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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为阶下囚已经够惨得了，岂料天空不作美，晌午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乌云密布，没一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势大到都看不见前面的路。队伍只能原地停下，他们各自找地方躲雨，却独独把顾岚之一人扔在雨幕中，任由其接受大雨的洗礼，他们只是冷眼旁观。 他们现在停留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地方，左边是滑坡，右边是山体。朝歌过南部本身雨水就偏多，山体也不似北方那般大多都是石质的，多数都是土坡。 雨下这么大，土壤被冲的松动了起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一些土块从山体上滚落下来。 顾岚之眯着眼睛看着土坡，转头对温鸿的副将说：“最好早点离开这里，山体被如此大的雨水冲刷，恐有坍塌的风险。” 温鸿本人要在南诏镇守，又怕顾岚之耍什么花招，不放心旁人押送，就派了他这位姓徐的副将。徐副将听闻他发言，只是冷眼看他，压根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顾岚之抬头望着天，雨水完全没有减小的迹象，若再不走…… 心下还在思索，只听一旁躲雨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骚动，顾岚之回头去看，就见方才站着人的地面突然塌了下去，紧接着整个地面都顺着向下坍塌，立刻形成了一个滑坡，山体没了支撑，如洪水猛兽般一波接着一波往下盖。 顾岚之人在囚车里无法逃脱，生生被泥石流卷了下去…… 另一边，赶往邕州的萧子毅半路却被追风绊了脚，也不知追风到底怎么了，跑到一半就死活不跑了，萧子毅下了马仔细查看过它的情况，并未受伤。可追风却不停的打着响鼻，前蹄也不停的蹬着地面，掀起一阵阵尘土，肉眼可见的焦躁不安。 萧子毅内心也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不知这个感觉因何而来，怕耽误了与顾岚之汇合的时间，萧子毅只能强行催着追风继续赶路。 但追风的不配合让他赶路的时间无限拉长，萧子毅没办法，本想把追风安置好后自已用轻功继续赶路，准备走的时候又被追风死死咬着下摆，走也走不掉。 萧子毅渐渐领悟了追风的意思，它是想让自已等等。 但他不知道马儿想让他等什么，就只能原地等候一个晚上，若还是没等到，就只能先行离开去邕州看看情况。 眼看日头升起，天边泛起鱼肚白，追风想等的人还是没出现，萧子毅摸了摸马头：“我得先去看看我爹娘，你若是等到了你要等到的人，可带他来见我，我在邕州的将军府等你。” 说罢就要离开，却又被追风扯着衣摆往回拖行。萧子毅有些不耐：“不要闹了。” 话音刚落，萧子毅耳畔一动，听到了远处马蹄踏过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天乌压压的，似是下了暴雨。翻开地图看了看，黑云盖顶的地方正是南诏。 是三殿下出什么事了？这是萧子毅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抹雪白映入眼帘，萧子毅眯眼仔细瞧着，正是顾岚之的皓日。可皓日背上并没有驼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不上思索很多，萧子毅重新骑上追风，追风再无犹豫，迎着皓日的方向奔驰而去。走到近前时，发现马鞍上还挂着顾岚之的行囊，里面还有他平日里穿的白色衣裳，另一套夜行服却不见了。 “三殿下出事了？”萧子毅头脑一热，对着皓日问起了话，回过神来这马再聪明也说不出人话来，给了简单的手势让皓日带路，两马一人折返回南诏，想要一探究竟。 距离南诏只有十几里地的时候，却被眼前坍塌的山道拦住了去路。萧子毅心下无比沉重，他下了马，试探的想从这偌大的山坡里找到些什么。 沿着泥石流的滑坡搜寻了半天，翻出几具穿着朝歌军服的尸体，其中一人还是将领装束。散落了一地碎裂的木桩，还有车轮子。萧子毅推论，这是一队押送囚犯的官兵。 可押送什么人才至于用到将领？萧子毅怀揣着不安的情绪继续寻找，在这位死去将领的尸身周围找到了一个掀翻开的长木箱，里面有一些金银财物，还有一把他万分熟悉的剑。 萧子毅面色沉重，蹲下身颤着手把白泽从土堆里扒拉了出来，拿在手中。 “白泽……为什么会在这？”押送的军队，囚车，白泽，让他轻而易举的联想出顾岚之究竟发生了什么。顾不得思考，萧子毅像疯了一样趴在地上四处挖，一边挖一边祈祷不要看到那人的尸体。 他整整挖了一天一夜，一颗心一直悬着，一边期待着可以找到那人的踪迹，一边又艰难的挖着每一处，希望不要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却在一处露出一截衣角的手旁顿住了动作。 他与顾岚之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熟悉胜过于他的亲生父母。他咬着下唇小心的拨开盖在那只手上面的土，手的颜色已经变的乌青，显然没了生机，那手掌里还静静躺着一只做工粗糙的木制小狗…… 萧子毅觉得自已胸口被生生堵住，他甚至不自觉的停止了呼吸，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只手，拨开泥土的速度逐渐加快，直到整只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只有一只手臂…… 手臂的根部被齐根斩断，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切了下来，土里渗透着大片的血渍，却因雨水的冲刷已经看不出去势。