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叶瞥了一眼皮草铺子门前悬挂着一支毛色鲜亮的尾巴,他指了指,对大人道: “那一看就是青州的狸皮,那皮毛油滑水亮,像是抹了一层油,咱们宣朝命令禁止售卖狐皮,这幽冥坊如今是越来越出息了,就连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也敢如此公开出售。” “大人您难得出来一趟,不管管吗?” 裴洛城幽幽地朝那铺坊前瞥了一眼,冷冷笑道:“这个问题早在《盐铁论》中多有讨论,最后还不是没有说法,倒不如索性顺应道家无为而治,” 他神秘一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柏叶不解其意,一脸困惑地抓了抓鬓角。 “其实,大人这次本不必亲自来一趟,之前也都是属下与那不留行的掌柜的交易,他们与我也都十分相熟。有时还会额外附送一些桃色情报。说不准哪天还能派上用场。” 说话间,二人走入一间坊铺,门头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不留行。” 虽然各自都戴着面具,可不留行的掌柜还是凭着身形一眼便认出柏叶。 什么话都没说,只将他们一路引至一间雅房。 房间不大,古朴雅致,一桌一几,一席一花 不留行的掌柜留下一句“客观稍等,”离开,片刻后带着一个竹筒送至他们所在房间。 柏叶拧开竹筒的盖子,从里头到处一张字条,那里正是他们需要的情报,随后从腰间的掏出一锭银子放于桌上。 至此,这笔交易就算完成。 掌柜正欲离开,却被裴洛城叫住,“我还想要寻一个人,” 掌柜的转回头,走到裴洛城身边,躬身道:“客观可有此人的信息留下?” 裴洛城慢悠悠地从腰间取出那一只点翠嵌珠宝荷叶耳坠,将它交到店掌柜的手中,“只有此物,” 掌柜手捧着那只耳坠没有说话,隔着一道面具,已然可以感觉到他有些犯难。 裴洛城和柏叶交换了个眼色,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她近日应该来过优茗坊,” “客观稍等,”不留行的掌柜说完此话,躬身再次退出房门。 柏叶看了看大人,讪讪笑道:“属下还在想,大人今日为何突然由此雅兴陪属下来这幽冥坊走一遭,原来竟是为了那日刺杀江姑娘的凶手,大人是担心此人日后还会对江姑娘不利吧!” 裴洛城眯眼看了看他,朝那竹筒努了努嘴,“这里头的人对我一样很重要,” “大人自初到京城伊始,就开始私下寻找此人,一年多了,终于找到了。” 十三年前骆家满门被灭时,当年把您藏在井底下整整五日,侥幸躲过一劫的那个老兵。” 裴洛城怔怔地望着远处的虚空的一点,回忆早已跨过千山万岭穿越时空回到十三年前那个院子。 当年骆家满门被灭时,那个将他藏在深井之中整整五日,才逃过死劫的禁卫军老兵。 当年他还曾细心给他留下一张饼和一个小小水囊,让他安稳在深井之中渡过那五日。 从那时起,他就发誓,只要他能活着回来,有朝一日重回上京,定会百倍千倍报答此人。 所以初到上京的头一年,他就开始私下里打听这名老兵的下落。 后来听人说,当年那事后,他就辞去禁卫军职务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直到今日,才又重新找到他的下落。 近来,他常想起此事,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那老兵当日救下他的行为应该不是一时兴起,而像是早有预谋。 虽然十三年前的记忆已有些模糊,可他还清楚记得。 那个老兵似乎对将军府的地形十分熟稔,找到他之后,支开了附近几名禁卫军。 径直将他带去后院的一口深井之中,那里花木繁盛枝繁叶茂,若非刻意去找,鲜少有人发现。 且谁会领兵抄家之时,随身带着水囊和干粮…… 因为他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可他一个小小禁卫军士兵,若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他绝没有这样的胆量冒着欺君大罪,救下一个孩子。一旦被发现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裴洛城正凝神思索,房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端着茶水盈盈走进房间。 她身姿曼妙,纤腰不盈一握,虽然戴着一副面具,依然遮不住面具后万种风情。 “客观请先用茶,”嗓音娇软甜腻,让人听闻不由浑身酥软。 尤其是她身上的扑鼻香气,裴洛城嗅了嗅,忍不住打了喷嚏。 那女子盈盈一笑,看了看裴洛城,“不好意思,小女不知客官对此香过敏,”说着,她理了理鬓发,正欲出门。 裴洛城揉了揉鼻子,突然觉得有个什么东西从他眼前一晃而过,“姑娘,等等!” 那女子缓缓转身,“客官有何吩咐?” 他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似有没发现什么,难道是方才看走了眼? 再一抬眼,突然发现那女子的头戴一支白玉金簪,这簪子……似乎和江陵母亲画像上那枚簪子很像。 之前听她提到过一次,簪子的确是找不到了。只不过是在江家丢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是说,这位姑娘头戴的这枚白玉簪只是和江陵丢失的那枚只是看上去相似而已。 裴洛城的视线从姑娘发髻慢慢移开,落到那女子狐狸面具上,十分客气地问道:“姑娘头戴这支白玉金簪,甚是好看,我也想给自家娘子买一支,不知姑娘是从何处所购?” 