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被他这一猝不及防的举动吓到连连后退,这人看上去要比自己年长不少,跪在自己脚边自称徒儿,这,她实在过不了心里这关。 “你别这样,先起来说话,” “掌柜的,我求求你了!收下徒儿吧!” 那人抬头的一瞬,江陵登时被他的脸吓得一个哆嗦,他两只眼睛大小不一,另一眼看上去十分古怪,瞳仁很小。 这时,对面的小二哥悄悄走到江陵身边,小声道:“这人脑子有问题了,已经疯了,江掌柜可离他远点吧!” 江陵愣了一下,看了看小二哥。 他又低声道:“看到他那只假眼没有?那是狗眼珠子,听说他在村口学狗叫专门吓唬过往的大姑娘小媳妇,后来真的招来一群野狗,那眼珠子就是按时候掉的,” 说完,小二哥做了一个示意她赶紧躲起来的手势。 任凭其他人怎样拉扯,那人就是抱着江陵的腿死活不放,一旁的人也不敢乱来,因为他会咬人。 “怎么办哪姑娘?”澜悦吓得连声大叫。 “你们也没人告诉我他疯了呀!” 那人一脸狰狞地笑看着江陵,“师父,收下徒儿吧,我很聪明,我,” 他抬手去抓江陵,只听「啊」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江陵还没回过神来,只觉眼前一片红光,有滚烫液体溅到她脸颊上,似乎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 低头一看,一只断掌落在她脚边,那个叫做春生的人表情痛苦地在地上翻身打滚。 江陵吓得脚软,怔怔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再一抬头,陆风就站在她身旁,手提一把砍刀,他眼神冷峻目光阴森,似乎已用眼神将那人千刀万剐了。 “滚!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宛如一头极度饥饿的嗜血的猛兽,在寻找他的猎物,让人闻之无不毛骨悚然。 江陵也被他的眼神透露的凶光吓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陆风。 那个叫做春生的人,听完他的话后,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自己的左手头也没回地跑了。 众人忌惮陆风,也都纷纷散去。 回到内院,江陵终于忍不住,“他千错万错,你不该断人手臂,叫他以后拿什么生计,把他交给衙门就好!” “我就是武侯,执管上京城的治安,你就当把人交由处置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该如此轻率处置,” 陆风转过身,眸色幽深地看向她。 他本就不接受江陵每日在水云间抛头露面。如今更有狂徒当众拉扯她不放,青天白日,与其他男子如此拉扯不清。若是照他的脾性,二话不说便会将人拖去武侯铺刑狱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如今只是断他一只手,已算是便宜那人了。 江陵的脸色惨白,两滴通红的血珠那样清晰刺眼地挂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陆风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慢慢放松下来,看来方才举动应该让她受到不小的惊吓。 自进入武侯铺这些年,他手上沾过人命早已数不胜数。很显然,江陵是绝对接受不了他现在生活,若日后真要和她长相厮守,他必须再快一点离开武侯铺。 只要早一日找到冯来交给大将军,又或是找到他的尸首,如此方能解除大将军的心头之患。 也许,只有这样,孙季安能念在他多年追随他为他衷心无二的份儿上,许他离开上京。 冯来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就是水云间…… 若要找到冯来,只有从江陵下手了。 陆风突然咳嗽不止,刚刚包扎过的伤口因为肌肉剧烈震动再次出血。 江陵赶紧上前扶他,一脸担心问道:“这是怎么了?” 陆风刚把她推开,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 一阵天旋地转后,陆风只觉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然后整个人倒了下去。 耳边隐约听到江陵的声音,似乎在叫他,可那声音也越来越远。
第105章 雨夜疑踪 大夫查验过伤口,开了药,最后嘱咐,“这位壮士的内伤乃为心郁不佳急火攻心所致,需得静养一些时日,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受刺激了,” 江陵起身欲送大夫,可她的手却被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陆风紧紧攥住不放。 没办法,她只好留下,把抓药的事交给澜悦。 大约一个时辰后,澜悦端着刚熬好的汤药送进房来,陆风还在睡着,江陵则一直陪着他坐在床榻边,大概因为太过无聊,她看上去昏昏欲睡,脑袋沉下去下去又抬起来,看上去有些好笑。 可恨的陆风竟然还抓着姑娘的手不放。 她高调地咳了一声,“姑娘,陆大哥该喝药了!” 江陵立马清醒坐起,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另一只手臂已经麻得失去知觉。 “陆风,醒醒!” 江陵轻轻摇晃几下他的身子,人却丝毫不见清醒。 澜悦眼睫一动,“姑娘,这种伺候人的活儿还是我来吧!” 说完,她抬手从鬓边的碎发上捋下一根发丝…… 江陵怔怔地看着她,“澜悦,你这是要,” 说话间,只见澜悦捏着那根头发在陆风在鼻孔出扫了几下。 “啊啾!” 