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浮生看向灰鹰,面容一贯的温和:“当然关我的事了,霍娘子如今是圣上亲赐给我的未婚夫人,我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在这段竞争关系上,我算比你略胜一筹?”柳浮生举起空起来的手,用食指与拇指比划了一个不算太短的距离。 灰鹰更生气了,也不想理他,提着东西快步朝着霍尺玉离去的方向走了。他脚步生风,凭柳浮生一介书生根本不可能追上他,他就是故意把柳浮生扔在那里,好像这样就能气到对方一般。 事实自然是,柳浮生早就记住了泽城的地图,精准无比的回到了他们定下的客栈。 这家客栈的规模不算大,每户的房间也比较拥挤,一间只够住两个人,且他们人数众多,定下屋子时,也就仅仅剩下了三间。 商议过后,分配如下:霍尺玉与徐飞娣还有豆豆一间,萧子毅与顾岚之一间,灰鹰与柳浮生一间。 如今灰鹰看柳浮生哪哪都不爽,又不太可能让顾岚之与萧子毅二人其中一个跟他换屋子,他闷着头肚子出了门,找了个路边酒馆喝闷酒去了。 顾岚之独自出门去集市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逛过后回来路过酒馆就看见喝的烂醉的灰鹰躺倒在椅子上,身边七歪八扭的躺了一地的酒坛子,看着没少喝。 他与灰鹰也算有些交情在,把人这么放在这不闻不问也不太合适,想了想把手中的面人好生收到袖中,就朝着醉倒的灰鹰走了过去。 他也不客气,坐在灰鹰旁边向店家要了茶,自顾自喝了两口。灰鹰察觉出有人落座,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看着眼前重影的人,反映了半天才认出是谁来,他满嘴酒气的打了声招呼:“娄……娄老板,你怎么来了?” 顾岚之下意识的离灰鹰远了点:“路过,看你在这喝闷酒,怎么了?” 灰鹰憋了一肚子苦水无人可以诉说,听顾岚之问,竟是二话不说掉起了眼泪,看的顾岚之一愣一愣的。 这怎么还没问什么,就哭上了?
第89章 你和他很熟? 兴许是醉的厉害了,也不觉得自已的行为一反常态,抱着个酒坛子哭了个爽快,他胡乱抹了把脸,晃晃悠悠的用手指指着顾岚之重影的脸:“你说,我摸样是不是长得还行?”说着还拍了拍自已的脸,下手没个轻重,两巴掌下去,白净的脸颊印上了个五指红印。 顾岚之蹙着眉应答:“灰大人器宇轩昂,自然品貌不凡,怎的?被人数落了?” 灰鹰又噘着嘴掉了两滴眼泪:“那我也可以当花瓶啊,为什么她偏偏喜欢那个花瓶?那个花瓶一看就容易碎,除了当个摆件没任何用处,不像我,又能抗揍又能挨骂。” 顾岚之听的一头雾水,什么花瓶?什么抗揍?他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说谁呢?” 灰鹰眨巴了两下眼睛:“她呀,还能说谁。”灰鹰小心的把怀里的酒坛放在桌上,布满厚茧的手掌细细摸过酒坛光滑的釉面,像是摸着什么心爱之物:“我跟她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她怎么就看不出我的心意呢……” 顾岚之这下明白了,灰鹰这是相思呢,这个她说的是霍尺玉。他放下茶杯,撑着下巴看向灰鹰:“怎么?表白被拒了?” 灰鹰茫然的摇摇头:“没有表白……”而后发散的双眼逐渐回神,变得坚定:“不能表白,如若做了这种事,会被她讨厌,这样我就永远失去她了……” 顾岚之依旧撑着下巴:“你都没尝试过,又怎会知道结果呢?” 灰鹰颓废的摇摇头:“你不懂,你不懂……”他打了个酒嗝:“我无父无母,就是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把我像杀蚂蚁一样随意碾死,是她救了我,她就像无色的冬日里一抹耀眼的颜色,我记得……那天,她一如既往的穿着一身独属于她的战甲,身后被凛冽的寒风掀起的,是红色的披风,她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鲜衣怒马。” 灰鹰的目光变得有些散:“我没见过什么神明,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神仙。但是那一日,我见到她的时候,心中就想:啊……如果世间真的有神明,就该是她这样的。” 顾岚之没有打断他的话,安静的听着。 “我在一片四周都是皑皑白雪的废墟里坐着,已经感觉不到冷了,饿了不知道多少天,身上也脏兮兮的,和路边的垃圾也没什么区别。” “但她看见了我,在一堆灰色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她下了马,也不嫌我脏,把她那鲜红的披风褪下,披在了我的身上。真的好暖……好暖……” 说着,又掉起泪来:“我怎么配,我怎么敢……她是我的神明,我如此肮脏,怎么敢亵渎我的神明。”他放在胸口的手掌逐渐收紧,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跃出来,灰鹰却死死按着胸口,克制着自已,要知道知足。 “其实我也知道,柳浮生是个好人,如果她能嫁给他,是很好的事。”灰鹰长长呼出一口气:“可是……我真的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之后,他就没再说别的,一直重复着不甘心,直到头沉沉的垂了下去,呼吸逐渐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顾岚之看着他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模样,苦笑一声。他仰着头看着天空挂着的一轮圆月。他又何尝不懂这种感觉,他也有他无法触碰的救赎,他也不甘心,不甘心生命只剩短短的数月,他甚至不敢与他的救赎做最后的道别。 顾岚之寻了一口还没倒干的酒坛,把里面的酒倒在了碗里,洒脱的一口饮下。火辣的液体顺着喉头滚动下去,让整个五脏六腑都燃烧了起来。顾岚之闭了闭眼,重重的把碗放在桌上,又在碗的旁边放了些碎银,站起身,费力的把灰鹰扛在自已肩头,亦步亦趋的往客栈的方向走。 灰鹰已经睡死过去了,把他送到柳浮生的房间时,柳浮生也吓了一跳。