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才来到狼羽不久,冯琢被派来照顾他。 那家伙也是不肯依,吊儿郎当的总把他丢下,有一回将他忘在了陌生的街巷,他一个人边哭边往回走。 那时他才多大?七岁还是八岁?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 他只知道前方一片漆黑,黑暗中有诸多可怖的妖怪要把他吞噬,冷风吹红了脸颊,眼泪风干后,脸上火辣辣的痛。 脚下一空,他栽倒在地。 那一刻,他的恐惧和悲伤再也抑制不住了。 他在陌生的街巷里嚎啕大哭,边哭边骂,直到喉咙发出一点声音,才被拥入一个怀抱。 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丢了灯笼,一把抱住了他。 少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喝多了酒,忘了你。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他说:去你妈的冯琢,你就是故意的! 这个小插曲并不温馨,丹香想到这,忍不住大笑起来。 前方似乎有模糊的光亮,丹香眯起眼睛,看到有个小家伙提着灯冲他挥手。 心口莫名一热,丹香加快脚步,来到了灯光前。 “你在等我?” “不然在外面吹风吗?” 重眠撇嘴,将灯笼塞给了丹香,丹香握着灯柄,笑意止不住。 ———— “老大说我们是家人,懂吗?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骗人,你三年前就把我丢在那个深酒铃巷子里了!” 冯琢苦恼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声好气道,“那不是意外嘛,而且我给你道过歉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你语气这么冲做什么,你对我真的很重要,这一点老大知道,右使大人也知道。”冯琢伸手抱住了面前的人,“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多余呢,大家都很爱你。” “……冯琢,你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 “当然,我想陪着她行遍世间,握着她的手,永远不会放开。”冯琢放缓了声音,没察觉到自己的温柔。 “可她已经知道了,她知道你是狼羽的……” “在这个世间,没人在乎你从哪里来,亦没人在乎你要往哪里去。”冯琢笑了,真诚又憧憬,“她说她不在乎,有她这一句话,我还怕什么呢?” ———— 是夜,冯琢重新点燃了熄灭的烛台。 黑暗被烛火驱散的那一刻,鹤岁的声音也响起了,“冯琢叔叔,你知道羌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 “你这孩子,就不能走正门?”冯琢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 鹤岁并不觉得抱歉,含糊的应了一声,让冯琢回答她的话,冯琢扯了扯嘴角,低声道,“羌戚现在的首领是李安烛,我同他有些交情,是知根知底的。” “所以呢?”鹤岁出声。 “他和其他羌戚人不一样,不论是谁嫁过去,他都会以礼相待。”冯琢看起来有些累了,向后靠了靠椅背。 “你就这么信任他吗?万一他辜负了你的信任,又或者倒霉,早早死去了怎么办?” “不准胡说。”冯琢的话语听起来没有那么恼怒。 他们二人并非水火不容,冯琢并没有因为鹤岁阿娘的缘故而疏远她,与之相反是,冯琢反倒格外宠溺鹤岁,无论是鹤岁想来狼羽玩的请求,还是种种幼稚的话语,冯琢都异常纵容。 之前鹤岁也问过冯琢,为何不去为挚友正名,冯琢每一次都没有回答。 但冯琢并非是想将往事遗忘,冯琢和丹香一样,也记恨着那件事。 只是鲜少有人能察觉到冯琢的恨意。 冯琢一贯笑面佛的神态,几乎快要把自己也骗过去。 但冯琢怎么可能不在意,那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一定会为兄弟讨回公道,在那之前,他付出什么,他都在所不惜。 鹤岁不知他下定了什么决心,只是看着冯琢。 阿娘说,冯琢叔叔是个好人,要好好对待,每当鹤岁问起缘由时,阿娘也和冯琢叔叔似的,不肯回答她的问题,想起之前在狼羽听过的传闻,鹤岁忍不住问,“听狼羽的人说,冯琢叔叔有成家的打算了?” “你这是哪里来的话,怎么可能。”冯琢噎住,好半天才别扭的回,“久都没娶妻呢,我还早的很。” “阿久比你年轻好多呢,冯琢叔叔,你和阿久倒是比上了。”鹤岁翻了个白眼,“不过,阿久真的没有娶到媳妇?那他儿子是哪里来的。” “他哪里来的儿子,哦,你是说小重眠呀。”冯琢笑了笑,继续道,“久照拂的那个孩子,是玄叶的太子,如今玄叶国破,他暂留在狼羽罢了。” “看着可真乖巧。”鹤岁看着冯琢有些疲惫的面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冯琢叔叔,你还是少拿阿久做挡箭牌,等你成老光棍死了,我可要在你坟头好一阵哭。” “别为我哭了吧,我又不值得。”冯琢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不归家,一直待在狼羽算什么事,过些日子狼羽就会启程去耀禾,你可以顺道回你母亲身边。” “我喜欢狼羽。”