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愈发恼怒,低低咒骂一声便扬手掀开帘子。 就在此时,一道极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壮汉出身屠户,对于血腥味自是十分敏锐,当即面色大变,“吁”了一声勒紧缰绳,逼停马车。 壮汉一手拽着缰绳,转头向车内看去,待看清车内情景后登时脸色苍白,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啊”地一声大叫,转身就想跳下马车逃跑,结果双腿一软跌落马车,仿若看到什么恶鬼一般。 车厢内,那瘦削男人浑身浴血,脖颈处缠着一圈银白色的丝线,丝线勒地极紧几乎陷进了肉里面,瘦削男人如同被捆缚住的牲口,线的另一端从车厢两侧的窗口外伸展,将他死死捆在马车上。 瘦削男人还未断气,舌头外翻双眼充血,如同待宰的猪羊般奄奄一息,脖颈处那被丝线勒出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渗血,车厢内血腥气越来越浓郁。 壮汉脑海一片空白,待得意识回笼,瞬间莫大的恐惧感将他整个人都裹挟住,疯了一般就想逃走,甚至马车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就要逃。 下一瞬,壮汉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双皂靴静静立在他身前。 壮汉顿时冷汗涔涔,心念急转间正要开口说什么,然而白芒一闪,一道锐利剑锋划过,壮汉右手已然被剑洞穿,钉在地上。 短暂的意识空白后剧痛袭来,壮汉大叫一声痛的脸色扭曲,待他抬头看清来人后,更是整个人如坠冰窟,求饶的话语卡在候口,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张口发出“嗬……嗬”的声音,望着眼前冷峻男子。 楚琮冷眼看着他,握住剑柄的手指微微一动,将剑拔出。 不等壮汉反应,又是一道剑光闪过,壮汉的左手手筋被挑断。 献血喷涌而出,壮汉涕泪横流,剧痛之下已然麻木,一会儿求饶一会儿痛骂,楚琮充耳不闻,只冷冷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男人,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随后,楚琮提剑再挥刺,壮汉最后一眼便是那刺目的剑芒,随后脖颈被洞穿,剑身抽离的刹那鲜血喷涌而出,顷刻间,高大的身躯如同死狗一般颓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后再也没了动静。 楚琮俯身将剑上的血擦在壮汉的衣服上,随后走向马车。 车帘掀开,露出瘦削男人苍白而奄奄一息的面容,楚琮没有再多给一个颜色,直截了当地提剑了断了他的性命。 云散月现,轻柔的月光撒落在这条白日里繁华热闹的官道上,楚琮用那二人的衣服将马车上洒落的血迹简单清理了下,随后驱车离开,只留下道旁两具面部被毁的尸身。 楚琮回到村子时,路口正站着林山与舒鲤,二人坐在牛车上,舒鲤身上披了条被褥,正与林山说着话,待看到楚琮时,舒鲤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笑容猛地一收,有些局促且尴尬地朝楚琮抿了抿唇。 说来倒是也巧,舒鲤本安安分分地在洞穴里待着,忽然听见洞外林山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在找他,舒鲤躲在暗处见到果然是林山,这才重又回返山洞将柳姨一道扶了出来,二人与林山相会之后便被林山带去了他家,简单换了一身保暖的衣物后才算是安定下来。 林山嫂子在家中照顾着柳姨,舒鲤心中挂念楚琮,只坐不住一个劲地想往外跑,林山无法,这才驱着牛车赶到村口,让舒鲤坐在车上等,自己也陪着他聊天,这才弄清楚事发原因。 舒鲤望着驾马而来的楚琮,讪笑几声,“你回来啦?” 楚琮面色微缓,朝着林山略一点头,对舒鲤道:“上来。” 舒鲤不敢顶撞楚琮,小跑着从牛车上下来,转身向林山挥了挥手,随后爬上马车。 刚一钻进去舒鲤就闻到了一股子极淡的血腥气,舒鲤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这辆马车从何而来。 舒鲤不敢坐在里面,只好挨着车门坐下,帘外就是楚琮驾车的背影,多少给了他些许安全感。 一根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撩开车帘,舒鲤把脑袋探了出去,对着林山道:“多谢林大哥了,这么晚还劳烦你来陪着。” 林山摆摆手,“明日去报官么,害怕的话可以来找我,我陪你去。” 舒鲤拿不准注意,悄悄将目光投向楚琮,想看他是什么反应,未料到这一动作正好又和楚琮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舒鲤怂了,默默缩着脖子退了回去,如同鹌鹑似地不敢说话。 帘外,舒鲤听见楚琮开口了。 “不用报官,事情已经解决了。”楚琮语气淡淡,仿佛又变回了那一贯冷傲的态度。 “今晚多谢你来找我了。”楚琮缓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抛向林山,林山下意识接住,打开一看赫然是白花花的银两。 “这……我不能收。”林山吃了一惊,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少说也有好几两银子,足够普通农户好几个月的花销了。 “给你你就拿着。”楚琮回道,“算是我的谢礼。” 林山还欲推辞,舒鲤却敏锐地察觉到楚琮的不耐烦,怕是再这么推来辞去的楚琮就要臭脸了,忙掀开布帘对着林山道:“林大哥你收下吧!要不是你及时将楚大哥喊回来,恐怕我和柳姨今晚都不好过。这段时日我们一家也承蒙你照顾,你若是不收,柳姨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林山依旧面有难色,舒鲤话锋一转,继续劝道:“不为了别的,你也为了大哥大嫂想想呀,有了这份钱,你大嫂可以轻松很多呢,你大哥也能找个大夫看看腿,说不准还有的治。” 这一番话到底是戳中了林山的心,林山长出一口气,这才愧然道:“那我就收下了……” 楚琮嗯了一声,率先驾马朝着村内驶去,林山赶着牛车跟在后面。 舒鲤悄悄伸出脑袋,看了一眼驾车的楚琮,“你没生气吧?”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球球海星
