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百感交集,缓缓靠近,将她拥入怀中。 “虽然我们还没有成亲,可在我心里已将大人视为我夫君,今日我们便夫妻同心,不辱使命。” 他们心口相贴,江陵清楚地能感受他心里的愤郁爱恨交织的情绪。因为就在他们赶到绥安的第二天,裴洛城便接到了边城的消息。 窦璐德在边城府中因旧疾突然暴毙身亡。 无论他的真正的死因为何,总之,这个世上唯一能证明骆将军清白的人走了…… 他多年来的辛苦和筹谋付之一炬,天知道他心里该是怎样五内俱崩,再加上柏叶的死。虽然他这几日表现看上去与平时无异,可越是如此,她的心里愈发担心。 一盏茶的时间后,他二人提前到了附近一所名为清心阁的茶楼。 一天前,江陵女扮男装去到节度使衙署附近转了转,并且以同乡的名义把兵马都指挥使董咸和都头曹康一同邀至清心阁。 进门前,曹康以吃坏了肚子为由,突然跑开解决内急去了。 董咸只好先行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身影坐于屏风之后,他身边站着一位模样清秀的侍卫。 江陵见董咸果然如约而至,忙热情上前相迎,抬手为他引路,“大人这边请!” 董咸绕过屏风,但见一天青色锦衣男子正坐于茶几之后斟茶 “你,”董咸愣了愣,用疑惑的眼神的打量起裴洛城,他是方镇驻军因此并没有见过裴洛城,心道:这位难道就是曹康的远房表兄?曹康就是个大字不识的糙汉子,可眼前这位举止优雅,看上去相貌清雅,气度不凡,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亲戚。 裴洛城似乎看出他的疑虑,抬起头朝向他礼貌一笑,“董大人要找的人正是在下,大人不必怀疑,” 说着,他抬手做了一个请让手势。 江陵见状忙在一旁热情招呼,“我们公子等您好久了,大人快请坐!” 董咸仍是一副懵怔的模样,犹疑了半晌,又回头朝门外望一眼。 他与曹康同为随州同乡,二人一起参军,只是董咸头脑更为灵活且为人更有担当,很快便在军中得到拔擢,曹康便一直在他手下任都头。 这一次,董咸原不想参与,无奈架不住曹康软磨硬泡,说是多年未曾回乡,他的这位表兄特意从家乡带了一些特产,董咸想了想,还是应下。 裴洛城一边为他斟茶,一边不动声色地淡淡道:“董大人不必等了,曹康不会回来了!” 说完这话,他将杯水缓缓推至董咸身边。 董咸闻言大惊,骤然起身,眼神直直盯着裴洛城,大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裴洛城淡淡一笑,“大人何须这样紧张,你看我主仆二人,身边又带兵器,绥安你们方镇驻兵的地盘,该害怕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那,”董咸到底是个行武之人,藏不住太多心思,又觉得裴洛城的话有道理,便索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不过,他也是个直性子,刚一落座便开门见山,“你绝对不是曹康的表兄,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邀我到此?” 裴洛城抬手端起茶盏淡淡呷了一口,江陵看了看大人,开口道:“既然大人是性情中人,那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我们家公子乃是当朝刑部尚书裴洛城裴大人,” 什么?! 董咸猛一抬头,以惊奇目光再次审视眼前这位眉目清雅的大人。他虽没见过裴洛城,可他当年只是入叛军的营的事早就在军中传了遍,大家都知道如今朝堂中有这么一位小裴大人,今日一见,没想到竟是如此清秀文弱。 “不知裴大人所为何事?”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有所警惕。 裴洛城抬手示意他喝茶,并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听说指挥使大人是随州人士,不瞒您说,我也在是随州长大,” 董咸「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出乎他意外。 二人随意攀谈了一些家乡的风土人情,大人又说到自己当年如何进京赶考。一盏茶的时间,二人关系总算是熟络一些,董咸也不像一进门时那样警惕。 “在下听闻,近来边陲一些战事连连皆是由指挥使大人带领将士们一仗一仗打赢的,这才保住了孙柯节度使名衔。不知大人可有得到什么奖赏又或是拔擢?” 说到这里,董咸脸色一变,倏然端起茶几上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狠狠摔在上桌几之上,“别提了!” 听他这么一说,裴洛城更加确定了心底里的计划。 “其实,朝中一直有传闻,说是节度使大人仗着自己一手遮天的丞相表叔,还有他手中的十万兵权,自恃功高称霸一方,” 说着,他试探看了眼董咸,见他面有微恙却依然缄默不语。 裴洛城继续试探,“还有人说,你们绥安驻军这些年一直是在养寇自重,” 话未说完,董咸拍案而起,一脸怒容大喝道:“简直是放屁!这话是谁的!我董某人一腔热血只为守护大宣国境保一地百姓安康,这些年打过无数大大小小胜仗也好败仗也罢,都是我董某人手下将士们的鲜血和白骨堆砌而成,我拍着胸脯对天发誓,我们从没有做过此等龌龊之事,可架不住有人败坏了这里的名声……”