鹤岁直接回答,又添上了另一句,“但我不喜欢左使。” “他什么时候惹到你了?” “他一肚子坏水。” “好了,你不喜欢他,过几日就和国师府的人回去。” “我在这里碍你眼了吗,冯琢叔叔?我知道过些日子你们就要启程去耀禾,你安心,我不添乱。”鹤岁哼了哼,又好奇起另一件事,“冯琢叔叔,你到底和阿娘做了什么交易?” 这话问的太敞亮,叫冯琢有些为难起来,“不是什么大生意,打听这个做什么。” “不想说就算了。”鹤岁不喜欢冯琢吞吞吐吐的模样。 “交易现在已经不合理,现在看来,可能要赌上性命了。”冯琢叹息一声。 翎部的人已经将新的消息交到手上,即使冯琢早有预期,但真正得知那个消息,还是难以抑制的感到失望。 国师的权利已然被耀禾现在的慈怀将军夺去,她没能做到她的承诺,甚至还有可能助纣为虐。 冯琢难以抑制的想起旧时的那一场背叛,直到被鹤岁的声音唤回。 “赌上谁的命呢?”鹤岁追问。 冯琢笑而不语。 ---- 冯琢确实被人骗过感情,从此不愿踏入耀禾,如果不是因为各种原因,冯琢也不愿意回耀禾,这里有很多悲伤的回忆,会让冯琢触景生情
第28章 乱局 比武当天,众人都格外兴奋,狼羽本就尚武,更何况这次魁首的彩头是整整三百两黄金。 众人摩拳擦掌,都对这金灿灿没有任何抵抗力。 重眠倒是觉得奇怪,这场大比武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只是……为什么丹香没有一点兴趣? 这家伙应该是个贪财的,怎么对魁首之位看的这么淡。 “丹郎有旧伤,拉不了弓,提不起剑,你让他去比武可不是难为他。”弥绛笑了,对身边的重眠道,“他那些功夫只能吓唬那些软脚虾罢了。” 提不起剑吗? 重眠回想了一下,想起不久前丹香那毫不犹豫的斩击。 “要去赛场看看吗?虽然丹郎不感兴趣,但左鸢会拉着他上场的。”弥绛眨了一下眼睛,拉起了重眠的手,“你且看我是怎么把他们两个打趴的吧。” 弥绛的脚步快,重眠不得不加快脚步追赶她,两人一前一后到底赛场,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树上绑绳索的丹香。 “左鸢呢?”弥绛站在树下,仰着头问。 丹香换了身轻便的衣衫,银甲护腕只带了一边,领口的扣子没系牢,此刻露出了锁骨,丹香费力绑紧绳索,听到弥绛的呼唤,向下看去,第一眼就与重眠的目光相撞。 重眠立即偏过头去,丹香则是微笑,“说是去探路了,一会你见到我们可要手下留情。” 今日的比试似乎不是重眠印象中的那种,重眠看着丹香将箭筒扔向弥绛,看到箭尖都被蜡封住了。 难道是类似狩猎的游戏? 重眠胡乱猜测,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钟鸣。 “啊呀,要开始了,小重眠先去找老大吧,这里一会可留不住人。”弥绛说着将重眠交给空闲的人,谨慎的检查完衣装后,弥绛背起了箭筒,“先走了,有情况就吹哨。” 丹香应声,坐在树枝上等待着左鸢,也不知过了多久,丹香犯困之际,听到一声呼唤。 丹香睁开眼,感觉到旁边有人,左鸢靠着丹香肩膀,皱眉指着前方道,“瞧瞧,阿弥又在虐菜,那些新人被她打的嗷嗷叫。” 丹香顺着左鸢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弥绛脚步如风,淘汰者不断产生,魁首之名,应该是弥绛的了。 弥绛看到仍在躲懒的二人,有些不屑的吹响了哨子,左鸢听了听,随即嗤笑道,“她骂咱们俩懒呢。” “你还不怼回去?”丹香也笑了,抬眸却突然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冲进了赛场。 “小姐!” 这响亮的呼喊让丹香身子一顿,差点从树枝上栽下去,左鸢眼疾手快,连忙抓住了丹香的衣领,“要死了,你嫌命长?” “那姑娘怎么闯进来的?” 丹香不满,指着那个匆匆闯进来的姑娘,左鸢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发现弥绛僵在原地,呆愣愣看着跑到面前的姑娘。 “情况不对,阿弥,怎么了?”左鸢快步来到弥绛身旁,刚要伸手去碰弥绛,就被一声厉喝打断,“哪里来的乡野之徒,小姐岂是你能染指的?!” 这话语直接让左鸢懵了,看着皱眉谴责的姑娘,磕磕绊绊好久才找回意识,“你是谁啊,哪里来的小姐?” “我是弥绛小姐的伴读,嘉姚。”嘉姚说着隔开左鸢和弥绛之前的距离,警惕道,“你不要轻举妄动,这不是你能触碰的,小心掉脑袋。” “喂,你这都是哪的话——”左鸢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对身后一直沉默的丹香道,“丹郎,你看这小娘说什么呢,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贺……弥绛?”丹香喃喃。 “怎可直呼小姐名讳!”嘉姚立马出声。 左鸢吞咽一下,偏头看向丹香,“你说什么?” “耀禾的公主……”丹香神情复杂的看向左鸢,“之前老大说过的,他差人邀使者来接——” “冯琢?”弥绛低着头,看着站在远处陈述的丹香,“冯琢做了这种决定。” 左鸢看弥绛情绪不对,连忙上前,挡在了丹香面前,“阿弥,你怎么了呀,你是皇亲国戚我们也跟着沾光,你……” “左鸢,别说了。”丹香打断了左鸢的话语,沉声道,“弥绛,我知道你不愿面对,但——” “你别开口,我现在要去找冯琢。”弥绛不顾嘉姚的阻拦,甩开了嘉姚挽留的手,“等找完冯琢,我再来和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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