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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安天命

时间:2024-04-08 23:29:13  状态:完结  作者:月下时予

  手腕上没有绑痕,手心白净,脸颊也没有咬过布棒的僵硬之感。除了后背肩胛骨中间位置,还有后勃颈处有些酸痛,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晋乐安正观察着自己身体,抬眼见门口走来两人。

  ”乐安,感觉怎么样?”薛长鸣跑了过来,抓着晋乐安手一脸紧张。晋乐安拍了拍薛长鸣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醒了啊?来,把药喝了…”洛白师兄端着药走了过来。

  从这次发病以后,掌门便不让晋乐安与薛长鸣一起练习,而是送了晋乐安一把琴、一本棋谱,令其去藏书阁,每日练上三遍。

  晋乐安也乐的轻松,这种每天能见到薛长鸣,读读书练练琴的日子,其实还不错。晋乐安觉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

  琴谱名为静心谱,极为普通,只要会弹琴的都可以来上两段。琴却是好琴,烟青色的和田玉做的琴身,不止什么材质做的琴弦,弹起来余音袅袅入耳入心,很是动听。

  晋乐安给他取名叫观复,观万物,思己心。他好像感受到自己的“静”。偶尔见点血腥也没那么暴动了。

  齐云山藏书阁乃天下一绝,上至盘古开天,下至朝堂动荡,一一俱全。

  晋乐安每天除了练琴就是看书,他知道自己所中之蛊是西域一个名为青的宗教所产。

  也明白蚀蛊花可解百蛊的功效,长于阴寒山。阴寒山山外终年沼气缭绕,山内猛兽蛇虫四伏。寻常人连外围都难以进入,就算有修士穿过沼气,里面蛇虫猛兽也够吃一壶了。

  蚀蛊花正生于阴寒山中心地带,取之不易,一株可抵千金,难以想象薛庭昌为了晋乐安到底付出了多少才求来这半年解药。

  晋乐安无以为报,身无长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薛庭昌守好薛长鸣,倘若有天薛长鸣有何苦难,他愿意倾尽所有护他周全,若是性命之忧,那也没关系,毕竟这条千疮百孔的烂命本来就是薛家所给。

  晋乐安还查出了当年太子是以弑君之罪被废,家宴上所用之毒名为丹青,也是西域青教所产,此毒在自己生父家搜出,所以晋家只活下来了晋乐安一个。

  晋乐安是在太子弑君前一日所生,晋父取名为乐安,乐安天命之意。出生当日晋母托奶娘带着乐安逃出了皇城。

  当然后面半段是晋乐安猜想的,因为晋家族谱上没有他的名字,逃出皇城后皇帝也没有对其追杀,反而让他苟活至今。

  反观太子弑君之事,太子永禁寒山寺,晋家株连九族,与太子交好的一干人等也纷纷贬逐,薛家也在此之列。就算太子真想谋权篡位,也不可能蠢到在家宴上下毒,就好像有人刻意想连根拔除太子羽翼,如此漏洞百出草草了结的案子至今也没能沉冤得雪,背后一定有人压着。

  至于这背后受益之人,是当今皇帝宝座上坐着的那位?还是顶替了晋父职务的太傅?青教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毒怎么进的皇城又是谁将毒放于晋家?

  行里之间都明明白白写着他晋乐安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晋乐安漠不关心,他的记忆里没有一星半点关于生父的记忆,那就像是别人的故事,他只想好好守着薛长鸣,如果有天真需要他付出生命,那他也在所不惜,这条烂命,早就不是他的了。

  ”乐安,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薛长鸣在藏书阁的书案上找到了晋乐安。

  “我带了脆皮鸡,快过来尝尝,咱小心点别让洛白和垣风师兄知道了,不然他肯定要告诉师傅…”薛长鸣喜欢看书时吃东西,书上不是油渍就是糖浆,因此被掌门罚了好多次。

  “好!”晋乐安浅浅一笑,拉着薛长鸣去了另一边的桌子。自从没有了那蚀骨之痛,晋乐安笑容也多了起来,当然只是冲着薛长鸣。对其他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二人在桌边坐了下来,这张桌子是晋乐安刻意放在这里的,他知道薛长鸣肯定闲不住,吃完东西他收拾干净就好了,不会被发现。

  “乐安你知道吗?今天我写字错了一笔,师傅罚我从头到尾抄了整整十遍,十遍啊…这手都不是我的手了…”

  “我给你揉揉…”

  “乐安,今天又要跟垣风师兄切磋,他上次打我的地方现在还疼呢…”

  “尽力而为…”

  “乐安,今天洛白师兄调了一种味道很奇怪的药,我吃了过后从山脚爬上山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累…”

  “乐安,今天师傅赐了我一柄长剑,你说取什么名字好呢…”

  “乐安,我今天看见后山有鱼塘,我们什么时候去抓鱼吧…”

  “乐安,今天我有一点想娘亲…”

  “乐安,今天…”

  “乐安…”

  “……”

  薛长鸣就像一只快乐鸟,叽叽咋咋总是说个不停,但晋乐安从未厌烦过…

  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地过了一年…

  这一年里晋乐安将藏书阁所有书都读了个遍,在藏书阁里也认识另一个人,那人也是少言寡语,但体态轻盈,似轻功极好,每次他来藏书阁,都是走到了眼前晋乐安才发现。

  虽然二人从未说过话,但晋乐安觉得,这确实是齐云山上除了长鸣、师傅师叔还有二位师兄以外,见过最多次数的人了…

  不知道洛白在解药里加了什么,晋乐安这一年长高了许多,比薛长鸣还高了两寸,也健壮了许多,不似刚上山时那般弱不禁风,声音也浑厚起来,渐渐没了孩童的稚嫩…

  转眼,就到了花朝节…


第八章 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

  山下是不过花朝节的,这齐云山却有这习俗,所以这是晋乐安记事以来过的第一个花朝节…

  花朝节要祭花神,燃花灯,祈求来年花开百里,风调雨顺。然后吃了百花糕,就可以去踏青了…

  晋乐安早早起来在厨房里忙碌着,他知道薛长鸣最爱吃桂花糕,所以他学了,并且还在桂花糕里面做了豆沙夹心。

  薛长鸣第一次吃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抱着晋乐安哼唧了半天,嘴边的渣弄了晋乐安一身。