第146章 裴大人谈笑释兵权 说话于此,裴洛城明白他意有所指,节度使孙柯是孙季安的同宗兄弟,这些年,他仰仗家事,又自恃军功,横行乡里威霸一方。 更是擅自更改朝廷税法,额外向百姓征收赋税,致使百姓不堪其重,流失严重。 此时,裴洛城觉得时机已到,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递给董咸。 董咸不知其何意,懵怔地将信结果打开来看,大吃一惊。 “你,你这是要我背叛节度使大人?”他怔了一下,“这是背恩忘义,” 裴洛城起身,右手抚在膝盖处用力一撑,正色道:“何为背恩?何为忘义?也许孙珂对你曾有过提携之恩,这些年的军功都是你四处征战所得,若没有你,你以为朝廷还能默许他这么一个节度使存在,再说道义,这些年他为祸一方百姓,敲骨吸髓倒行逆施,这些难道就是你眼中的道义?” 董咸看了看裴洛城,不再说话。 他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大人为何要来找我?如何笃定此事一定能成?” “因为我们看好你!这些年你为绥安四处征战战功赫赫,陛下都知道,” “那,我若是不同意呢?” 裴洛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笑了,“你是聪明人,在下的话,你只要稍加揣度便可知其中利弊。可你若是不同意,这封信今晚就会出现在节度使大人案几上,” 他慢慢踱步,“我此次来绥安就连刺史大人都不知道,而我却只联系上了你,你猜以孙柯的脾性会如何看待此事?” 江陵见他还在犹疑,她决定推波助澜一把,踏前一步道:“到时节度使大人定会认为你与朝中之人早有密切联系,意图造反谋取他节度使的位置,我们就不怕了,只要现在就通知刺史大人,由他来保护我们,那孙柯也不敢把我们怎样,可大人你就不同了,只怕我们还在返京的路上,大人的人头就已经落地了,” 董咸陷入思考。 江陵继续说道:“朝廷现在正需要像大人这般奋勇杀敌救亡图存的将士,方才大人自己也提到,当年是为生活所迫才辗转异乡弃家从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功成名就光耀门楣。如今这样的机会就摆在大人面前,天时地利人和,大人还在思虑什么?” …… 董咸离开清心阁,裴洛城松了口气,此事终于成了。 突然右膝一阵刺痛…… 江陵关门转身见大人退了两步后坐回到原来位子,赶紧跑上去扶他,“怎么了?腿又开始疼了吗?”她愣了一下,“糟了,这次出门太急,走的时候忘记带伤痛药膏了,” 话一出口,江陵后悔了,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再在大人面前提起所有关于柏叶的事。 自从多年前,裴洛城的腿被狼咬后,每年秋季柏叶都会亲手熬制药膏,多年来,一直如此。 如今,家中仅存的药膏也只剩下半瓶。 他握住她的手,对方才的话题闭口不提,“你刚刚做得很好,” 江陵抬起头望着他,他的双眸里明明有着说不出的哀伤,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那咱们回去吧!你能走吗?” 裴洛城点了点头。 江陵把他手臂从脖颈绕过,搭在自己肩头,一边走一边道:“这绥安的天气不好,整日阴雨绵绵不见阳光,大人来之前还好好的,咱们这才呆了不过几日,大人的腿疾就犯了,还是赶紧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咱们赶紧回去吧!” 裴洛城低头见她搀扶自己的模样有些吃力,小脸涨得通红,不由有些心疼,“其实,你不必这样,我自己可以走,” “不行不行,如今我是大人的护卫,” 回到客栈时,江陵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她摸了摸后脑,抬头对大人道:“饿了,” 裴洛城笑了笑,“那咱们就坐下吃点东西,” “嗯,” 江陵开心地点了点头,他们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又抬手招来小二点两个小菜。 这时,隔壁桌来了两个男人,进来时身上的衫子的都湿透了,一落座便招呼小二点了冰饮,“明日林家儿子要成亲了,” “哪个林家?” “就是县男爵林家呗,听说是从宗族中过继一个儿子,明日大婚,把这周围郡县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到了,” “那可不,如今有了儿子就是不一样,可不得趁着世子成亲之时昭告天下,大办一场嘛!” 江陵听完,朝大人看了看,“二姐姐还托我给林仲卿送去一份贺礼,” 裴洛城轻嗯了一声,正色地看着她,“只怕我不能陪你同去,你一个人可以吗?” 说着他朝邻桌两人瞥了一眼,“林府世子大婚,声势定然浩大,届时周围郡县来的那些人里头,难保有那么一两个和我在京城打过照面,咱们此次的行程不宜暴露,所以……” “我明白的,”江陵抓住他的手,“我速去速回,一定小心行事,” 未几,店小二便把当地一道特色的红煨肉端了上来。 江陵只瞥了一眼,职业病犯了,她拿起竹箸,指着这道菜小声对大人说,“这道菜做得成色好不好,全看起锅的时间对不对,起锅早了,肉色黄而不红,起锅晚了的话,肉质变硬,颜色就如现在这样,红而发紫,” 那店小二听到有人这样背后点评,脸色骤然一变,扭身看着江陵,“你是干什么的呀?是来吃饭的还是挑事的?” 江陵愣愣地看着他,“我不过就客观地点评两句怎么了,又没有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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