二人合力把醉的不省人事的灰鹰放在他的床榻上,顾岚之也没逗留,安顿好后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自已的房间时,萧子毅正对着门口的桌子坐着,似乎在等他归家。他一开门,冷风顺着门兜了进来,卷着顾岚之身上残存的酒气,吹到了萧子毅的脸上。 萧子毅蹙着眉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正在关门的顾岚之身后,顾岚之转过身时,吓了一跳:“萧大人?怎么了?” 萧子毅没说话,而是凑过去在他身上嗅闻。顾岚之反应过来他在闻什么,连忙解释:“方才在路上捡到了喝醉的灰鹰,兴许是抬他回来的时候沾上的酒气……” 他话还没说完,萧子毅突然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搓开脸颊就凑上了他的唇。顾岚之瞳孔震颤,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他紧张的站在原地,手指放在门的雕花上逐渐扣紧,感受着萧子毅越来越紧的鼻息,直到两人的唇几乎要贴到一起的时候,萧子毅放开了顾岚之。 顾岚之略微松了口气,心口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似乎期待的事情没有实现那般,有些失落。他甩了甩头,甩掉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就听站在他对面的萧子毅开口,语气有些冷淡:“你喝酒了?” 顾岚之一愣,突然想起方才在酒桌上畅饮了一碗,本也没什么,没想到会被萧子毅发觉出。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心虚。顾岚之咧着嘴讨好的笑了两声:“啊……这不是灰大人盛情邀请,就浅饮了一杯,就一杯。” 萧子毅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抿着嘴沉默了片刻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跟灰鹰很熟吗?” 话题转移的太快,顾岚之的思路有点跟不上:“这……毕竟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总不好说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也不知是不是顾岚之的错觉,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萧子毅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顾岚之绕开萧子毅,去拿药,准备给萧子毅换药。转身就看见萧子毅衣服也不脱直接躺下了,他哭笑不得:“萧大人,这是怎么了?” 萧子毅兴许也觉得自已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有点不讲道理,忍着心里的无名火道:“没事,早点睡吧。” “你还没换药呢。” “今日累了,明日再说吧。”说完还刻意转了个身背对着顾岚之,顾岚之无奈,只得放下手中的膏药,想着明日一早在给他换。 谁知次日刚起床洗漱完后,灰鹰慌慌张张的找上门来,见到顾岚之给他开门,二话不说抓着顾岚之的手就准备往外拖,这一幕恰巧被晨练的萧子毅撞见,他堵在灰鹰身后,虽看不见眼睛,但那浑身透出来的寒气也知道萧子毅这会十分不高兴。 灰鹰干笑两声:“我找娄老板有点事。”
第90章 勾了萧大人的魂 若说萧子毅看得见,他眼睛上蒙着的纱布是实实在在的,可若说他看不见,他又不知如何感知到灰鹰此时拉着顾岚之的手臂。他也不客气,用手上的龙啸狠狠的打了下灰鹰的手,灰鹰吃痛松开,萧子毅冷着脸说:“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灰鹰一头雾水:“不是……娄老板又不是大姑娘,都是男人,拉他又……”话说到一半,灰鹰脑中突然闪现出很早之前,去岑溪的路上,他无意中闯入帐子时这人与娄老板那旖旎的场景,突然闭了嘴。然后对顾岚之的态度突然恭敬起来:“大人说的对,我方才过于失礼了,还请娄老板借一步说话。” 不明所以的顾岚之看了看灰鹰,又看了看萧子毅,见萧子毅没在拦着,告辞过后,就跟着灰鹰一道离去了。 萧子毅听到顾岚之下楼的时候,与同样晨练回来的徐飞娣打了个照面,徐飞娣很恭敬的给顾岚之行了个礼,低声说了些什么,虽听不清内容,但徐飞娣说话的口吻着实不像是夫人对夫君说话的态度。 倒像是下属对待主人说话的那种…… 萧子毅装作不经意间在门口停留了片刻,直到徐飞娣别过顾岚之上楼的脚步声传来,他才开门进屋。 他一直觉得很奇怪,徐飞娣与娄之尔之间的关系太微妙了,根本不像是寻常夫妻。就算徐飞娣十分爱戴仰慕他,也不该是这样唯命是从的态度…… 她的态度虽然恭敬,但缺少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那种感觉。 一点疑虑产生起来时,诸多疑虑就会持续放大,萧子毅对徐飞娣与豆豆的观察就会愈加细微。 另一边,灰鹰把顾岚之喊出来以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观察四处无人后,有些头疼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个……听柳浮生说,昨晚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顾岚之没否认:“对啊。” “我昨天……喝的挺醉的,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吧?”灰鹰小心的一点点询问。 顾岚之摇摇头:“除了说了很多话,没干什么。” 灰鹰捏住了重点,突然抬头,目光恳切的看向顾岚之:“我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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