第27章 楚琮斜睨他一眼,“生什么气。” 舒鲤脖子一缩,边偷觑楚琮的脸色边道:“我没听你的话乖乖待在山洞里,还和林大哥……”话音忽地一顿,舒鲤轻咳两声改口道:“还和林山走地那么近……” 楚琮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舒鲤一时有些紧张,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截了当地认错时,忽地听见楚琮说道:“我并非不让你和他接触。” 舒鲤脑子有点蒙,“那你对我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楚琮深深地看了舒鲤一眼,声音低沉,“轻信他人,你迟早吃大苦头。” 舒鲤眉头一松,猛地捕捉到楚琮话中未尽的意思。 家里被贼人纵火,林山及时去找到了楚琮,这才避免事情更严重,怕是在楚琮心中,林山的形象已然大不相同。从前那般劝说自己,怕是真以为林山对自己有什么图谋,而此番遭难,林山非但不趁火打劫反而出力相帮,足以证明林山此人当真是心性良善之辈。 自然楚琮也不会太介意他与林山交好了。 舒鲤这般想着忍不住嘴角露出一抹笑来,心道楚琮还蛮是非分明的嘛。 至于这辆马车是怎么来的,为何又有血腥味这事,舒鲤很自觉地没有多问,楚琮也不会和他说。 三人回了林山的屋子,柳姨已经在林山的屋子里休息下了,林山本让舒鲤等人过夜后再离开,奈何屋子实在是小,加之楚琮态度坚决,林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楚琮与舒鲤二人将柳姨背到马车上,随后连夜离开。 舒鲤坐在马车里,拿着林山借给他的一件棉外衣披在柳姨身上,勉强维持住了一丝暖意,依旧是楚琮驾车,舒鲤悄悄掀起车帘一角,朝后望去。 黑夜中,林山手持灯笼,烛火有些黯淡,立在屋外遥遥望着马车越行越远。 舒鲤亦渐渐地看不清那灯火的轮廓,直至被夜色吞没。 “我们不走,你可以把车帘放下来了。” 楚琮忽然开口,点破了舒鲤内心的不舍,舒鲤有些尴尬地搓了搓因寒冷而有些发僵的手指,尬笑几声道:“不离开这里吗?但我们房子都没了,你打算怎么做?” 楚琮良久未答,舒鲤蓦然间似乎听到一声轻笑,然而那笑声裹在寒风里,只一略耳畔便很快消散,快到几乎让舒鲤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谁烧的,就让谁来出。”楚琮回道。 舒鲤这下可以肯定,楚琮怕是知道是谁做的了,而那人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只有近日来和自己起冲突的杨桂花一家了。 但她只是个农妇,至多嫁去镇子上有了铺子,难道还有胆子做买凶杀人的事吗,况且楚琮那日只是打伤了她的两个打手,并未下什么重手,舒鲤本以为这几日的平静是因为杨桂花知难而退,未料到竟是狗胆包天想要他们的命! 舒鲤有些生气了,虽然他只是个后来者,但这段时间以来柳姨待他极好,楚琮也不管着他,还算是纵容,日子平静亦是安宁,谁知就这一场大火尽数成灰。 舒鲤咬咬牙,坐到车门处,掀开帘子对楚琮道:“你有啥想法吗?打算怎么做?” 楚琮颇有深意地凝视他半晌,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先找个客栈住下,今晚我还会出去一趟,你就留在客栈里照顾我娘,累了就自己去睡。” 舒鲤满腔的热血到底也没被楚琮用上,楚琮寻了一家客栈付了七日房费,开了两间房,随后又将马车停去后院,自己背着柳姨与舒鲤一道回房。 房间虽算不上大,却也干净温暖,客栈老板倒有眼色,见楚琮和舒鲤俱是容貌出色,气质卓然之人,便主动地煨了热粥送来,舒鲤自当笑纳,送走老板后便盛粥分了起来。 “快来喝一碗粥,热乎乎的。”舒鲤先端了一碗给楚琮,自己又盛了两碗,中途柳姨醒来一次喝了粥后就继续睡了。 楚琮与舒鲤二人这才吹熄了烛火,去隔壁房间住下。 客栈里只有一张床,舒鲤自是不能和柳姨一起睡,便只好继续和楚琮挤着了,舒鲤有些心猿意马,捧着热粥边小口喝边用眼尾余光去偷觑楚琮。 楚琮站在窗口处,窗外正好对着一条街,此时街上铺子都大门紧闭,显得十分冷清寂寥,楚琮目光幽深望着窗外浓黑的夜色,拿了布巾正在擦拭自己的剑。 舒鲤喝完一碗粥,胃里热乎乎的整个人都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捧着仅剩的最后一碗白粥小狗似地凑到楚琮身边,递给他道:“最后一碗了。” 楚琮淡淡道:“放那儿吧,我回来喝。” “回来就冷了。”舒鲤不赞同,又将碗往上凑了凑,碗沿都快要凑到楚琮的唇边去了。 楚琮伸出一根手指抵着碗,缓慢却又不容置疑地将白粥推开,唇角微弯,语调平稳,“放心,冷不了。” 舒鲤眨了眨眼,尚未反应过来,楚琮便一手撑着窗沿,另一手持剑,一个利落翻身便如飞鸟般从窗户跃了出去,瞬间隐没在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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