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做这个案子,最终目的无疑是为了隐藏某一种不可告人的真相,那么,"人咬案"不是重点,这个案子一定有其他的线索和暗示。 找关联这事儿他熟。 之前此地的画皮案,临近洛阳的东婆案,最后都是为了最后的农田而发生的。那么这个案子,是否也与农田有关呢? 然而,还真没有。 徐有功在脑海中搜寻线索,回忆没有想起了任何关于田地的讯息,唯独略过那两个家里大摆宴席的百姓,那两个确实奇怪,但是后来走访他们说那是为了祭祀,儿子活着的时候没有吃过,死了想吃一口…… 徐有功少有的头痛,接着想,想那统一的牙印,还有不断出现在周围和案发现场的黑衣人。 它们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徐有功陷入沉思,很难,很头疼,可是不能放弃,痛也要想下去,“查,把这几家,全部彻查!” 现场实在是找不到了,徐有功转身上马,而这时,汝川县丞刚抵达现场,他年纪已高,哪怕是坐在轿子中,一路颠簸而来,也显得有些疲惫,可当他看到徐有功时,他立即从轿子中快步小跑而出。 徐有功这边抱着受伤的胳膊,刚刚上马,县丞连忙跑过来,抓住他骑马的缰绳和手,“又赶路!你不要命啦!” 感受到县丞的关切,徐有功心头划过欣慰,他就知道,人之初性本善,就是县丞这种人也会有想明白一心向善的时候。 可惜眼下,他接受不了县丞对他的关心和担忧。 他能做的只有挪开县丞的手,淡漠道:“我有分寸。” 有个屁的分寸。 县丞就差骂出来,他不拿个镜子照照脸哦,那脸白的跟面团一样,面团好歹带一点黄,他是一点都没有啊,刷白的还没有丝毫退让的想法。 徐有功冷眼看着县丞:“放手。” 然而,徐有功要做的,县丞也管不了,“罢罢罢!”县丞无奈地松开了手,看着他上马离去。 “也许对权贵势力,徐有功是有所改变,可他对于案件,还是一如既往地耿直啊。这……可不太行……身体第一位啊……”县丞望着徐有功的背影,有些忧虑,但是没办法,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别无他求。 徐有功骑着快马,再次穿越汝川繁忙的街道。他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如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马蹄声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 人群中,有不少人认出了徐有功。 他们大部分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仿佛在诉说着对他的敬仰和谢意。然而,也有少数人目光中闪烁着凶光,徐有功起初没有感觉到凶光,但是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人群的变化。当看到汝川大街不再是之前的死气沉沉、毫无生气,而是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脸庞。 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欣慰,果然自己的选择没错,然而,这欣慰之中也夹杂着深深的恐惧。 背后作案的人可能还在逍遥法外,他们还会继续作案,给这些无辜的人带来伤害。 这让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坚定了追查到底的决心,也是这个时候,徐有功感觉到人群里的杀意目光,可马太快,等他回头,什么都没看到…… 徐有功很快抵达第一家受害人,放下马就看到受害家属端着盆出来,看到徐有功连忙道:“徐大人,您怎么来了……哎,徐大人,徐大人!” 徐有功原打算再次造访第一个受害者的家,希望能够从中挖掘出更多被掩盖的真相,如同他过往的侦查工作一样细致入微。然而,他的理想与现实的距离却是如此遥不可及。 刚刚下马,疲惫、饥饿和疼痛便如同潮水般向他袭来,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无法再支撑他前行。 徐有功再次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 这一次,徐有功的昏迷异常漫长。 他体内的两种毒厮杀的不相上下,就算是勉强救回一条命。 霄归骅精疲力尽的为他施针一整天后,也才终于将毒性压制住。 这毒的蔓延速度之快,令一旁的霄冬至都咋舌。 好在,在霄归骅妙手回春的精心治疗下,徐有功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但是—— “二哥哥这双手……恐怕以后再……提不起天下第一胡人剑了……” “什么?”霄冬至直接愣住,顿了顿才说:“那……他岂不是成了废人?”