  待脱模放入锅后,晋乐安才从厨房出来,他要去叫薛长鸣起床,等会儿要去祭花神,迟到了肯定又要受罚。

  “嗯…好困啊,乐安,让我再睡会吧…”薛长鸣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起来,我做了桂花糕。”晋乐安扯下被子,摸了摸薛长鸣的脸。

  一听这话,薛长鸣一下就激灵了,拉着晋乐安的手,脸在他掌心不停蹭着“浊清啊~我可太喜欢你了~”

  薛长鸣一高兴就喜欢喊晋乐安的字,因为这山上只有他会这么喊,就好像专属…

  “再不起我就把桂花糕都送给洛白师兄…”晋乐安低头威胁着。

  “好哇,乐安你学坏了,都开始威胁我了…”说着就是拉着晋乐安手一扯,晋乐安身型一歪直直倒在了床上,薛长鸣一个翻身就骑到了晋乐安身上,伸手挠着他的胳肢窝…

  房间里顿时响起二人的笑声,晋乐安憋的脸色通红,泪水都笑出来了。

  “哼,看你还敢不敢威胁我…”薛长鸣附身在晋乐安耳边说道,晋乐安摇头示意再也不敢了,二人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齐云山上今天很是热闹,所有人都在这个时间聚在了一起,细数竟有百来号人,纷纷往山后花神庙走去。树枝上贴了许多五色彩纸,是山上的女修贴的。

  待拜完花神,便是放花灯,薛长鸣跟晋乐安一起放一盏,薛长鸣在花灯上画了一只鹰,转头见晋乐安还没动笔。

  “乐安,你怎么不画呀?”

  晋乐安不说话,他不知道画什么,这花灯可写字可画图,皆是心里愿望,都祈愿着自己花灯飞上天被天上花神看见…可他没什么心愿,如果没有长鸣没有薛家,自己应该已经不在了…

  见晋乐安沉思不说话,薛长鸣也没催,耐心等待着,等其他弟子放完花灯离开,晋乐安才缓缓拿出笔在花灯另一边画了一个圆。

  “呃…”薛长鸣看着这个圆半天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晋乐安笑着摇了摇头。

  放完花灯,晋乐安去家里拿了桂花糕分别给师傅,洛白垣风两位师兄送了去。洛白师兄给了他们两壶桃花酿…

  二人品着桃花酿,沿着花神庙往后走去…

  “乐安,你那个圈什么意思啊?”薛长鸣脸色有点微红。

  “你呢?”问的是薛长鸣画的那只鹰。

  “我啊,我想像鹰一样,飞得更高看的更远,我想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想保护爹爹,保护娘亲,还有你…”

  晋乐安并未回答,抬头看着漫天挑花,喃喃念叨“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

  “嗨哟,咱能不能说点通俗易懂的?啊?”薛长鸣苦哎一声,双手捧着晋乐安的脸左瞧右瞧,“让我看看,是不是哪个齐云老头钻进这躯壳里了,说,你是谁,把我的乐安弄哪去了?”

  晋乐安被薛长鸣这忽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晋乐安被迫盯着薛长鸣,那近在咫尺的脸,那开开合合不停念叨着什么的唇,还有那始终明亮的眼睛,真想……真想…

  晋乐安内心忽然浮出一种奇怪的的感觉,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撇眉转过头去…

  二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丛林深处迷了路,待晋乐安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前方有一匹狼直直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薛长鸣整准备反身回去,却见身后还有一只拦了来路。

  一匹狼都很是强壮,另一匹略瘦弱一点。但站起来都比成年男子还高,两匹狼一前一后四肢微曲,口水从牙缝里留着出来溅在地上,那双绿色的狼眼在夜里很是吓人。

  “乐安,你说我们今天能不能杀了他们?”

  “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们!”

  二人背靠着背,分别对质着眼前饿狼,薛长鸣抓着晋乐安身型一转,与晋乐安掉了个位置,让晋乐安对着那只略显瘦弱的一匹…

  “我准备好了!”薛长鸣从怀里取出两根布带,将袖口绑紧了些,又从小腿腿侧取出把匕首,双腿一前一后微屈,双手一手握拳护与胸前,一手拿着匕首,利刃向外,直直瞄着面前野狼的头。今天祭花神,没有带佩剑。

  “小心点!”晋乐安也做过跟薛长鸣一样的动作,不过瞄着那野狼头的手,有些颤抖。晋乐安感觉有点呼吸困难,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下又一下撞着他的神经。

  先等不及的是薛长鸣对面的那条狼,直直朝二人扑了过来,薛长鸣冲了上去,一个侧身躲过狼口,抬腿给了那脖颈一击。

  那狼往侧边退了几步,站直了些,甩了甩头,又扑了过来。

  而晋乐安这边,狼还没发起进攻,用着那绿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晋乐安,晋乐安知道,它在等,等自己分神的时候,会直接冲过来咬他的脖颈,直到他断气才会松开。

  晋乐安瞄着眼前饿狼,头却越来越疼,是什么东西在撞着他的神经,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来越快,他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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