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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等同于儿时在皇宫受欺迫的那种委屈，而是一种很难以说清道明的委屈，他抹了把眼泪，瞪着墨隐： “老子不管你了！” 说完，爬起来转身就走，步伐重重的踩在泥土里。 可下一秒手腕就被握住了，他转头，见墨隐注视着他，表情有些不自然，但眼底明显有焦急之色。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别生气，也别哭……” “谁哭了。”钟苑低头，有些难为情，鼻尖红红的吸了口气，沉默半晌，问，“那你现在好些没，心里还堵不堵？” “……不堵。”墨隐见他一只眼角还挂着水珠，不禁抬手去擦拭，语气中带着愧疚和疑然。 “你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只是两个相识不过三日的人，何必要关心干涉到这种地步？ 钟苑听得一愣，而后再次低下头，没回答。 墨隐以为他还在生气，蜷缩了下五指，无措的也垂下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俩人就这么傻站在阳光下，周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忽然，远处传来快速的奔跑声，似是某种生物的毛皮擦掠过青草，一点点向二人靠近。 钟苑抬头，眼前一幕吓得他瞪大了双眼，正要躲避，但下一刻就被墨隐扯进了怀里，被紧紧护着，于是那头彪悍的雪狼只能张着大獠牙嘴从他身侧扑空—— “停！”墨隐望着大狼，冷声呵斥。 钟苑回过神来，从墨隐怀中退出去，颇为新奇的打量着前方这头正朝他呲牙咧嘴的雪狼。 “是你养的？” “嗯。” 墨隐蹲下身，把手覆在雪狼的大脑袋上抚摸安抚，雪狼兴冲冲的在他胸膛前拱来拱去，“吭哧吭哧”的呼着热气，看起来莫名有些呆傻，和方才扑向钟苑时那副凶猛冷冽的姿态完全不同。 “虽然以前听说过你们羌国民风彪悍，但我没想到你们就连养的宠物都这么不一般。”钟苑缓缓蹲在他身侧，目光微微发亮。 “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我驯养狼群只是为了防身，免遭欺压。”墨隐淡声道。 闻言，钟苑感觉心间刺痛，视线转移到墨隐的脸颊上。 雪狼吐着大舌头，疯狂摇着尾巴，似乎想去舔墨隐，但被墨隐呼了一巴掌后立马老实了，耷拉着耳朵乖乖坐在草地上。 “……怎么了？”墨隐发觉到钟苑的目光放在自己脸上已经很久了。 于是墨发之下的耳尖开始渐渐变得微红。 钟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盯着人家走了神，颇为慌张的扭开头，抑制住胸腔里跳动得愈发快的心跳。 “没、没怎么，就好奇这狼摸起来是什么手感。” 沉默了下，墨隐握住钟苑的手，在他恍然的目光中一点点移到雪狼的脑袋上，而后覆着他的手背，带他去感受。 “现在知道了吗？”轻声问。 “知道了……”答音如蚊。 钟苑哪还有心思去感知什么雪狼的手感。 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人交叠着的手上，比雪狼毛皮更鲜明的触感，是墨隐温热的掌心。 大狼歪着脑袋，见自己主人和旁边的人都一言不发，只不停的撸着自己，不禁目露迷茫。 “嗷呜？” 钟苑被这一声逗笑了：“你确定你养它们是用来防身的吗，怎么感觉傻乎乎的？” “该凶的时候凶，该乖的时候就乖。”墨隐答。 钟苑却思索起来这句话。 墨隐这说的……真的不是他自己吗？ 看来主人和宠物待久了，二者会越来越像，是真的。 墨隐放开手，站起身来：“它识路，我们跟着他走，可以让你出这片草场。” “啊？好……”钟苑忽然觉得心间一阵空落。 能走出去……是不是就意味他们要分别了？ ——雪狼神气十足的迈着四条腿，走在两个人类前面，仰首挺胸的带着路。 钟苑和墨隐一直都没再说话，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 但两个人也都只是表面平淡。 至于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 期间他们又抓了些鱼，还猎了几只野兔，用于充饥饱腹，时走时歇，雪狼就围着他们自己嬉闹玩耍。 很快，夜幕再次降临。 但庆幸的是他们遇到了一座被空置的帐篷，不用再睡在土坡下了——羌国草原人普遍有一个共识，因为知晓此地辽阔，难以找到方向，所以每当有人在此立帐篷歇息时，就算要走了也不会收，就放置在这儿留给下一个无处可歇的旅人。 钟苑再次对这片土地增生新奇和喜意，或许是因为他前十几年都在充满阴暗和欺迫的皇宫中度过的，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松快的空气，感觉时常紧绷着的心境都变了个样。 他躺在帐中木床上，用手支着脑袋，悠然笑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一趟羌国，好好体验一下在这里生活的感觉。” “嗯……”墨隐侧躺在另一边，背对着他，嗓音低沉。 “嗯？”钟苑疑惑的转身，支起上身望他，“还是心情不好吗？” 墨隐摇头：“没有。” ——羌国确实很好，只是他感受不到。 钟苑自然不信他的话，直接掰着他肩膀，把人转过来面朝自己，“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很迷茫？” 墨隐没想到对方能看出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钟苑则继续道：“因为我和你一样。” 一样？墨隐不解，对方明明…… “其实我也不清楚，找到重要的人之后又能做些什么，我羽翼尚未成熟，不能带他们脱离一切束缚牵缠远走高飞，甚至我自己都还承受着许多欺凌，连自身都无法保全。” 