第156章 石头落地 霄归骅盯着床上虚弱的徐有功,轻声说道:“二哥,即使不能挥剑,但他的智谋依然是举世无双的。” 霄冬至皱了皱眉,疑惑地问:“可他以后再也提不起剑,这……你比我清楚,他周围多少明枪暗箭,那是靠智谋就能活下来的吗?还有,他不是已经好转了吗?” 霄归骅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透露出丝丝无奈和深深的疲惫,他缓缓说道:“二哥原本就身中一箭,那毒我至今仍未完全清除。然而,他却不顾身体状况,又一次强行行动……” 霄冬至听闻此言,脸上露出更加困惑的神色,“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阻止他?为何不让他好好休息?” 霄归骅苦涩地笑了笑,解释道:“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我早晨赶到时,他已经在那里坐了一整夜,那时我就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因此,我决定今天就让他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至于你问的那些草药……” 霄冬至打断了他的话,猜测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霄归骅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我早已预感到了。但我仍然希望,尽我所能为他争取一丝生机。”顿了顿,继续说:“所以不在的时候,便是去上山采摘这些草药的。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霄归骅眼泪又落下来—— “如果他的体格和从前一样,健壮一些,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那两种毒……不,说错了,是一种。” 霄归骅说漏了嘴,改口说,“它们在他体内互相撕咬,横冲直撞。那毒已经顺着伤口腐蚀了他的筋脉。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到这里,霄归骅突然咳嗽起来,一股鲜血从她的鼻子和嘴角涌出,瞬间染红了她原本苍白的面颊和衣裳。 这一幕让霄冬至惊恐万分,他急忙上前扶住几乎从椅子上滑落的霄归骅:“公主!” 霄归骅抹去鼻血,心中满是遗憾,哪怕此时她快不行了,还是想着,如果这血能留给二哥,也许他还能多撑几年。 接着,霄冬至抱住她时,她的手摸到了他胸口的一块石头。 “我不是公主!”霄归骅推开他,疑惑地问道,“你这里是什么?” 霄冬至不介意的拿出来告诉她说,自己是个孤儿,这块石头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纪念。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思念和无尽的哀愁,“你知道我没有家里人,这是组织说捡到我的时候就在我手里的,所以我一直戴着,当做我父母给我的……” 霄归骅继续擦了擦血道:“塞回去吧。”接着问:“我让你去找族人,有消息了吗?” 霄冬至回答道:“有,但是让我去另一个地方接头,你还去吗?你别去了吧……你这身子……” 霄归骅没拒绝:“我不去,你注意小心,我总觉得这件事就是族人做的。” 霄冬至说,“放心。”霄归骅又吐了一口血,开始给自己扎针,并且催促:“时间不是快到了么,走吧,我没事。等等,你……不会背叛徐有功对吧?” 在霄冬至走到门口的时候,霄归骅拿起了短弩对准他的后心窝,“如今你是这世界上唯二知道他废了的人,如果你胆敢……”她这两日因为这件事心力交瘁,不慎告诉了霄冬至,可这并不代表她会一直心神恍惚。 她想要杀了霄冬至是真的,可霄冬至的惭愧和佩服也是真的,他不惧短弩认真跪下用胡族的大礼给徐有功方向行礼说道—— “虽然我是组织派来监视你也迷惑徐有功的,但是我必须表明我的态度,我是支持公主的选择,也支持徐有功的。”接着继续说,跟着徐有功这段时间,尤其是这阵子,眼看到一个“鬼镇”变得热闹非凡人潮汹涌,而这很显然都是因为徐有功坐镇。 随着徐有功的到来,人们已经逐渐从凶案的恐惧中走出来,很明显,徐有功这个名字已经成了正义和勇气的象征,只要他出现,人们就有希望。 “你走吧。”霄归骅不吐血了,闭上眼休息,霄冬至也转身出去,“我会很快回来。” 出去的霄冬至,再度穿梭在人群中,眼看到周围的热闹,心中愈发坚定对徐有功的追随,所以,走到约定好的街边的胡人茶铺,他向族人不加掩饰的坦白说,“我建议你们也别乱来了……案子就此打住吧,不然公主会死的。”他想着的是,如果徐有功再受伤下去,公主只会劳心照顾,不想对方微一沉脸,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你也要背叛组织?” 霄冬至察觉到杀意,然而,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指了指街道,“你看看,这片大街……这就是为什么我会选择背叛组织,支持你,你能让大唐繁荣,或者一个小镇恢复吗?” 胡商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可是,本来这些都该是你的,或者说,是上一任的‘霄冬至’的。” 霄冬至一顿,一口闷了茶水后,默然低头,“我做不到。”他的眼中闪烁着恍惚的光芒,“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遇到他那样的事,我绝对做不到他那样……” “你没有遇到,所以你怎么知道你的选择是否正确?既然你如此,那么从此刻起,你就与徐有功并肩作战,但是,从此,也与胡族为敌了。”胡商说完,转身就走,不留余地。 霄冬至微微愣神,随即露出苦涩的笑容,他恐怕要被遗弃了。 一直以来,他都被组织精心栽培,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为何“前任霄冬至”会选择背叛组织,义无反顾地保护徐有功。 徐有功,他确实值得这样的牺牲。 而他自己呢? 他就像是那块石头,捏着石头,他第一次思考自己到底是谁。 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也深知即便自己死去,还会有另一个霄冬至出现,如同东婆一般,层出不穷。 而当他走入那条寂静无人的巷弄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冷箭,他也没有丝毫躲闪。 箭矢如流星般划破空气,尖锐的破风声他听的一清二楚,但是他没有躲开,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冷冽的箭矢穿透他的心脏。 低头看了一眼,一抹殷红在月下格外刺眼。 然而,他的嘴角却泛起了一丝微笑,是对自己一生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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