子蹭了下嘴,又继续抓着陆九不放。 青苗从怀里掏出一颗油纸包着的冰丝糖,悄悄问我:“少爷,要不要?” 我伸手去拿,陆九轻声说:“王妃,你嗓子受损,现下不宜吃这些太甜的。” 我看看他,迟疑地缩回手,对青苗说:“那我不要了,你拿去吃了吧。” 青苗看我这么听陆九的话,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唉声叹气。 我说:“他是淮渊,他总算来了,我若不听,又气走了怎么办?” 青苗红着眼睛,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转过脸对陆九说:“你可再不能丢下我了,你不在的时候我过得苦得很、苦得很,要不是一心等着你,日日夜夜盼着你,我早都不能活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 陆九神色动容,但也没再说什么。
第25章 25、我不会让你有事 【25】 陆临川直至夜里才回来,我虽然身子虚弱精神不济,被青苗服侍着躺下,但依然迷迷糊糊不许陆九离开,陆临川进房时,陆九正端坐在榻前守着。 “王爷。”见他进来,陆九半跪起身。 陆临川走过来看了我一眼,轻声问:“如何了?” “还好,几剂药喝下去,下半晌精神已经安稳了些,大夫说只要再休养几日就可以回城了。” 陆临川盯了我一会儿,把视线移回到陆九脸上。 “他能安稳,难道不是因为你在身边吗?” 这话里没什么情绪,听不出喜怒,但陆九神色大变,立即匍匐在地:“王爷,属下不敢!” 陆临川看了他许久,像在问,又像在喃喃自语:“我以前,确实厌弃他到极致,我恨他到曾自认哪天把他杀了扔去喂狗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是陆九,”他慢慢踱步到桌前,拾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喝了一口,将杯子在指间轻轻把玩着。 “我今天看到的这一幕幕,却让我疑惑,是不是以前让你做得太多了?” 陆九额头紧贴着地,喉咙颤着,回道:“陆九该死!请王爷责罚!” “都是我让你做的,责罚你做什么。” 陆临川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都是我自己,这么多年了,过不去,也放不下……” 陆九跪着,不敢出声,不敢动。 陆临川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下去吧,他明儿若还叫你,你就继续守着他。” 陆九喉头滚动,不敢多言,只低声说了句:“是。”便退着膝行几步,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终于再也装睡不下去,出声道:“不行……不许走。” 陆临川回过头,我从床上爬起来,红着眼睛看着他。 “你醒着?”他皱眉。 我嗓子眼里微弱地“嗯”了一声。 “听到了多少?” 我实话实说:“都听到了,你说把我杀了喂狗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屋里一时陷入沉静。 我深知此地不可久留,顾不得其他,拢了拢衣衫下了床,朝陆九走去。 “你去哪儿?”陆临川阴沉着脸问。 我转过头看着他,磕巴着说:“我、我要跟淮渊一起走,他不在这里,我也不留。” 陆临川面色难看,简直要气笑了。 他盯着我,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来,居高临下地站定,然后微微低下头:“祁凉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往后退着,依然坚持:“我要跟淮渊在一处,这间屋子若是你的,你、你自己睡吧。” 陆临川腮颌咬了两下,笑道:“难道你不知?不但这屋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要你睡哪你就得睡哪,我要你死,你就不能活。” 我看着他。 对。 没错。 就是这个感觉,太熟悉了。 我头皮一阵一阵发紧,全身的骨头像是撑不住这具身子一般又开始发软。 可我不是他的,我看着他,继续后退,说:“我不是你的……不是,我不在这里……” “你觉得这由得了你吗?”陆临川咬着牙。 我急切地去看陆九,陆九低着头,并不看我。 陆临川轻轻靠近我耳边,一字一句说:“你再多看他一眼,他就得死,我要他的命,就跟你走出这间屋子一样简单,你大可以试试。” 我一瞬间,太阳穴像被撞钟的铁杵狠狠撞了一下,整个天灵盖嗡嗡作响,久久不绝。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又下意识想转向陆九,但硬生生忍住了。 除了惊恐,除了睁大的眼睛里迅速泛起眼泪,我一句话都不敢说,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了。 我不敢,真的,我实实在在不敢违逆他的任何话。 陆临川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要他守着你,你才能看见他,祁凉月,我若不许,你这辈子别想再见着他,你那所谓的淮渊,一条命只在我一念之间,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浑身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我喘着气,连呼吸都哆嗦,我控制不了。 陆临川说:“陆九。” 陆九应道:“属下在。” “出去。” 陆九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是。”便转身出去了。 房门关上的轻响把我震了一下,但我依然丢了魂一样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陆临川牵过我的手把我带回到床上。 我任他牵着,失魂落魄,耳边只回响着一句话。 淮渊会死……他会死…… 这感觉不知为何这么熟悉,像是一种重演。 淮渊会有危险,我听见自己再一次对自己说:祁凉月,不能让淮渊有危险,不能让淮渊……遭受这种事…… 我机械地爬上床,安安静静背着他躺下,扯过被子缩了进去。 陆临川吹了灯,从背后抱过来时,我浑身抖得像筛子。 我想,淮渊,我不要你死。 我僵硬地闭着眼等着,等陆临川送我入地狱,可他只抱了我一会儿,就松开手,转过身去睡了。 我做了一夜的梦,惊醒无数次,迷迷糊糊中陆临川一遍一遍把我抱起来拍着顺气,我认不出他,只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涕泪交流着大口喘气。 越来越多的事发生,总感觉有些东西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了,可我还是想不起来,还是抓不住,也或许是本能的抗拒,不想想起来,因为我实在害怕,我心里有太多太多个为什么,可我又害怕知道,我害怕面对那些不能面对的东西,害怕到那天发现一切再也回不了头了。 “淮渊……”我迷迷糊糊哽咽着叫,我清醒时混沌时、惊恐疼痛时总会下意识喊这个名字,陆临川不许,可我一次一次,总是忍不住,我抓着他,呓语着,把这两个字反复咀嚼。 他说:“我在。” 我哽咽地更厉害了,他抱着我,低声说:“月儿,我在。” 第二天醒来,床的一侧已经没有人了,陆九盘腿坐在榻前一张蒲团上,正发着愣。 我一动,他立马转过身,半跪过来:“王妃,你醒了。” 我撑着坐起身,开口便问他:“你没事吧?” 他怔了一下,低声说:“属下没事。” 我放心了,伸手过去想摸他的脸,他下意识躲了一下,我说:“淮渊,别怕。” 他整个身体顿住,眼睛看着我。 我枯瘦苍白的手指轻轻摸着他的脸,摸过他的眉骨鼻梁,说:“我不会让你有事,淮渊,但凡我能为你做的,我都愿意,只要你没事……” 作者有话说: 没有评论的写手是什么? 是没有饲料的鸡, 没有草吃的牛, 没有鞭子的驴, 没有柴油的拖拉机。 你们自己悟吧,我话只能说到这儿了—— (委屈地眼泪汪汪……)
第26章 26、你想都别想! 【26】 我对“淮渊”的失而复得无比珍视,由此也愈发依赖陆九,时时刻刻想看见他,想拿出自己的全部来对他好,可是对陆临川的忌惮,又让我不敢显露太多。
46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