陆风如诈尸一般惊坐起身,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此举似乎早在澜悦意料之中,她「啊」地装作被吓得手抖,一碗滚烫的汤药眼看就要泼洒到陆风身上。 江陵更是惊得傻了眼…… 谁知,陆风眼疾手快,好似变戏法一般,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稳稳接住那碗滚烫的汤药。 澜悦心中唏嘘,算你走运!可她表面还是装作一副抱歉的模样,“陆大哥,真的对不起,差点伤到你了,” 陆风看了看江陵,没有说话,默默喝下汤药。 澜悦接过空碗,陆风依旧咳个不停。澜悦给江陵递了个眼色,江陵会意,二人从房中走出,澜悦拉着她的手,“姑娘,他这是打算在这儿住下了?” 江陵回头朝房内看了一眼,里头传来他轻微的咳嗽声,“他如今这个状况又不能回家让他阿姐看到,只好在这暂住养伤了,” “这两日我只怕要留下来照顾他了,方才大夫也说了,他伤得挺重,眼下身边还离不开人,趁天色还早,你回去跟大人说一声吧,” “姑娘不走,我也不走,你一个人留下,我才不放心呢!” 江陵想想也好,她和陆风孤男寡女容易落人话柄。 喝完药的陆风,略感疲累,他准备躺下休息,江陵走进房中看了他,“这几日你踏踏实实在这儿养伤吧,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我和澜悦就在隔壁,” 说完,她准备吹灭蜡烛离开。 “江陵,谢谢你。”陆风的眼中有微弱的光在闪动。 江陵看向他,淡淡一笑。 房中瞬间变得漆黑一片,江陵退出房间,把门关上。 回到房间时,发现澜悦正坐在桌边,单手托腮等着她,桌上放着一坛桃花酿还有几盘各式点心。 “这是你做的?” 江陵原已困顿的眼神突然一亮。 “姑娘真是太瞧得起我了,”说完,她朝隔壁房间努了努嘴,“是陆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差咱们酒楼的小二哥特意去附近冠香园的买的,” “真看不出,他看上去那么凶神恶煞的一个人,心思还挺细腻,” 江陵慢慢坐下,定定地望着眼前一盘新鲜的樱桃煎有些出神,她曾跟陆风提到过,樱桃煎配上桃花酿最是人间美味。 没想到,这么随口说出来的话,他竟然还记得。 外头传来「轰轰」的雷声,有些沉重,听声音似乎远在天际。 也罢,略饮薄酒的确可以解乏。 她们喝酒聊天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轰然雷鸣把江陵从沉睡中惊醒,紧接着就是几道恍如白昼的闪电,外头风雨交加,雨水沿着屋檐顺流而下,如水柱一般落下。 大门是敞开的,也不知是被吹开,还是她们睡前忘记了关,江陵转过头,见澜悦仍趴在桌边睡着,这么响的雷声似乎对她毫无影响。 也是,这姑娘本就是沾枕头就着的体质。 江陵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头还有点疼,她晃了晃澜悦身子小声提醒她上床休息。 澜悦昏昏沉沉地抬头,眼神迷离地看了她一眼,踉踉跄跄地摸着走到床榻边,倒头就躺下。 这时,江陵突然想起陆风的房间门栓是坏的,上次被林仲卿用刀从外面撬开后,门栓算是彻底坏了,大人已经着人重新丈量过,新门尚未做好。 她来到陆风的门前,檐下风灯只剩一盏亮着,昏黄的灯光在暴风骤雨中恍若鬼影一般。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朝门槛处望去,陆风的房门仿佛是虚掩着的…… “陆风,”她很小声地叫了一句,生怕打扰他休息。 她又叫连着叫了两声,仍不见回应。 算了,应该是睡着了,江陵两手抓着门环准备关门离开,然而她的手却突然僵住…… 不对,像陆风这样成日在外奔波的行武之人对声音应该是十分警觉。哪怕是在休息,不该听不到她叫他的名字。 想到这儿,她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这几日天气一直无比闷热,今晚的雨也是下得格外大,雷声一声响过一声,仿佛天空中千军万马在开战。 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闪电的光刚好照亮在床榻的边缘,她实在看不清陆风是否还在睡着。 继续往里头,“陆风,”她又小声喊了一句。 就在她伸手要去触摸床榻的一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江陵,” 她赶紧回头,只见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口,紧接着一道强光从他背后打来,江陵被吓得一个激灵,差一点摔倒在地。 那人赶紧走进起来,迅速从身上摸出火折子将房中蜡烛点亮。 待他一点点走进,江陵才看清那人的脸,“你怎么……” 方才那一幕,她的确被吓得不轻,心绪未宁。 “我出门,方便一下,” 陆风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平稳淡定。 借着烛光,江陵快速把他上下打量一番,额头有几滴水珠,头发并未全湿,身上的衣衫也几乎是干的,应该不是撒谎。 她赶忙解释,“那个,门栓坏了,刚才我见雨太大了,所以过来看看门是否关好,” 他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铁汉柔情,上前一步抬手扶她起来。 隐约嗅到她身上酒气,陆风用他那低沉且嘶哑的声音说,“冠香园的桃花酿,可还喜欢?我还下次再买给你,” 他的手很大,且非常有力,握在她纤细的手臂上,紧隔着一层单薄的外衣,江陵似乎感受到他体内有热血在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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