这是左手，顾岚之的左手被斩断了。 到底是谁…… 萧子毅双眼赤红，他把那只机关小狗收到怀中，顾不得处理断手，沿着滑坡继续向下找，希望顾岚之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不眠不休的足足找了五日，除了那节断手，竟再无收获。 萧子毅身形不稳，几度晕厥，却勉力支撑，只得带着皓日先赶往城中，到了之后再托人继续寻找其下落。 可已经五天了，就算找到，生存的几率又能有多高呢…… 他不知道自已浑浑噩噩的走到了哪里，在彻底昏厥之前应当有人接下了他。在醒过来时，却已经在一辆封闭的马车里，手脚都被上了镣铐。 萧子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用腿撞击着马车壁，企图询问。可一路都没有人理他，再次见到日光时，人已经被押送入大理寺的地牢中了。 被一同关入地牢的，还有萧家上下百口人，其中不乏老弱，萧子毅急切的询问隔壁牢房关押的萧家总管：“到底怎么回事？” 萧家总管一看小少爷也被关入地牢，哭的是涕泪横流，不停的垂着胸口：“造孽啊，造孽啊！”
第18章 设法拯救萧子毅 “管家你冷静点，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萧家的人都被下狱了？”萧子毅缓和了语气，努力平复老管家激动的心情。 老管家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甄家将军叛国，与大月国私通，本是要从中牟利，可却被手底下的人揭发，这才仓皇逃脱。夫人与甄将军曾经是师兄妹，感情一向很好，她不相信甄将军会叛国，一心要去支援，老爷不放心，便带着一队人马跟随而去，谁料……谁料……” 说到这，老管家又忍不住哭出声来，他哽咽的说完后半句：“谁料甄然那厮，为保全自已，竟舍下多年情分，在必经之路上埋伏两位主人，还连同外敌在老爷离开镇守之地时偷袭了那里，导致损失惨重。如今老爷夫人下落不明，又因老爷抗命擅自离开，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圣人震怒，除开抄斩甄家上下，萧家也一同连坐，真是冤枉啊……冤枉啊……” 说到最后，老管家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萧子毅听得面色越来越凝重，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多年来他只与三殿下顾岚之走的比较近，鲜少社交，如今萧家落难，三殿下又生死未知，怕是大多人都唯恐躲避不及，更别说替萧家说句话。 能指望帮一帮萧家的，只有他的舅父，纪子安了…… 皇宫内—— 御书房的地上洒满了折子，铺天盖地的折子上无一不是请求圣人重惩甄家，也有少数提出甄家叛乱之事颇多疑点，请求圣人三思的。 纪、温、辛、彭四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连呼吸都收敛了许多。 承德帝立在龙椅旁双手叉着腰大口喘着气，显然刚刚才发过脾气，一旁的老太监小心翼翼的为承德帝顺气，被承德帝一巴掌打开。 “你们说甄家不可能叛变，朕也不相相信，可三法司审理了这么长时间，人证物证样样俱全，可谓是铁证如山，你们让朕如何相信他甄然是个忠臣！” 辛寿松立刻直起身，拱手，中气十足的附和：“陛下英明！” 温百川依旧没有发表意见，可他面色复杂，显然对如今的结果有些不敢苟同。 “陛下，臣有一言。”纪子安直起身，背脊依旧笔直。 “你是想说萧哲那一家是吧。”还没等纪子安把话说完，承德帝怒道：“虽说他并无叛国嫌疑，可擅自离守让邕州险些落入敌国之手，就是抄了他家满门都是宽恕了！朕还未诛连他九族！” “但萧将军战功累累，若如此重罚，怕是会伤了军中其他将土的心！”纪子安梗着脖子继续道。 承德帝没有接话，却突然笑了，他稳稳坐回龙椅上，从若干奏折中捞出一本，摔在了纪子安的身上，眼看纪子安捡起折子，他冷笑道：“听闻你那位宝贝女儿曾经借由去宫中看望奉天，转而三天两头往岚之那跑，怎的，对朕的赐婚不满意？” 纪子安身子一僵，扫过折子上写着的内容，正是顾岚之拜师之前，纪雨涵频繁出入三殿下宫殿的事情。原来圣人早就知道，只是一直压着这件事没有发作，没想到今日提了出来。 “微臣不敢，臣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纪子安无话可说，只能静静等着圣人发落。 “朕本是念着你一向铁面无私，对事公正，雨涵年纪又小，可能是顽皮，就主张搁置这件事。如今看来，子安是对朕的安排有所不满。” 承德帝语气温和，却句句诛心：“怎的，你也觉得，奉天难当大任，岚之才是继位的最好人选？” 纪子安连忙把头重重磕在地上：“臣不敢！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明摆着告诉纪子安，这件事，如果你想管，就得拖家带口一起被牵连，且还有把柄在圣人手里，纪子安说话做事就不会无所顾忌。 纪子安的性子承德帝十分了解，此人做事公正，又忠于朝廷，对于朝中用人来说，是个很好的人选。可他又性子执拗，过于刚正，有些时候不用些手段，他宁可撞破头了也不愿停下脚步。 若他只是一人，还算难办，可如今他已然成家，家里老小还得指望他，做起事来自然不会为所欲为。 承德帝又斜眼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温百川。他方才几次三番想要说点什么，可见承德帝如此暴怒，也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触其逆鳞，犹豫再三，还是紧闭双唇没有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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