那姑娘一愣,徐徐朝裴洛城走来,“小郎君看着如此年轻俊俏,竟然英年完婚?” 裴洛城愕然一怔,不禁与一旁的柏叶的交换了眼色,“啊,是,成亲了,” 那姑娘从裴洛城身后走过,将他上下打量几遍,啧啧道:“真是可惜了!” 柏叶偷笑,“我们郎君尚戴着面具,姑娘如何就能看得出他年轻俊俏?” 那姑娘轻哼了一声,“我在幽冥坊长大,自小就学会从面具下瞧人,好人恶人,俊俏丑陋,我一眼便知,” 说着,她幽幽地看了裴洛城一眼,摇了摇头,又道了一句可惜。 说完,那姑娘一屁股坐在他们中间的空位上,脸色当即变了副面孔,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既如此,那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幽冥坊里交易讲究一个平等交换,这位小郎君方才问我这支簪子的出处,我是可以告诉你这支簪子来历,出于交换,你也必须满足我一个要求,”
第74章 喜变说书人 裴洛城想了想,伸手道了一句,“好,姑娘请说!” 那姑娘眼睛咕噜噜一转,“方才听你说起自家娘子时,我注意到尊驾眼神都变得温柔了,想必你和夫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可以给我讲讲你和夫人是如何相识相爱的吗?” “这,就是姑娘的要求?”裴洛城有些懵怔。 “是啊,只要你们的故事足够感人,能打动我,我便把这白玉金簪的来历告诉你,” 面具下的裴洛城一脸错愕,心道:这幽冥坊里有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他不禁好奇,“敢问姑娘为何对我和我家娘子过往感兴趣?” 姑娘一脸不以为然,单手支着下巴,一双狐狸眼亮闪闪的,“因为我喜欢看画本啊,可如今画本里的爱情故事千篇一律太过无聊。所以我想要自己写,但我爹又不许我随意出优茗坊,所以就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柏叶笑着看了看大人,还不忘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姑娘那可真是问对人了,我们家公子和夫人的之间的故事,说起来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裴洛城蹙眉,狠狠剜了他一眼。 不过为了确认那只白玉金簪是否就是江陵母亲留给她的那支,他还是将心一横。 边思忖边说故事,还不忘观察那姑娘的神色变化起伏。 那姑娘若是感到无聊,翻起了白眼,他便绞尽脑汁添油加醋让他们之间的故事更加离奇曲折感人肺腑。 姑娘觉得感人,眼眶开始泛红,他便牟足了劲,尽量让姑娘哭出声来。 终于,故事讲完了。 裴洛城罩衫里的中衣都湿透了。 再一看,不仅那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就连柏叶也是眼眶通红。 裴洛城长吁了口气,“现在姑娘总可以告诉在下那白玉金簪来历了吧?” 狐狸姑娘抹了抹眼泪,“原来小郎君和你家娘子一路走来这么不易。难怪你见着好东西就想买给她,好吧,我这就告诉你,其实呀,这枚白玉金簪是我在,” “莲儿!” 门外突然有人大叫一声。 姑娘脸色骤变,立即起身,“坏了,我阿爹叫我了!他定是发现我偷偷把簪子戴了出来,我得走了,不然我阿爹肯定会打死我!” “姑娘,你还没说簪子来历,” 那姑娘走到一处壁画前,摁下机关,暗门开启,“放心,我程莲儿说话算数,下次你来我一定告诉你,现在我得把簪子赶紧还回去!” 说完,暗室大门一开一合,那姑娘身影便消失不见。 裴洛城只能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离开。 柏叶假装喝茶,估计都偷着笑出腹肌,裴洛城拿起折扇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这下你满意了!” 柏叶索性笑出声来,“大人,属下诚心给您提个建议,若有一日您不做官了,真的可以去写画本子,方才您讲得这个故事把我都感动得想哭了。回头我问问江姑娘,究竟有没有此事?” 没等他把话说完,裴洛城便已经虎视眈眈地瞪向他,“你不许告诉她!在她面前一个字都不许提!” 柏叶只好点头应下。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不留行的掌柜的才推门进来,将裴洛城方才交给他的那只点翠嵌珠宝荷叶耳坠交还给他 幽幽道:“十日后还是这个时辰,我们自会给客官一个答复。” 从幽冥坊离开的时候,已是晨曦破晓,东方泛起第一缕幽兰。 裴洛城赶回衙署简单洗漱一番,又换上一身深绯色云雀纹宽袖朝服,头戴展脚幞头,腰间束金带,坐上马车赶去上朝。 大内报了辰牌,巍峨厚重的皇城大门缓缓开启。 早已候在门外等着上朝的大臣们衣冠整齐鱼贯步入。只等待鸿胪寺官员前来将他们引至太极殿前。 也不知为何,左等右等也不见鸿胪寺官员的影子。 于是朝臣们纷纷开始交头议论。 这几日,西南传来八百里急报,说是西南匪患日趋严重,需要朝廷加大调拨饷银支援。 为此,皇帝动了大怒,此人算是孙家嫡系,被派去西南剿匪一年,匪患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加严重。 于是就有人提议把那位驻扎在西南剿匪的大都督撤回来,另换一个人。 至于推荐谁去,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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