钟苑说，“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面对压迫却毫无抵抗力，但是天底下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所以虽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但我有目标……就是带着重要的人脱离那些苦痛。” 闻言，墨隐的目光变得黯淡：“你有重要的人……我很羡慕。” 他什么都没有，是真真确确的不知将来该怎样，没有追求，亦无动力。 钟苑握住他的肩，正色道：“你还有自己呀！为何不能为自己而活呢，你难道不想爬上高位，把那些欺压过你的人都报复回去吗？如果旁人实在不值得你做什么，那你就只为自己，为能获得更好的生活而尽力。” “……我有七个哥哥，他们都说我只是个多余的废物，并且每天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根本就不该降生于这世间。”墨隐嗓音微哑，眼眶渐渐发红。 “就连我的母亲……她也不要我，她丢下我，自己走了，我有时候会觉得哥哥们说的都是对的，因为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被人所需要过……就好像，我真的是多余的。” “才不是！”听着他自卑自弃的话，钟苑心间阵阵发痛，也开始红了双眼。 “那只能说明，他们都算不上你的家人，你真正的家人一定正在未来某处等着你。” 钟苑把他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他的发丝：“不要因为别人的反应就妄自菲薄，你很好，真的，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被人追求喜爱的对象的。” 将脸颊深深的埋入钟苑怀中，墨隐的眼眸在灰暗月色下明净清透：“真的吗……？” “嗯。” 钟苑用力点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微红了脸庞……
第87章 (旧事篇终)回归“安宁” 一天一夜过后，钟苑终于回到了最初见到银朱的地方，只是原本温馨充满人气的帐篷此刻已经坍塌了，皇宫卫兵碾碎了银朱和沈君在这里安宁生活过的所有痕迹，唯余凌乱和狼藉。 钟苑担忧的环顾四周，努力回忆他们当时逃跑的方向。 “你们是不是遭受了追捕？”墨隐覆上他的肩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发动我的势力帮你……” “不，不用。”钟苑拍拍他的手背，回绝了，“此事不能牵扯上你。” 毕竟他父皇实在颠得没边了，根本不能再把其他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正这时，远处有几个旅人牵着骆驼缓缓朝这边靠近。 他们明显不是本地人，但是很热心，看见钟苑和墨隐后就兴冲冲的走上前来交谈，还给了他们许多吃食艺品。 “两位小公子，你们怎会单独来这偏远草场啊，看你们没坐骑也没装备，是不是和队伍走散了？” 钟苑接过他们递来的肉饼，感激的笑道：“算是吧……” 一阵闲谈后，那几个旅人问他们要不要同行，得到否定回答后便准备告辞离开，可是临行前又对他们说： “不论如何，你们还是早些回家吧！我昨日遇到了一些不知哪来的官兵，他们似乎在追赶着什么，看着不像良善的，你们可千万别遇上他们！” 闻言，钟苑连忙追问：“大哥，可以麻烦告知一下他们在哪个位置吗？” 老哥抬起手，朝某个方向一指。 钟苑了然，欣喜却又担忧的对墨隐道：“我可以和他们重聚了，可我怕他们……” “会没事的。”墨隐握了握他的冰凉的手，嗓音带着安抚，“……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嗯。”钟苑坚定的点点头，如此，他也只能作罢。 只是二人交握的手，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一般，难以松开。 静默良久，还是墨隐先放手了，低垂着头，音量很轻：“你一定要小心，保重自己。” “嗯……”钟苑还是点了点头，但明显心绪变绵长了。 说完这句，墨隐便不再言语，只是注视着钟苑渐渐远去的背影，五指微蜷—— 雪狼感知到自己主人的情绪不对劲，于是上前用鼻尖顶弄着对方的手臂，发出疑惑的“呜呜”声。 墨隐有些恍然。 和钟苑相识相伴的这些天，就像是一场虚浮的梦，让他看到了曾经的岁月中从未看到过的东西，催生出了从前从未有过的心境。 可是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他还没能好好抓住，就得迎接它的离去。 如水滴落入深潭，激起涟漪，焕发新机，可稍纵即逝，让人坠入空落，难以脱逃。 不禁心绪黯然，墨隐觉得喉咙都有些涩痛，他不再去看钟苑的身影，而是转过身，朝来时路迈开脚步。 告别钟苑给的梦境，他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现实。 却不料刚走几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似是一种感应，让他立即停下脚步转回身去。 钟苑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在墨隐还没反应过来时忽地跃起，直接扑进墨隐怀里。 墨隐连忙用手接住他，被冲击力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他还未问完，就被钟苑倾身堵住了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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